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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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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筱瓜挤上前去,只见几米开外立着一架大围屏,隐隐约约见那后头坐着个人,身旁还立着一个随从。沐筱瓜心想,不知又是哪家的阔绰公子,闲的吃饱了撑的,才干这等白扔银子给人家的事儿。背个诗而已,简直轻而易举。
这空隙,只听敲锣人又说话了:“有没有想好的?”
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声:“我先来!”
一个壮汉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的背起了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众人听了,连连大笑。只因这首诗连大街小巷里的孩童都会背,经壮汉这么背诵出来,竟是有些滑稽。
“哎我说,你们笑什么,我背的不好吗?”壮汉有些生气,抬杠道。
敲锣人转头看向屏风,那后头的人影依旧端坐不动,没有任何示意。这壮汉吟的诗,显然是没能让他满意。
要说这些个人,不过都是些粗人,大字不识几个。遇到这么一桩白捡便宜的事,纷纷把他们毕生所学皆搬了出来。有的竟把什么谚语,俗语都当成诗了,最后只能闹了个贻笑大方。
“嫁乞随乞,嫁叟随叟。”
“秀才饿死不卖书,壮士穷途不卖剑。”
屏风后头,弘历听着这些人乱说一通的,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觉扫兴。
敲锣人又敲了一下锣,嚷嚷道:“还有没有人了?”
这些人一个个都受了挫,只杵在那儿干瞪眼,再不敢丢人现眼了。
沐筱瓜不禁觉得好笑,心里登时冒出一首诗来。
于是,拿掉面具,上前两步,说了句:“我!”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望向她。
“一片一片又一片,两片三片四五片。六片七片八.九片,飞入芦花都不见。”沐筱瓜从容不迫,将这首弘历作的诗给背了出来。
且说四阿哥弘历,这个未来的乾隆帝,最让人费解的一件事,就是喜欢盖章。
凡是他看上的字画,都要疯狂盖上自己的印玺。
除了盖章,他还爱好作诗,并且作诗还有个特点,就是不分场合。
只要有了兴致,往往张口就来。虽说其贵为九五之尊,治理朝政也是随了祖辈父辈。又自以为天资聪颖,什么都行。可论起作诗,跟那些真正的诗人比起来,确实是不大行。
“这算哪门子诗呀!”
“连三岁小孩都会。”
“就是。”
众人才听了前两句,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若是这些话被本尊听到了,非气得跳起来乱蹦不可。
此诗一出,那弘历本尊,面色登时大惊。对于周遭的言论哪还有空去搭理,只连忙抬手示意敲锣的。
敲锣人见此,即刻笑吟吟的对沐筱瓜说道:“哟,这位姑娘好运气!”
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那人捧着银子走过来了。
“给我的?有这好事?”沐筱瓜不敢相信,难不成,这天上真能掉馅饼?
敲锣的人则笑着解释:“姑娘吟的诗,既然能让这位贵爷满意,那这银子自然就归你。”
“那那那,谢谢了哈。”沐筱瓜接过这个鹅黄素缎香囊,里面果然装着沉甸甸的银两。
心里不由一阵狂喜,竟真有这等好事。只可惜,梅见溪这个书呆子不在。若是他在,背个诗而已,对他来说,简直不在话下。哪像这群等闲之辈,连诗和俗语都分不清,就开始蠢蠢欲试了。
既是这样,干脆肥水不流外人田,把那梅凝雪也拉来吟诗一首。她这个大家闺秀,自然读过许多诗词歌赋的。如果也能拿下五十两,岂不美哉。想到这里,沐筱瓜便连忙戴上面具,揣着银子,挤出了人群。
“发了发了。”她嘴里不停重复着这句话,要说此时的心情,就跟中了彩票似的。
有了这些银子,待今后逃出去,说不定还能经个商,发个家呢。再不济,至少不会露宿街头了。
沐筱瓜一边跑着,一边迫不及待的将银子收进衣裳里。闲时绣的那条帕子,瞬时从腰间掉了下来。
那边,弘历着实意外:“这首诗是去年隆冬时,我与纪大人一起即兴所作。至今并未传诵,她怎么会知道?奇了,真是奇了。”
“兴许是纪大人府上的人。”随从想了想,搭了话。
弘历忍不住将头探出屏风,向外看去。只见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子,跑出了人群。
他忙上前去追,奈何街上人来人往的,才一转眼的工夫就跟丢了。只瞥见地上的一条白底绣帕,走过去捡起,拿在手里看了看。上面拙劣的绣工,明显是现学现卖,远不及那些闺房女子的针线活。不过这绣的花样,也还勉强能瞧个明白。
“月季花……”弘历望着方才女子离去的方向,嘴里喃喃着。
随从跟了过来,也顺着那个方向望去,不由问道:“爷,要不,明儿个一早,我去纪大人府上问问?”
弘历没有说话,只将帕子收起,心事重重的。
“还要继续吗?”随从回头瞄了一眼角楼处。
“回府。”弘历再没心思会诗,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似想起什么,又停下来吩咐:“对了,你去把殷子北找来,把剩下的五十两给他。这种场合,他一定感兴趣。”
随从应了一声,便跑去寻找殷子北。恰巧,在一处茶肆门口遇到了他身边的小厮。那小厮正坐在石阶上,悠闲的磕着瓜子。
“你们家殷少爷呢?”随从赶紧上前去问。
小厮见有人来,便收起瓜子,站了起来:“少爷正在里头听唱书呢,是有什么事吗?”
“赶紧的,四爷吩咐了,让殷大人即刻前往角楼处,替他会诗呢。”随从语气有些急,直催促着那人。
“好的好的,烦请稍等片刻。”小厮不敢怠慢,转而急匆匆的进了茶肆内。
不一时,就见殷子北打里面出来了。
随从含着笑迎上去,递上了银两:“殷大人,这是四爷给的。”
殷子北没有接,只平静的说道:“无需,怎敢用四爷的银两,我出便可。”
随从听闻,便不再礼让:“那我回去禀告我们家爷儿,劳烦殷大人且自行去角楼。”
殷子北默默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小厮说:“走吧。”
且说梅凝雪等的无聊,刚好瞧见外头有人在放孔明灯,便趴在窗口观望。一盏盏孔明灯冉冉升空,那灯身上,皆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祈愿。闪烁的火苗,越升越高。直到萤火点点,越飘越远。
梅凝雪双手合十,着实应景的闭上了眼睛,只在心里默默许愿:“常言道,明媒正娶,娶的是完璧之身。八抬大轿,抬的是大家闺秀。小女虽称不上贤良淑德,倒也知书达礼。今日所许之愿,只希望未来的夫君,是一个温文儒雅的君子。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她自知会以侧室的身份嫁过去,所以,那殷子北不可能只专心待一人,自然也就不能奢求什么忠贞不二了。
沐筱瓜气喘吁吁地跑到马车处,一把扯下密不透风的面具,迎面便瞬间袭来了一股凉意,只觉清爽极了。
“这个死老太婆,她自己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却让别人戴着面具。”沐筱瓜没好气的嘟囔着。
再一瞧梅凝雪,就见她双手合十,正坐在马车里认真许着愿。话说这样许愿,真的灵吗?
沐筱瓜抬头望着天上的孔明灯,心里不由直呼:“孔明灯啊,孔明灯,你告诉我,究竟何时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要去蹦迪!我要去吃烤串!”
等了片刻,那梅凝雪却仍然纹丝不动的。沐筱瓜不觉好奇,这究竟许的什么愿,需要这么久。
“小姐?”她小心翼翼唤了一声。
梅凝雪闻声,这才睁开眼。看见沐筱瓜,忙笑着说:“这么快就来了,奶娘呢?”
这奶娘早就跑没影了,此时,不知正在哪处野呢,怕是已经流连忘返了。
沐筱瓜回道:“不知道,兴许在哪处绊住脚了。
“我还以为,你们去看皮影戏了呢,合着兵分两路了。快和我说说,都有哪些好玩的?”梅凝雪没能亲自去逛,对于闹市里的那些五花八门,很是期待的想知道个一二。
可沐筱瓜却没空跟她东扯西扯的,只顾着正事了:“小姐,先别说这些了,你快跟我来!”
“怎么了?”
“你到了就明白了。”
梅凝雪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沐筱瓜从马车里搀扶出来了。
车夫见状,赶紧起身提醒:“小姐,当心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