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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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名女子，冷气缭绕在她四周，遮挡了真实的模样。
方之烛忽而有点晕，抬手轻抚额头。
他听见江敏在旁边说：“她叫岳竹凤。”
冰冷的手掌贴在额角，皮肤微微发木，方之烛愣在那里。
两年前昏迷醒来的最初，他难以接受自己失忆的事实，明里暗里想要寻找和从前相关的事宜，知道了一些或真或假的过往，包括好几个人的名字。
比如方令、江敏、方之尘，以及——岳竹凤。
这个名字，是所有人中，他唯一没见过的，可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是他亲生母亲的名字。
当时的他已经见过方令，也知道方夫人是江敏，便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母亲早已不在人世。
他不问，旁人自然更加不会提及。
直到现在——
方之烛脑袋空白一片，只是下意识地问：“她还活着吗？”
江敏：“活着，但你瞧她的模样，同死亡没有两样。”
“为什么……”方之烛觉得嗓子里堵着什么，以至于口不成言语，“……会这样？”
江敏：“采药中毒，原本没几日好活，后来被人以修为封住静脉阻止毒素加深，勉强活下来，就变成了这样。”
她低头，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浓雾一般寒气之下，一切都影影绰绰不甚分明，她甚至看不清岳竹凤的脸。
她们二人从未真正相见，但这个女子影响了她的一生。
现在，她要打碎这种影响。
她很清楚马上要做的事会有什么后果，可她不会后悔。
江敏再次平稳开口：“她昏睡后一直留在此处，目前除了我，无人知道。”
方之烛到底沉稳，短暂的失控后已经找回理智，问：“是谁将她留在此处？”
江敏：“你觉得是谁？”
方之烛本想摇头，不知为何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可能。
“以你的性格，除了你，没人能带走你娘。”江敏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淡笑，“方令也办不到。”
江敏也不避讳，“你一直对外宣称岳竹凤已不在人世，两年前我疑心你对之尘不利，暗中跟踪你，才发现此处。”
当时的震惊无以言表，毕竟，她嫁给方令前就知道前一任方夫人不在人世了。
结果，竟然是如此。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轻轻挥开缭绕的寒气，弯腰，似乎想将岳竹凤扶起来。
方之烛皱眉，抬手拦住她。
“我若想对她不利，这几年有无数次机会，更不必带你来此。”江敏看出他所想，也不避讳，“你出去。”
方之烛：“什么？”
江敏：“出去。”
方之烛疑惑万分，但最终选择相信江敏，退到外间等待。
这些日子，他遭遇了太多事，疑惑如波涛一般汹涌而来，每一个都让人如坠梦中，找回记忆已然迫在眉睫。
他没等太久，得到信号再次进屋，正看到岳竹凤重新躺回去，江敏则坐在一边，脑袋微垂，对他说道：“记得答应过我的事。”
她制止方之烛要上前的动作，长长探出一口气，看上去相当疲惫，“一年后，你娘就会好起来，你可以带她离开这里，一年中，她还是要留在此处。”
方之烛震惊不已：“一年？”发生什么？
江敏：“我将她体内的毒引至我身上，自然就无事了——怎么，很惊讶？这是很古老的解毒法子，只是相当歹毒，知之者不多。”
方之烛：“方夫人！”
“这些年，你救过之尘，也救过我。”江敏用力甩了甩脑袋，声音渐渐无力，“一年里，若能找到解毒之法，我将复原，若不能，就当这些年你帮助我们母子的报答。”
“命运如此，不必太过强求。”尔后，江敏陷入深沉的昏迷。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方之烛根本无从选择，只能接受近在眼前的已成事实。
命运之所以是命运，大约就在于它的猝不及防。
它控制、打击、粉碎着所有人的人生，试图让每个人屈服，它高高在上、无与伦比。
可方之烛绝不妥协。
离开山谷已是次日清晨，夜里似乎下了一场大雨，谷中余留着潮湿的水汽，水滴在树叶上鲜嫩欲滴，空气中满是清新的香味。
方之烛深吸了一口干净空气，脑子也跟着清醒起来。
毫不犹豫地赶到落霞山，拜托了医盛几件事后立马要走。
医盛喊住他：“你已经一而再加快进程，对身体损害越来越大，即便恢复记忆，日后可能也难以完全复原。”
“我都明白。”方之烛朝他笑，“等此次事了，我会好好调养，不让自己早死。”
医盛翻白眼，嘀咕：“比我还不忌讳……行了你走吧，小家伙在我这不用担心。”
方之烛一向觉得自己性格不好，大概不会有真正的朋友，而事实证明，他的“自以为”未必是正确的。
所以这次，他选择最快、也是从未想过的方法。
他去到上次被蒙面人“绑架”的洞穴，进入其中，半个时辰后离开。
外头乌云压顶，伴随轰隆雷鸣，预示着又一场风暴的来临。
“快要下雨了。”门外出现一个身影，手里端着托盘，“此时离开不便，喝杯茶吧。”
烧水、泡茶、倒茶，屋内弥漫着浓浓茶香。
他满意地点点头，倒出一杯，递给桌旁之人，“是你最喜欢的铁观音。”
那人没拿，而是起身走到门边朝外张望，全然没有留意身后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
他放下茶杯，问：“你这次过来，打算警告我什么？卫……魔君。”
卫泱头也不回：“最近江湖不安定，你即刻离开。”
对方一愣：“你让我去哪里？”
“天南海北。”卫泱神情平平，语气亦无波折，但其中的独断意味相当清晰。
这个男人素来一意孤行，旁人如何从不在他考虑之内。
——除了那个人。
让他走，无非是不想他出现在那个人面前。
上一次因为那个人，卫泱差点弄死他，如今又要他四处漂泊。
那个人，和自己分明长得一模一样，得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情感。
凭什么？
他压抑着连绵不绝的愤恨，沉声道：“我不会再去找他，但是……”
“他很聪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找出问题，继而找到这个人身上，卫泱不敢冒险，“别让他看到你。”
身后久久无声，卫泱也不多言，即刻要走。
就在这时，身后人忽然站了起来，说：“不对劲。”
卫泱下意识停脚，就听砰的一声闷响。
随即，他听到异常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僵住。
方之烛通过蒙面人留在洞里的一些东西追踪到这里，已经做好会遭遇难处的准备，但他全没料到会在此处见到卫泱。
更没想过卫泱身旁的男人居然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除了眼角的细小疤痕。
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连狠狠划开方之烛的心脏，卫泱、蒙面人、余长信、画像、自己，尽数裹进时间的洪流中，瞬间将他吞没。
他紧紧盯着眼前二人，在强烈的极痛和震撼之中，他明白了一切。
原来如此。
余长信慌乱扭头，对卫泱说：“魔……魔君……”
卫泱全然看不到他，他眼中只有忽然出现的方之烛，上前两步，想要去抓方之烛的手：“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方之烛实在佩服他，分明发生过那么多事，分明他已经和余长信面对面，他的“我从没有当你是谁的替身”已然被事实打成齑粉，他如何还能如此冷静，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卫泱当他是什么？又当余长信是什么？更甚者，把他自己当什么？
他将双手背到身后，转而看余长信：“你是余长信？”
余长信也不避讳，点头，反问：“你有事？”
方之烛摇头：“现在没有了，叨扰。”在发现对方曾绑架他和卫泱的蒙面人就是余长信后，他不愿再跟其扯上任何瓜葛。
他立刻离开了，卫泱也随即不见。
望着空空荡荡的屋子，余长信缓缓笑了起来，旋即也消失在屋里。
瓢泼大雨不知何时停了，但天色依然阴暗，仿若黑夜降临。
进山的羊场小道上，方之烛再次被卫泱追上，他终于忍不住，道：“余长信在里面。”
他不给卫泱开口的机会，“我还有事要办。”
卫泱也不想这样放他走，如今的每次相见，他都格外珍惜：“我帮你。”
方之烛想也不想：“不必。”
卫泱：“我帮你。”
眼看又要进入循环，方之烛及时闭了嘴。
每次和卫泱相见都是如此，两人仿佛两个世界，根本无法沟通。
他表面淡定，其实每次交锋之后都要冷静许久。
他真的累了。
于是再次开口，他换了口风：“你说，没把我当成余长信？”
卫泱猛点头：“我从来没有。”
方之烛：“那我问你一件事。”
卫泱继续猛点头。
“前次回燕州，我曾问之尘，为何方家人对你不太熟悉，之尘跟我说了一些事。”方之烛盯着他，“他说，当时成炎来家中提亲，父亲已经答应，一切都在准备中，直到你忽然出现。”
他问，“当年的你，做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02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