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黎明》狐言先生

31、chapter.31 流星雨

　　入夜时分，天又下起了小雨。

　　周闻回来时头发淋得半湿，衣服亦是半干不湿状态。

　　听到门外传来开门声，躺在床上玩手机的宋遥猛地从床上爬起来。

　　她光着小脚跑过去：“你回来了？”

　　“嗯。”他的声音很闷。

　　“怎么了？”宋遥察觉到他神色有异。

　　周闻坐到床边，抿嘴笑了笑：“没事呀。”

　　“你还好吧？”宋遥用的是疑问句口吻。

　　今天周闻去找他父母，宋遥是知道的，但看周闻这个神情好像事情谈得不太理想。

　　宋遥轻叹：“你要是不开心就说出来吧，我一直都会在的。”

　　“没不开心。”他故作自然，“就是心里有些烦燥。”

　　宋遥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给他安慰，因此她并没有说话。

　　周闻低垂着脑袋似沉思，半晌，就见他抬起了头，轻缓地说了句：“我想问你个事儿。”

　　“你说。”

　　“就是……”话还没说开头周闻就仿佛泄了气，“算了，没什么了。”

　　宋遥拧眉：“你干嘛呢，逗我呢。”

　　“……”

　　宋遥沉吟着，猜测道：“你是不是想问我关于你回去与否的事儿？”

　　“不完全是吧。”周闻认真想了想，“就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要钱没钱，一贫如洗，以后你如果真的一直和我一起，可能要和我吃苦，你真的愿意？”

　　宋遥撇嘴，有些无语：“从认识你到现在我都和你吃过多少苦了，我要是不愿意，我老早走人了，再说了，两个人在一起，一起努力拼搏才有意思嘛。”

　　“可是……”

　　他又开始别扭了。

　　“你又来了。”宋遥沉下一张脸，“你不可以这样，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

　　宋遥抱着双臂：“你爸妈是不是说，让你回去读书工作，等你赚了钱，有了能力再回来找我，带我一起过好日子对不对？”

　　周闻没说话，算是默认。

　　“如果你回去的原因是为了将来能带我过上好日子我觉得你不用这样，因为我只想和一个我爱的人以及爱我的人一起努力去做这些事，而不是靠他一个人去付出而我就享福。”

　　说着，宋遥顿了顿，干咳了几声，又说：“如果你是本心使然，那你回去，我不会多说什么。”

　　一下子，宋遥把话挑明了。

　　周闻听完轻松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

　　这时，外面的雨渐渐下大，雨声哗哗。

　　宋遥看向阳台外的密密麻麻的雨水，眼神不自觉迷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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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家父母是在九月下旬离开的中海。

　　在离开中海前夕，周家父母特地来找了宋遥和周闻，想一起吃个饭。

　　周闻本意是拒绝的，但宋遥却说：“你都决定不回去了，那就好好陪父母吃一顿饭吧。”

　　在宋遥的劝说下，周闻和宋遥就去了。

　　定好的餐厅是中海当地一家地方招牌菜餐馆。

　　宋遥和周闻踩着时间点过去，进到包厢时，菜已经上桌了。

　　周父周母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的样子，宋遥和周闻一落坐就给他们倒茶水。

　　宋遥有些唏嘘，明明是至亲骨肉，然而他们之间言行举止却客气得像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小闻呀，明天爸爸妈妈就回去了，虽然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妈妈心里难过，但是你已经长大了，也随你去了，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周闻只闷声喝茶，一句话都没说，但表情却没有显得不耐烦。

　　周父提醒妻子不要说太多，好好吃完这顿饭。周母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讲太多了，一时间讪讪地笑了笑。

　　饭桌上，周母一个劲儿给周闻夹菜，让他多吃点，说见自瘦了许多。

　　周闻也不好拒绝，干笑着回应。

　　坐周闻旁边的宋遥则全程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夹菜吃饭，显得乖巧可人。

　　周闻见宋遥静默着，怕宋遥尴尬，时不时会给宋遥夹菜，又或是主动和宋遥说话。

　　宋遥一一微笑回应，并无拘谨但亦无过分自然放松。

　　吃完饭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出了饭店，众从都站在原地干瞪着眼，好一会儿才见周闻抿了抿唇，说了句：“那就一路平安吧。”

　　周母一脸舍不得地抱了抱周闻。

　　周闻没有抗拒，亦回手抱了一下母亲。

　　“儿子，要保重。”周母又开始湿眼眶了。

　　“嗯。”他默默点头。

　　周父重重拍了拍周闻的肩膀：“已经是男子汉大丈夫了，爸爸妈妈已经管不着你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吧，多余的那些话估计你已经听烦了，我也就不说了。”

　　周闻抿起双唇，耷拉着脑袋。

　　“走啦。”周父摆摆手同周母一起朝前方十字路口走去。

　　周闻见父母身影转过去时，略显昏暗的路灯下，他看到父母脑后头发掺杂着丝丝白发，有那样的环境下一点都不显眼，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周闻觉得那些白头发特别扎眼。

　　他忽地情绪上头，冲着父亲的背影大喊了一声：“爸。”

　　周父周母皆回眸。

　　“保重身体，好好照顾自己，你会没事的。”

　　闻言，周父欣慰地笑了，点了点头，随后扬扬手：“知道了，快回去吧。”

　　周闻目送父母的身影离去之后才慢悠悠地收回目光。

　　宋遥看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失落与孤独。

　　“有没有感到伤感呀？”宋遥以开玩笑的口吻发问，脸上挂着微笑。

　　周闻拉着她的手慢慢往前走，边走边说：“一开始我以为我是不会的，但事实上，多多少少有一点的。”

　　“你后悔吗？”宋遥笑闻。

　　“嗯？”周闻不解看向她。

　　风吹得宋遥耳边的头发糊到脸上了，她轻捋着发丝，淡淡道：“后悔不和爸妈回去吗？”

　　“不后悔。”周闻如是说。

　　宋遥一挑眉：“哦？”

　　他耸耸肩：”这没什么后不后悔的，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以后有时间总是会回去看他们的。”

　　宋遥点点头。

　　“你是怕我走？”周闻忽而话锋一转。

　　宋遥撇撇嘴，一脸坦然却又带着一丝俏皮：“有一点。”

　　“才一点儿？”周闻不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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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气象台显示，本周六晚上将有流星雨降临本市。据了解，本次流星雨是英仙座流星雨，它几乎是在夏季的夜空中出现，它数量多，因此是最适合非专业流星观测者观测的流星雨。”

　　小卖部的电视播着当地电视台的气象新闻，声音放得大了。

　　路过的宋遥隔着老远就听到电视的声音了，听到本周会有流星雨降落后，宋遥不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旁边的周闻见状，偏头看了她一眼，打趣道：“想看流星雨吗？”

　　宋遥点头，诚实地说：“想呀，我连流星都没见过呢。”

　　“那我们一起去看流星雨吧。”他笑吟吟说。

　　宋遥眼睛一亮，粲然笑着：“你也想去看？”

　　周闻侧过脸反问：“你陪我看吗？”

　　“那当然好啦。”

　　英仙座流星雨是夏日专属，可如今忙入秋了才降临，着实在些不一样。

　　在流星雨降临之前，手机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流星雨的消息和新闻，仿佛这座城市的人都在等这一场结束漫长夏日的自然焰火。

　　周六夜晚，也就是流星雨来临那夜。

　　那夜，皓月当空，繁星满天，尽管城市废气污染严重也难掩夜空星辰的璀璨。

　　顶楼天台上，凉风袭袭。

　　宋遥站在天台上，低头能俯瞰黎明路，抬头能仰着星空，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完美视角。

　　此刻，周闻正捧着半个西瓜，带上小板凳和折叠小桌子上到天台。

　　打开折叠小桌子，摆上西瓜，小零食，啤酒，然后坐在天台上，吹吹风，看着星空，等待着流星。

　　宋遥啃完一瓣西瓜后，抬头看了眼寂静的夜空：“你说，流星雨是什么样子？”

　　“应该……”周闻仔细想了想，“应该满天都能看到拖着长长光尾巴的星星坠落。”

　　“我觉得应该有各种不同颜色的，有白色，有红色，在蓝色，有紫色……”宋遥托着脸，“如果我看到红色的流星，我一定要许愿。”

　　“为什么要对着红色流星许愿？不是所有流星都可以吗？”周闻疑问。

　　宋遥啧了声：“红色吉利点，愿望成真的机率也大一点。”

　　周闻听了这解释，哭笑不得。

　　流星雨的降临并无确切的时间，因此这一夜在等流星雨的人大多都是熬着夜。

　　彼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黎明路上再无行人或车辆行驶，只有路灯隐没在密密匝匝的昏黑树影当中。

　　顶楼天台上，小折叠桌上的西瓜零食已经吃完，啤酒都空瓶了。

　　其中倒地的酒瓶不自觉地滚到宋遥脚边，可宋遥却没有踢开，因为宋遥已经睡着了。

　　此时此刻，宋遥已经靠在周闻宽阔的肩膀上沉沉睡去了。她睡得安然舒适，微嘟着小嘴，时不时眼睫轻颤，像蝴蝶展翅的羽翼震动。

　　周闻轻缓缓侧眸去看她，见她睡得安稳，嘴角不由弯起。

　　半个小时前的宋遥还嚷嚷着一定要看到流星，然而讲完这话不到十分钟就困倦难耐地睡了过去。

　　起风了。

　　树叶摇曳发出沙沙响声，周遭除了风声便再无别声，一片静寂安宁。

　　周闻看见宋遥手臂泛起了鸡皮疙瘩，似是受了风，觉着有些发凉了。

　　周闻忙扶着宋遥的头，小心翼翼地将宋遥打横抱起来，动作缓慢而轻柔，生怕弄醒宋遥。

　　当周闻将宋遥抱起来时，只听睡梦中的宋遥努了努嘴，嘤咛低喃：“流星，流星，我要许愿，我想让阿闻永远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

　　宋遥正在讲梦话。

　　听着她那嗫嚅而温软的声音，周闻忍不住轻声一笑，目光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怀中少女，心底掠过无限温情。

　　只听他低低地说：“小傻瓜，你就算不许这个愿望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彼时，头顶一道白光闪掠而过。

　　周闻回身一望，只见寂静的夜空被一道光划破，那是一颗巨大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光尾巴坠落。

　　霎时间，夜空中无数耀眼灿烂的光点拖着尾巴，发出夺目的绚烂的光芒在空中划过。

　　那一刹那，仿佛整片天空的星辰都殒落，瑰丽无双。

　　英仙座流星雨在这一夜大放异彩，可惜了宋遥却没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