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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章 漠然神伤 ...


  •   那一地的月华之下,绝美的容颜清冷孤寂。

      花辞只觉周身愈加沉重,重到极致又渐渐变轻,彷佛时而身陷泥沼,时而身处云端。

      朦朦胧胧之间,像是回到了烨天阁悬天涯上,桃林深处,桃花落尽。

      她疯了一般地寻着,绕过了每一棵桃树,却再也看不到离涯的身影。

      那个总是站在桃树下,面容清冷,眸色深沉的男子,彷佛瞬间化作了清风一阵,飞离了她的生命。

      恍恍惚惚之间,又像是回到了京城,他在和她争吵,又像是在寻她,神色冰冷至极。

      眼前光景晃动,又彷佛看到他们执剑相向,离涯愤然转身离开。

      花辞失控地追上去,却看见萱儿走了过来,笑盈盈望着她,正待她要开口时,却又忽然变了神色,惊恐地看着她。

      花辞追到摔倒在地,只得叠声唤她,“萱儿,萱儿,你告诉我,离涯去了哪里?”

      萱儿远远躲着,眼神空洞,只轻轻地说,“离涯……离涯……走了,他走了……”

      花辞趴在地上,耳中只剩下一句“离涯,走了……”

      顿觉心肺剧痛,一颗心似是被人掐在掌心狠狠拧转,酸疼到了极致,周身的痛苦无处宣泄,想要大哭一场却无半滴泪水。

      这样的痛,这样的痛……

      醒转过来时,身体上的痛和心口上的酸疼一起袭来,花辞不禁溢出一声呻吟。

      睁开眼睛,却不知身在何处。

      “你醒了。”

      身旁有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花辞抬眸望去,便见一个半边脸红艳如火,半边脸冷然如冰的妖异男子坐在她的身边,一双狭长的凤目正含笑望着她,见她醒来,便端来一杯水,扶她起来。

      那男子身量修长,转身的时候妖红的长发垂至脚踝,那妖异的脸庞回眸一笑,丝毫不觉恐怖,却是分外妖娆动人。

      花辞挣扎着坐了起来,忽然燃起了一分希冀,颤声问道,“你,你可救了离涯?”

      那男子端着水杯的手一顿,眉目间却仍是淡淡的笑意,“我找到你的时候,他早已气绝多时了。我救得了人,却救不了魂。”

      救不了魂。花辞脑中一片灵光闪过,抓紧他的手臂,急切道,“了空!快帮我去找了空!”

      他能救得了她,也许也能就得了离涯!

      那男子凤眸一转,妖媚的嗓音柔声道,“西澐寺换了主持,了空早已云游去了。你便是要找,也要等些时日。再者,他当时能救你是因为你就在近旁,在西澐寺佛家范围之内,如今离涯已经去了三日,已是救无可救。”

      花辞心中一凉,无望地闭上双眼,躺了下来,再不言语。

      妖异的男子望着她失神的容颜,紧了紧手中的杯子,转身正待离开之时,却听身后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杀无心,你为何来迟一步……”

      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她居然能认出他。

      杀无心不敢转身,自嘲般笑了笑,“那时我知你要来京城,自是十分欢喜,元气未全恢复便出了关,却不想谷乐之竟然找到了我的栖身之地,派出全部近卫高手前来暗杀。我元气不济,功力不全,身受重伤勉强脱逃,留着最后一口气回到悬天涯下,在无域沼泽继续修炼。”

      杀无心顿了顿,身形有些微微颤抖,彷佛极力压制着难言的痛苦,“等我炼成了这幅鬼样子,赶去救你的时候,只见到……”

      只见到你一身是血,紧紧抱着离涯半分生气也无。杀无心摇了摇头,不想再回想起那样的场景,末了轻轻说着,“花辞,对不起……”

      身后没有回应,杀无心站在那里,终于没有回头,提步离开。

      七日后,仍是那个四周布满灵石的房间,杀无心将端来的饭菜狠狠摔倒地上,所有的耐心已经用尽。

      “花辞!别以为你绝食就可以跟着他死了!这里的灵石够你一年不吃不喝也死不了!”

      花辞毫无回应,只是静静躺在床上,好似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一般,眼神空落落地停在一处。

      杀无心失去力气一般跌坐到床边,扶起她的肩膀迫使她看向他的方向,“花辞,你听着,我现在已经足够强大了,我可以保护你,不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我只要你好好活着!你明白吗?”

      花辞与他静静对视,并不避开眼神,然而眼中已经没有了一丝生意。

      杀无心的声音开始慌乱,狭长的凤眸压抑着痛苦,“花辞,我带你去看离涯好不好?我还没有葬他,我把他的尸体完好地保存了下来,你若是舍不得,就让他一辈子陪着你。好不好?”

      花辞默然不语。

      她的心中一片荒芜,什么支点都找不到。她报了仇,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还连累爱她的人为她而死。

      她不知道现在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在离涯死去的那刻,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世人所说的爱情。然而还没等她看清自己的心,她的心,她的情,就和所有尘埃落定的一切,成了永久的过往。

      她的生命中,也只剩下了过往,再也看不到后来,再也无力去看后来。

      她甚至不想再触碰到任何关于过去的东西,包括离涯,她彷佛又成了当初的自己,胆小,无望,逃避一切。

      在生命的轨迹上绕了一圈,她回到了起点,身边,却已没了当初所伴。

      心口的空洞越来越大,最终,连心也感觉不到了。

      杀无心伸手抚上她面无表情的脸,冰凉的触感终于让他下定决心,“花辞,你不要报仇了吗?”

      他抚摸着花辞仍旧平静的脸,勾唇轻笑,魅惑的声音轻轻柔柔地说着,“你不用害怕,其实,你一直都是靠着仇恨活着的。现在不想活了,是因为谷乐之死了。可是你的仇,并没有报完。”

      言罢,抱起瘦弱无骨的花辞,走出灵石围绕的房间。

      房门外,是一道幽暗的走廊,墙壁上透着微弱的红色光芒。这里的一切,都和杀无心此时的笑容一样,透着森然的诡异。

      他紧紧抱着她,沿着走廊走着,转了几个弯,打开一扇门。

      狭小的房间里布满刑具,里侧的墙壁上粗黑的锁链锁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的全身布满了伤口,浑身的血迹已经看不到本来的皮肤。

      那人听到了声响,几不可闻地呻吟了一声,缓缓抬起头来。

      杀无心扣住花辞的下巴,强迫她看向那边。

      对上那张憔悴不堪却难掩绝色的脸,花辞眼中的空洞终于被击碎。

      纱罗。

      锁在那里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人,是从前的京城第一名伶,天下第一美人,纱罗。

      却不想她仍有气力,见到来人竟然嘶吼出来,“你这个妖怪!你还我师弟命来!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花辞胸口一阵气闷,挣扎着站到地上,转身看向杀无心,声音因为数天没有进食说话有些沙哑,“放了她。”

      杀无心心头一阵狂喜,微一抬手,锁链“咔”一声开裂。竟然轻而易举地隔空震开。

      花辞走了过去,扶起跌落在地的纱罗,任由她发狂一般抓住她的身体,“为什么?要杀你的人是我,为什么要杀琴止?与他半点干系都没有碍…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纱罗喊道后来,只剩下无力地哭泣,“琴止……琴止……”

      琴止,花辞仅见过数面的琴止,那个如冬日暖阳般温柔了岁月的少年,已经死去了吗?

      “你为何不在炎戈身边?”

      她若是待在皇宫,应该没这么容易被杀无心抓来。

      花辞皱了皱眉,忽然觉得有些头痛,似是脑中有什么东西在断裂开来。

      纱罗哽咽着抬起头,望向花辞有些迷茫的脸,不禁溢出一抹惨笑,“你知道吗?我竟然是月简娘的女儿,他竟然亲口告诉我,我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所以她逃离了他,逃离了一切,想要真正听从琴止的话,回到苗疆开始新的人生。

      花辞只觉头痛越来越剧烈,脑中的记忆似乎乱成了一团,抿了抿唇,却只是说,“我杀了谷乐之,你的父亲,杀无心杀了琴止,你要不要报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漠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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