《你看雨时很近》云葭

37、权杖 04

　　手术之后，时雨在医院又住了三天。医生说手术第二天她就可以借助工具下地行走了，还给她发了一份术后锻炼的参照视频。她不敢回家练，赖在医院不肯走。在医院出了任何情况，好歹有医生和护士在，她比较有安全感。
　　这几天，她借着工具在房间内颤颤巍巍地走了几个来回，感觉右腿很陌生，不太像是她原来的腿了。
　　“我不会就此变成瘸子了吧？”她问许仲骞，“我怎么觉得这条腿不属于我了，我完全驾驭不了它。”
　　许仲骞正在削水果，抬头瞪她一眼：“只要你不偷懒，老老实实跟着视频练习，就不会变成瘸子。”
　　时雨无语，他果然不会安慰人。她本想揶揄几句，看着许仲骞手腕上的牙印，把准备好的话又咽了回去。那个牙印是她咬的，术后第二天凌晨麻药退了，她疼得锥心刺骨，一失去理智就冲许仲骞的胳膊咬了下去。许仲骞强忍着没叫出声，等她松开，被咬的地方已经渗血了。他没有责备她，而是立刻去叫了医生给她打止疼针。
　　时永忱知道这事还把时雨说了一顿，姑娘家家的，竟然这么不注意！时雨很后悔，但是没有觉得愧疚，因为许仲骞自己说的，她对他可以肆无忌惮，他是不会怪她的。
　　“你大胆些，脚一定要着地。”许仲骞过来扶她，“集中精神，别再摔着了。”
　　时雨尝试让右腿受力，一点一点往前走。她还记挂着珜曲的工作，早知道会伤成这样，当时就应该小心点。也不知道陆西城他们怎么样了，碧波谷顺不顺利……
　　护士来通知时雨，下午饭后还有两瓶吊针，挂完她就可以出院了。
　　许仲骞说：“我下午有个会议，可能没法送你回家。要不你在这多住一天？”
　　“不用，邱易唯说下午来看我，他和朱瑾送我就行。你忙你的吧，别因为我这些小事耽误了工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许博士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时博士好像也是出了名的工作狂。”
　　时雨笑着拿起一个橘子砸他。许仲骞一躲，橘子往门口飞去，差点砸到了刚进门的Gary。
　　“这是什么欢迎仪式？”Gary拍胸口，看了一眼时雨，“你能下地了？”
　　“Gary，你怎么来了？”
　　“晓萌说你住院了，我来看看你。”Gary扬了扬手里的花束。
　　“你见过晓萌？”
　　叶晓萌这两天跟失踪了一样，时雨没得到她的半点消息。
　　“见过，前几天晚上她来秋舍吃饭了。心情不太好。”
　　“哎呀 ，你站门口干吗，快进来啊。”时雨招呼Gary，“这边坐，谢谢你的花。”
　　许仲骞刚才背对着Gary，Gary一进门，对上他的脸，惊着了。刚坐下的他立刻弹了起来，不可思议：“你……你是Martin ？”
　　“又见面了，Gary。”许仲骞伸手。
　　Gary呆若木鸡地跟他握了握手，转头问时雨：“你们怎么遇见的？”
　　时雨莞尔一笑：“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下次再说给你听吧。吃点水果。”
　　许仲骞把切好的水果端到Gary面前，他拿了一块，边吃边打量旁边的两人。虽然他一肚子好奇心，但无论如何，他曾经见证过的故事得到了圆满的结局，这才是最重要的。
　　Gary和许仲骞闲聊的时候，时雨接到了叶晓萌打来的电话。
　　叶晓萌比时雨想象中的要冷静，电话里，她声音柔软而平淡：“时雨姐，没什么事，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和蒋铭韬说清楚了，他已经从婚房搬出去了。我父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非常支持我。你不用再担心我啦，好好养伤。我会很快振作起来的。”
　　“晓萌，你很勇敢，真的。”时雨笑了，她由衷地为叶晓萌感到开心。
　　时雨难以想象，叶晓萌那样一个有颗恋爱脑的女孩，竟然如此雷厉风行地处理完了她当前人生中最灰暗的一件事。她也庆幸自己选择了告诉叶晓萌，她不过二十几岁，外面的世界天宽地阔，她真正的人生才刚开始。

　　Gary坐了半小时，告辞准备离开。他晚上有演出，今晚有一对新婚夫妇在秋舍包场办答谢宴，他作为店里的王牌，毫无意外地被客人钦点现场演奏。
　　听到Gary要走，时雨让许仲骞送送他，顺便去医院门口的小吃店给她带个煎饼果子回来。许仲骞应允，和Gary一同走了。他还纳闷，时雨骨折住院后怎么变得这么能吃了，每天变着花样让他带各种吃的……
　　其实时雨并没有那么想吃煎饼果子，她是想支开许仲骞，给陆西城打电话询问一下碧波谷的情况。这个项目她从初建就在跟了，像她亲生的孩子一样，她做不到因为伤情就放任不管。但许仲骞几次三番叮嘱她要好好休息，暂时把工作放一放。昨天她把电脑放在腿上看图纸，许仲骞还生气了。认识他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发脾气。
　　电话响了几声，陆西城接了。他难得这么快接电话，先是问候了时雨的伤势，然后两人聊了会儿工作。陆西城让时雨不用担心碧波谷，目前进展非常顺利。他还说，时永忱已经调了一个时雨的同事过去帮忙。
　　听到这些，时雨稍稍放心了。挂电话前，陆西城又说：“下周你助理会过来，你伤好之前，她替代你在这里看着。”
　　“哈？”时雨惊着了，“叶晓萌？”
　　“时院长说，叶晓萌和你一起在碧波谷待过，整个研究院属她最了解项目情况。而且她已经升职为初级研究员了，可以独立跟项目。”
　　“……”
　　不对啊，前不久他急着把叶晓萌和张锴调回恒洲，说是院里新工作缺人手，怎么又……
　　“有问题？”
　　“没问题，先这样。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随时跟我说，我身体好多了，线上可以处理的。”
　　“好。”
　　通话结束，时雨慢慢挪到沙发上，在床上躺太久她累了。她想给时永忱打电话问问是什么情况，不过思忖了会儿，她相通了，八成是叶晓萌父母的意思。感情出了问题，订婚取消，任何人遇到这样的事都会备受打击——他们不想叶晓萌天天面对熟悉的环境，触景生情。
　　也好，等叶晓萌去了珜曲，让她跟着陆西城多学着点。这是她独立跟的第一个项目，如果这次她表现好，慢慢地，就能独当一面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许仲骞买好煎饼果子，又去超市买了些饮料。时雨的病房就在护士台斜对面，平日里护士们对她都挺照顾的，她提醒了许仲骞好几次，让他给护士小姐姐们买点喝的，也算是一份心意。
　　这种事，时雨若是不提醒，许仲骞是不会主动想到的。他拎着袋子去了护士台，值班护士以为他有什么急事，结果他说他是来送饮料的，女孩们受宠若惊，纷纷表示感谢。自打时雨入院，护士台的姑娘们经常闲聊她和许仲骞，夸他们长得好看、般配、郎才女貌。
　　这个话题在这一层楼的热力值从昨天开始又涨了，因为VIP套房住进了一位女明星。办手续的时候，那女明星帽子口罩武装得严严实实，生怕被认出。后来值班护士去查房，回来说，那个女明星长得是还不错，但是跟9号病房比差远了。9号病房住的就是时雨。
　　既然提到了时雨，每天寸步不离守着她的许仲骞肯定要被拿出来夸奖一番的。口口相传后，时雨和许仲骞成了大家心目中住院楼的颜值天花板 。
　　一看到颜值天花板的男主角给她们送饮料，众人对他展开了一波彩虹式吹捧。一口一个许博士不仅长得帅，对女朋友也真是好得没话说。
　　大概是听到护士们喊许博士，有人从后面喊了一声许仲骞的名字。口音有点怪，不像是正儿八经的普通话。
　　许仲骞回头，对上的是一张满是怒气的脸。那是一个年轻男人，高大、英俊，有着均匀的古铜色的皮肤。在他的印象中，他没有见过这张脸。
　　“你是……”许仲骞突然想起来了，“时雨的姐夫？”
　　见许仲骞回应，Karun知道自己没认错人。他二话没说，冲上去对许仲骞抡起了拳头。护士们吓坏了，惊叫声四起。
　　时雨在病房听到了动静，还听到了许仲骞的名字。她暗道不妙，一瘸一拐挪到了门口。看到有人打许仲骞，她又生气又着急，拿起手机就要报警。可是下一秒，她认出了打人的男人。
　　“姐夫？”
　　Karun还没发泄够，许仲骞似乎不想还手，但他并没有因此就手软。等到他再次动手，时雨一声“姐夫”令他僵化。他停止了动作。
　　“快，快报警啊！愣着干吗！”护士长吩咐。
　　“别报警——”许仲骞阻止，“是我朋友，一场误会。抱歉。”
　　值班护士正在拨号的手也停住了。她看了眼许仲骞的脸，脸颊已经淤青了，嘴角还挂了红。这下手程度，能是误会？
　　小护士们窃窃私语。她们刚听到时雨叫那个打人的男人姐夫，看来是家庭矛盾了。
　　Karun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他惊讶：“小雨，你刚才叫我什么？”
　　“姐夫。”时雨粲然一笑。
　　karun不可置信，上上下下打量了时雨好几遍，确定自己没认错人，真的是时雨。这么说来，时雨康复了？
　　“别站着了，进去说吧。”许仲骞提醒。被这么多人围着看热闹，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Karun没好气地斜视了许仲骞一眼，扶时雨进屋了。
　　许仲骞也准备进去，护士长拦住了他：“许博士，你脸色还有伤，我带你去处理一下吧，不然明天会肿很厉害。”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