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忌日（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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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明白自己对陈时深的心意后，卫翊就特别不待见陈时深身边出现的任何男人。尤其面前这人长相儒雅随和，喊起人来还这般亲热，为此他感到非常不爽。
在他各种打量陆云泽时，陆云泽也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问：“小时，这位是……”
陈时深从他的目光里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答：“这是我之前提到过的那位实习生。”
实习生……
卫翊对这个关系称谓非常不满意，太不亲昵了。就在他准备开口说，我们是朋友，甚至我是他追求者这种话时，他听见陈时深面向那男人问：“爸，是还有什么事吗？”
爸？
这是陈时深爸爸？那就是他……
卫翊立即换上讨好的笑容：“陈叔叔您好，我叫卫翊，保家卫国的卫，立羽翊，很高兴认识您。”
陆云泽在卫翊讨好的笑里似乎明白些什么，他轻笑一声说：“你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小时的学生，以后有机会，希望你能让小时带你来我们家坐坐。”
听到陆云泽的话，卫翊先是一怔，随后加深笑意答：“好啊！”
陈时深则是很无奈地喊了声：“爸，你待会不是还有门诊吗？”
“哈哈哈，”许久没见过自家儿子露出这种神情了，陆云泽乐得开怀，不过他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便道：“好了，言归正传，我就是想问问你，快新年了，今年要回家过新年吗？”
还有八天就是新年了，陈时深想起去年新年，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空荡荡的房子里，看着世人的万家灯火团圆夜。
那种感觉太难受了，他不喜欢。
思索半晌后，陈时深点头答：“回吧！”
“好的，”陆云泽露出欣慰的笑容，“那我让阿姨多做几个菜，我们跨年夜那天再见，还有……”
陆云泽的视线往旁扫了眼，那一眼很快，稍纵即逝，却刚好能被陈时深捕捉。
“我希望能听听你的解释。”
他就知道这件事在陆云泽心里不可能这样过去。陆云泽不干涉他交友，可陆云泽担心他犯错。
陈时深再次叹息一声答：“知道了。”
送走陆云泽，原地只剩他、卫翊以及卫翊的两位朋友。经过昨天的事情，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卫翊，但他已不是小孩子了，面对这种尴尬的局面早已有了一套自己的处理方式。
他努力稳住心神，装出和往常一样平淡自然的语调开口：“少爷，我要回家了，你呢，就自便吧。”
说完陈时深就想拉开车门上车，卫翊快他一步上前按住他手，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陈老师，你这也太无情了吧！你爸刚才还邀请我去你们家玩，你现在居然这样对我，我要去告诉陈叔叔。”
这行为，以及这距离，都太近了，陈时深感到从未有过的不适应。
他将自己的手从卫翊掌心抽出，往后小退了一步，声音里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出的颤抖说：“我爸那只是客气，还有，我爸不姓陈，以后别乱叫。”
说出“以后”两个字，陈时深简直想咬一下自己的舌头。他们之间怎么可能有以后，他都想好等明天上班了，就和袁野提出不愿再带实习生的请求。
他想，卫翊一定会被自己激怒，从此讨厌他，对他没有了任何想法。
然而卫翊完全没注意他的话，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陈时深退的那一小步上，陈时深在躲他……
这个认知让卫翊很气馁，可他又转念一想，这才是陈时深该有的正常反应。反正，没关系，陈时深退一步，那他再进一步就好了。
“欸，陈老师，你姓陈，为什么你爸不姓陈？”卫翊没话找话地闲聊，“还是说 ，你跟着你妈姓啊？”
“不是。”陈时深没好气答。
卫翊接着问：“那你跟谁姓？奶奶？外婆？还是单纯觉得陈时深这个名字好听，就选的陈作为姓？”
听卫翊说完，陈时深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说实话，他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他深知卫翊是那种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他开始纠结要不要实话实说。
俗话说，撒一个谎，就需要用千千万个谎来掩盖，而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圆谎。
许是卫翊的目光太过执着，又或许是他今天的心情太差，特别需要倾诉发泄一下，于是那些原本到了嘴边想骗卫翊的话，最后全变成了实话。
“我亲生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这话一出，卫翊面色瞬间一凝。他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陈时深时，听见他继续说：“我被一对同性恋人收养，刚才那位是我爸，叫陆云泽，还有一位，我一直喊着小爸，叫乐衍。”
“我小爸说，我的亲生父母赐予了我生命，我应该记住他们，便让我随他们的姓，他和我爸只为我取名。”
在陈时深的描述里，卫翊仿佛见到了那位温暖的男人。他是陈时深的光，给了陈时深希望与疼爱，他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今天，”陈时深的语气突然变得伤感，“是我小爸的忌日。九年前，他因为一场重病，永远地离开了我和我爸。”
“抱歉。”卫翊没想到今天会是这种日子，前一秒他还在好奇陈时深为什么没去上班，这一秒只剩满腔的内疚。
他要是知道，他肯定不多嘴问了。
“没事。”陈时深整理好情绪，“好了，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他动手想去推开挡路的卫翊，哪知被推的人纹丝不动，他不由抬眼凝望着他。
两人就这样盯着对方看了许久，?久到陈时深微蹙起眉头，打算问卫翊想干嘛时，卫翊突然伸手勾住他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陈老师，别回去了，你这段时间这么辛苦，我带你去放松一下吧！”
“我不……欸，卫翊，你放开我。”
卫翊没给陈时深拒绝的机会，直接拽着他手腕，将他带到自己的越野车前，然后开门把人塞进副驾驶。
“卫翊，我的车。”
陈时深推拉着车门，朝窗外的人大喊着。车门被卫翊锁住，他出不去，也下不了车。
卫翊从另一边上车，坐在驾驶位上解释：“你的车我待会找人给你开回去，你就放心和我们去玩吧！”
他话音刚落，他的两个朋友也拉开车门坐进车后座里。其中那个和陈时深有过一面之缘的男生先开口道：“陈老师你好，我们是卫翊的朋友，我叫庞德，这位是布兰登。”
陈时深回过头，只见庞德一把搂住布兰登的肩，和他头贴头咧着嘴朝自己傻笑，这模样和某些时候的卫翊还挺相似的。
“陈老师，您好。”一旁的布兰登很有礼貌地开口。
布兰登生得很漂亮，刚刚三人走进时，陈时深第一眼就记住了这个男孩。他生了双会勾人的桃花眼，栗色头发的一半被他扎成了个小马尾，另一半则正好披散在肩头。
他穿得很中性，加之这样的打扮，放在很多男生身上会显女性化，而陈时深却从他身上看见了一种矜贵，就像是很早很早以前，书中所描写的那种贵族公子。
他似乎不太喜欢庞德对他做这种亲昵的举动，便稍微用力地挣扎了一下，奈何搂他的人太壮，也没有自知之明，他一时没挣开，忍不住对看着他的陈时深露出苦笑。
陈时深也回应他一个笑容后，和他们打着招呼：“你们好，今天应该要打扰你们的友聚了，抱歉。”
对于卫翊的这种不容拒绝的强制性安排，陈时深感到很无奈。
“没事没事，”庞德表示不在意地说：“我们今天也是打算去赛车，人多的话，反而更好玩。”
赛车？
陈时深不禁想起在科乌城的那个深夜，卫翊开着车带他一路疾驰，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让他至今难以忘怀。
卫翊启动车，侧目看到陈时深微垂着头，神情中多了几分怀念，他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心情不自觉跟着愉快起来，声音也放柔地提醒：“陈老师，安全带。”
陈时深回过神，对他虚心地笑了下后，低头系起安全带。等他系到一半时，忽然听到后座的庞德惊呼：“兄die，你要手动开车？”
在这个全部人已经习惯了无人驾驶的智能时代，手动开车宛如一件特立独行的事情。
陈时深猛地抬头看向卫翊，卫翊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答：“嗯，怎么了？”
“没……”
庞德深知卫翊的性格，他越是这样，代表这件事最好不要再提。他缩了缩脖子，看卫翊的眼神里却多了些耐人寻味的复杂。
陈时深不太喜欢别人用这种眼神看卫翊，便主动站出来解释：“他这样开车是被我要求的，你们应该记得十五年前，星际上出现的那一场重大交通事故吧！”
那时的他们虽然不大，但这件事闹得实在大，还死了不少人，让他们无法不记得，于是一同点了点头。
“事情发生那天是工作日，还是下班放学最高峰的那个点。人工智能系统的突然错乱，让路上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一时间车祸与死亡笼罩了整片星际……”
那年的陈时深刚满十五岁，刚刚结束一次出差的乐衍亲自来接他放学，说要带他和陆云泽去吃大餐。乐衍坐在驾驶位，一边给陆云泽发消息，一边和陈时深商讨待会去吃什么。
在智能系统错乱的那一瞬间，他们刚好被路口的红绿灯挡住。红灯停，绿灯行，在斑马线尽头的绿灯亮起，整个斑马线上都是抢着过马路的人时，一辆失控的大货车直接充斥而来，鲜血顿时染红了白色的斑马线。
四周不停响起的爆炸声和黑色烟雾的升起，让乐衍意识到出了大事。他让陈时深快速下车，将他带到一个安全地带，然后把身上的外套脱掉盖在他头上，就去履行他的职责。
尽管视线被挡住，可周围各种的哭声叫喊声，以及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都让陈时深心颤。他没忍住地将衣服推开一个角，便看见穿梭在人群里采访和记录的乐衍，那是他第一次对记者这个职业有了了解。
“大概是那次事故给我留下的心理阴影太重，自那以后我开车都是选择手动。后来卫翊来给我做实习生，我要求他手动开车，应该是这个时候他不知不觉留下的习惯吧！”
陈时深的解释使庞德收起复杂的眼神，却让布兰登看他的眼神变成了探究。
多年的相交让他很了解卫翊，这人霸道、固执，还特别强势，几乎没有人能让他做出改变，但眼前这个人做到了。
在开往赛车场的一路上，他还发现卫翊的视线频频落在陈时深身上，而且他看他的视线里，饱含里无尽的情意与眷恋，卫翊喜欢陈时深……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颤，面上也多了几分凝重。卫翊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人的？又为什么会喜欢他的老师？
而他默默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又算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忌日（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