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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围猎(四) ...

  •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只通体洁白的雪兔又在草丛中现出了身影。

      吕阑兮勒紧缰绳,同时回头,伸出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一直在呱噪的六皇子噤声。

      除了刚才不悦的那一记眼神之外,这大概是吕阑兮对六皇子做出的第二个动作。

      六皇子心中有些暗喜,心想,还不是要理我?于是听话地赶紧闭上了嘴巴。

      兔子在草丛深处,吕阑兮担心骑马会惊了它,于是背弓下马,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六皇子也想下马,但他还是个小孩子身形,上下马远不如身高腿长的吕阑兮利落,加之也不想让兔子再受惊,便在马上看着。

      吕阑兮隐草丛后面,搭起弓箭。利箭“嗖”地一声横飞了出去,略过几片草叶,直指雪兔。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不知盘踞在那里的老鹰此刻也朝雪兔扑了过去,张开的翅膀犹如马刀一般。

      雪兔被箭射了个正着,老鹰也近在咫尺。只见利箭擦过老鹰的翅膀,射中兔子的身体。兔子打了个扑腾,老鹰受到了惊吓想飞高,但掉了外羽的翅膀却失去了平衡。

      老鹰没飞起来,反而直突突地朝六皇子的马匹冲了过去。

      六皇子的小马驹哪里见过老鹰直突突冲向眼睛的画面,吓得顿时扬起了前蹄。

      坐在马上的六皇子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甩飞了出去。

      吕阑兮急忙飞身扑过去,抱住从马上跌落的六皇子,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缓冲之后,才堪堪停下。

      见六皇子无碍,他转头从自己的马镫子借力,攀上了因受惊而立起了大半身子的马驹,抓住缰绳,跳下马背,从前方将受惊扬起的马头硬生生地拉了下来。

      小马驹四肢着地之后,些微平静了些。吕阑兮手部不敢卸力,一手拉缰绳,一脚跨上马匹。

      他双腿略微用力控制住马身,身体前倾抚摸马鬃,同时拉动缰绳。

      得到指令和安抚的小马驹渐渐安静了下来,哼哧哼哧喘着粗气,还打了个响鼻,慢慢恢复了平静。

      在草丛中惊魂未定的六皇子看到吕阑兮安抚受惊马匹的利落身手,都惊呆了。他可从未在宫中的侍卫里面,见过这样的身手。

      安抚了马匹之后,吕阑兮跳下马,走到六皇子身边把他扶了起来。

      “殿下,需要扶您上马吗?”吕阑兮问。

      六皇子不敢再骑自己小马了,连连摇头。

      吕阑兮没再理他,走过去捡起了中箭的兔子。那兔子已经停止了动弹,而低飞的老鹰,也不见了踪影。

      将兔子绑好了之后,吕阑兮又问了一遍,“殿下,您上马吗?”

      六皇子还是直摇头,伸手抓住了吕阑兮的衣袖。

      “我跟你回去。”六皇子真的不想再骑自己的那匹受惊的马了!

      吕阑兮叹了口气,只得将六皇子先扶到自己的马上坐着。他本想自己牵着两匹马回去看台那边,但方才为了追兔子跑得实在有些远。

      “殿下,得罪了。”吕阑兮抓了小马驹的缰绳,长腿一蹬,飞身上马,坐在了六皇子的身后。然后一手摸索着去拉坐骑的缰绳。

      --------------

      六皇子觉得有点怪怪的。

      过往的十四年,他从未体验过命悬一线,又被人救,还被人抱在怀里的场面。

      马背空间狭小,还挂了一只颇为肥硕的大雪兔,俩人不得不坐在一起。

      六皇子的后背紧贴在身后男人的胸口,成年男人的力量从鼓涨的胸肌、饱满的肱二头肌和结实的大腿源源不断地涌出来,热气和微微的汗味儿混合着青草的味道,随着一阵风涌入鼻腔,使得他感到莫名的燥热。

      突然,他感觉到男人的手摸向了他的腰间,顿时浑身鸡皮疙瘩竖起,急得大叫,“你干什么?!”

      “抱歉,拿一下缰绳。”吕阑兮摸缰绳的时候,不小心擦到了六皇子的后腰眼,结果这个养尊处优的小主子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震得他耳膜嗡嗡响。

      见吕阑兮面不改色地从身侧拿了缰绳,六皇子顿时觉得脸部一阵阵发烧。

      刚才在想什么呢?这个心猿意马的感觉他既陌生又不安却还有点小期待。期待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只是看到吕阑兮面无表情的冷峻侧脸时,微微有些失望。

      --------------

      在一手拉着缰绳,怀里抱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另一手还拉着另一匹小马的缰绳的情况下,吕阑兮实在不敢走快。只能慢悠悠地走回皇帝和大臣们所在的看台。

      每慢一步,六皇子的心就砰砰跳多几秒。他在吕阑兮的怀里又燥热,又不敢动,又莫名生出些不对劲儿的想象。他略微回头,只看见吕阑兮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和略微黝黑的皮肤,那是和自己婴儿肥的下巴,以及养尊处优的白皙皮肤,完全不同的质感。

      这种成年男人与正在发育的孩童之间的差距,这种久居宫中与在外面日晒雨淋形成的颜色的反差,都使得六皇子悸动不已。

      但这种悸动、新鲜和紧张的情绪带给他的不是焦虑,而是喜悦,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

      喜欢?

      他对吕阑兮的这种感觉……是喜欢?

      这个突然涌现出来念头使得六皇子吓了一跳。他摇摇头,想将这个念头挥之干净。

      但念头、想法这种东西,一旦有了,就很难忘记,也很难忽视。六皇子越想摆脱,那个念头就越清晰地萦绕在他的脑海中,以至于走到了看台,他都没有察觉。

      吕阑兮先行一步下了马,见坐在马上的六皇子还在愣神,便提醒,“殿下,该下马了。”

      六皇子还在和那个古怪的念头搏斗。

      “殿下,该下马了。”眼见其他围猎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正在下马,吕阑兮有些着急。

      他们看见六皇子坐在吕阑兮的马上,于是纷纷投来了好奇、探究、八卦的目光。

      “殿下!”吕阑兮这一句喊大声了些,六皇子总算回过神来,但随之而来的注目也更多了。

      六皇子头脑还在发蒙,又看了一眼马背和地面的距离,有些胆怯。他惯常骑的是匹未成年小马,而吕阑兮的这匹四蹄踏雪,是成年马中体型较大的那种,这离地高度自然是不一样的。

      “这……这太高了。”他脸上的红晕尚未退却,闷声说道。

      吕阑兮实在等不及了,他不能眼看着回来的人越来越多,而六皇子还在这里僵持。于是蹬上马镫,飞身将六皇子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当六皇子反应过来自己被吕阑兮真的抱在了怀里,还是双手放在背部和膝部,如同抱女眷一般的抱着的时候,萦绕在他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顿时炸成了满天烟花。

      “轰”地一声直窜云霄,再“啪”地一声绽放。霎时间天地一片空白,只有烟花绽开又消泯的细碎声音响彻耳畔。

      这种奇怪的感觉是六皇子十四岁的人生里面,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他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皇子,生下来便能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但不管再好的东西,总有厌倦的那一天。他曾经喜欢喜鹊,喜欢牡丹,喜欢绣牡丹的锦袍,只要他喜欢他想要,那些东西就会是他的。

      但那个远房的表哥呢?如果他喜欢,他便能得到吗?像那只白顶黑尾的喜鹊?像那朵娇艳欲滴的牡丹?像那件巧夺天工的锦袍?

      不知道,不确定,但越是不安,就越期待。这种感觉既陌生得令人害怕,又隐藏着喜悦与期待。

      可惜六皇子的一番心理斗争并没有通过空气传到吕阑兮的心里,吕阑兮在放下六皇子之后,便牵着马匹走开了。

      “你……”六皇子回过神来,转身想叫住吕阑兮,但见吕阑兮头也不回地往吕家的方向走。他走到一个小男孩面前,十分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头,眉眼含笑,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那张春风和熙的面庞,是六皇子从未见过的。

      吕阑兮那个木头,居然会笑?而且竟然不是对着自己笑?

      “那人是谁?”六皇子急忙问迎上前来的掌事太监。

      “禀六皇子殿下,那位是吕右相的小儿子。”掌事太监急忙答道。

      “小儿子?今年几岁?怎么之前都没看到过?”六皇子一直看向吕阑兮的方向,看着吕阑兮和那个小孩有说有笑。

      “吕右相的这个小儿子非长公主所生,今年十岁,之前大概是年龄尚幼的缘故未参加围猎,所以六皇子您未曾见到也并不奇怪。”掌事太监回答。

      “非同母兄弟居然这么亲密……看来吕家兄弟感情不错。”六皇子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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