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痛》獭

155、洗澡

　　杨略闭上眼睛，脸颊开始发烫。自从骨折后，吴简章就开始帮她洗澡。她极力推脱，但吴简章不肯松口，说是担心杨略在浴室里摔跤。
　　宿舍的室友在旁边附和，说杨略腿脚不便，需要吴简章的照顾。要是不小心在浴室里摔倒，要两个人破门而入才能把她扶起来。

　　让喜欢的人天天看到自己的裸.体和偶然摔倒时让关系一般的室友（两人）搀扶赤.裸的自己，怎么想都是后者更丢人。杨略权衡利弊，选择向吴简章妥协。

　　吴简章要杨略洗澡，之后才轮到自己，两个人洗澡差不多要花半小时。同寝室的室友考虑到她们的情况，不约而同地加快洗澡速度，给二人腾出能直流热水的厕所。

　　杨略坐在床边，看着吴简章忙碌的身影。她先把杨略要坐的凳子搬到厕所，然后往塑料水桶里放入杨略的毛巾，再把杨略要换的衣服放到塑料盆中。

　　水桶放在水龙头下，刷卡接满整桶热水，伸手试试水温，掺入适量冷水调节水温。水温要稍热一些，不然等杨略进来脱完衣服，就有点凉了。塑料盆和沐浴露放在厕所窗边的台子上，以防被水打湿。

　　吴简章隔着门，大声地喊着杨略的名字，示意她可以进来了。

　　杨略听到她的呼唤，拄着拐杖，走到厕所门前，吴简章一开门，白皙的胳膊和腿就映入眼中。
　　虽然已经一起洗过很多次澡，但杨略还是会害羞。洗澡的过程中她全程都闭着眼睛，心中默念非礼勿视。

　　为了防止衣服被水溅湿，吴简章帮杨略洗澡的时候只穿短裤和背心，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穿这样的衣服。
　　她向来不喜欢裸露肌肤，夏天的时候从没穿过短裤。一是害怕别人对自己的身材评头论足，二是不让人看到腿部和手臂内侧的伤痕。

　　吴简章打了个喷嚏，杨略才刚脱完上半身的衣服。她尴尬地对吴简章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是不是我脱得太慢，害你着凉了。”

　　“没有，风吹的。”吴简章望了一眼台子上的塑料盆和沐浴露，庆幸沐浴露刚换不久，不用担心它被风吹落窗台。

　　“裤子……你帮帮我。”杨略无助地看着吴简章，羞耻涌上心头。

　　吴简章走到杨略身后，让杨略靠在她身上，俯身去解杨略裤子上的蝴蝶结，这是她的杰作。
　　她的手指很凉，帮杨略脱裤子的时候难免会直接接触。怀中的杨略不说冷，但一直拼命往后缩，把自己的耳朵送到了她的唇边。

　　“不要动，马上就好。”吴简章在杨略耳边说话，距离太近，感觉说话时喷在对方耳朵上的水汽原封不动地弹了回来。
　　湿润的感觉让她忍不住轻舔嘴唇，舌尖不小心刮到杨略的耳垂，她刚想道歉，却发现杨略乖得像鹌鹑，不再乱动。

　　吴简章调整位置，让杨略背靠大门，半蹲在她面前，拉着她的裤子从腰滑到脚踝。先脱没有受伤的左脚，再小心翼翼地脱右脚，每次洗澡的时候穿脱裤子都是一场无声的战争，让人紧张得厉害。

　　吴简章把杨略换下的裤子挂在旁边的挂钩上，低吟道：“内裤……”

　　“我自己来。”杨略低下头，左右扭动着身体，脱下后想挂到挂钩上，但差一点才够到。她刚想起身，就被吴简章按住肩膀，手中刚换下来的衣物也被拿走了。

　　“不要逞强。”吴简章用道理堵住了杨略的嘴巴，轻声细语道，“万一不小心摔了，又得多打几个月的石膏，还得我看着你洗几个月的澡。”

　　杨略沉默地望着吴简章，看着她将毛巾打湿，然后用手轻轻按着自己的颈椎骨说：“低下头，我给你洗头发。”

　　杨略配合地低头，但有脚伤在身，没办法前倾太多。毛巾上的热水从她的发顶落下，滑过侧脸和后颈，沿着背部的脊椎，滴在板凳上。
　　她紧闭双目，怕水进入眼睛，也怕看到旖旎的场景。

　　记得吴简章第一次给她洗澡的时候，也是穿着这件白色背心。她把毛巾放到杨略头上前，问杨略：“你不把眼睛闭上吗？”

　　杨略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要闭上眼睛？”

　　“水进眼睛里，眼睛会不舒服。”

　　“我会歪着头躲避水流，不会流进眼睛里的，你放心。”杨略有十足的自信，毕竟一个人洗头的时候她从未闭上眼睛，也没有让水流进去。

　　“好吧，低头。”吴简章一只手扶着杨略的后颈，另一只手拿着热水打湿的毛巾，对杨略发出指示。

　　杨略照做，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吴简章的胸正在她的面前，那是杨略没有的柔软曲线。眼看就要贴上，杨略紧闭双目，在心中忏悔自己的罪恶。

　　吴简章未曾发觉杨略的困窘，见她闭上双眼，便轻声笑道：“水进眼睛了？还逞强吗？”

　　不要逞强。是这段时间吴简章对杨略说得最多的话。不逞强，意味着她要比平时更依赖吴简章。收到恋人传递的“可以依靠我”的信息，杨略第一反应是开心，第二反应是别扭。

　　想依靠她，但担心自己给她添麻烦，就算对方嘴上不说，但时间一长，说不定就会嫌弃自己。
　　小时候她去好朋友家里上厕所，跟对方说了家里没有厕所的事情。朋友听完后十分大方地说：“你以后想上厕所可以来我家。”

　　杨略相信了她。随着去朋友家上厕所的次数变多，朋友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直到有一天，她上完厕所出来，朋友的妈妈开口问她。

　　“杨略，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一来我们家，就要上厕所呢？”

　　杨略忘记那天她怎样离开朋友家，也记不清她有没有回答朋友妈妈的问题。只记得自己的样子十分狼狈，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杨略，头洗好了。”吴简章清脆的声音将杨略拉回现实，“我帮你擦擦后背？水有点凉了，我重新接一点。”

　　杨略睁开双眼，把湿着的刘海全部往后梳，防止发尖的水滴到眼睛里。吴简章背对着杨略，杨略看到她被水打湿的背心下摆，关心地问：“你冷不冷？”

　　吴简章微微偏头，注视着杨略的眼睛：“还好，最近升温了，不觉得冷。”

　　她再次将毛巾放入水桶中，打湿后摊开整张毛巾，铺在杨略的背上。
　　杨略猛地吸了一口气，吴简章看她反应激烈，关切道：“怎么？水太冷了？”

　　“不……是太热了。”杨略感觉自己的背热得褪了一层皮。吴简章跟她不一样，偏爱烫一点的热水，而她洗不来。

　　“那再加点冷水。”吴简章收起毛巾，往水桶里掺了点冷水后，捧起一碰水洒在杨略的左腿上，“这个温度可以吗？”

　　“可以，谢谢。”

　　吴简章帮杨略擦完背，又擦了擦手臂，然后将毛巾递给杨略：“前面……”

　　杨略知道吴简章的意思，但每次都会紧张地说：“前面我自己来。”

　　每当这个时候，吴简章都会转过身去，等杨略说擦完了之后再转过身来。
　　杨略像放在橱窗里的食物玩具，而她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人，只能看，不能碰，也不能吃。

　　杨略没有闭眼时，吴简章为了回避她的视线，一门心思放在帮她洗澡这件事上，但洗澡少不了触碰。这些天里，她摸过杨略硬而直顺的头发，搓背的时候手指擦过她的肋骨。她手中的毛巾在杨略的后背驰骋，她清楚杨略后颈到手肘每一颗痣的位置，就算闭上眼睛，她也有自信认出来。

　　吴简章在背世界地图，但没有完全记下。可她却把杨略的背部构造记得清清楚楚，在心里暗骂自己是变态。骂完之后，很快与自己和解——对喜欢的人有非分之想，有什么不对？

　　杨略闭眼时，吴简章的目光变得肆无忌惮，从上到下，她看得清清楚楚。杨略的肚脐眼旁边有一颗痣，小腿上有几道淡色的痕迹，那是过敏抓挠的产物。

　　坐在板凳上闭着眼睛的杨略实在是太乖巧，吴简章看着她总会产生欺负她的念头。比如说，她很想伸手触碰一下杨略的腹部，或者再往上……看看她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我擦好了，麻烦挤一下沐浴露。”杨略把毛巾递给吴简章，打断了她的思绪。

　　涂抹沐浴露的时候，整间厕所都是玫瑰花的香气。杨略窘迫地说：“无论闻多少次，都觉得这个味道实在太香了，香到熏人……我妈为什么要买这种沐浴露？”

　　吴简章给杨略涂完后，用毛巾擦洗着：“洗掉就好，你平时……挺好闻的，我没觉得熏。”

　　“你觉得好闻，我就放心了。”杨略自顾自地松了一口气，没有察觉到身后人的异样，“我之前一直担心你闻不来这个味道。”

　　“怎么会？”吴简章站起来，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隔着毛巾捏起杨略的下巴，吻上她的嘴唇。

　　玫瑰味的吻十分短暂。吴简章主动分离，往后退了一步，羞红了脸：“真的很香，所以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