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入君心》阅梵

38、相认（下）

　　岑明仲心如芒刺，看夫人这情形外伤是没有，但是内伤问题可不小，这明显就是受惊过度而出现了精神恍惚。他小声哄着：“夫人，来，咱们先回家！”

　　岑相夫人有些着急：“老爷，妾身说的是真的，咱女儿还活着！”

　　岑明仲看了看一旁的丫鬟，见她们疯狂点头，才渐渐相信这有可能是真的。

　　“夫人，你……你说得是真的？”岑明仲的声音不自觉有了些颤抖。

　　岑相夫人不禁再一次落泪，频频点头：“是真的，颜兮就是我们失散多年的女儿，今日也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

　　“夫人是说药王谷的颜兮姑娘？”

　　“对，就是她。”

　　想起前两天在殿前见过的姑娘，岑明仲有些手足无措：“我……我可以见见她吗？”

　　“她刚刚躺下，展公子说她现在需要多休息。”

　　“展公子是？”

　　站在一旁的展南风抬手向岑明仲抱拳行礼：“见过相爷，在下药王谷展南风，是颜兮的师兄。”

　　岑相作揖回礼：“展公子，请问怡儿……颜兮现在怎么样了？”

　　展南风招呼几人到前厅落座：“师妹此前因落水身子还未恢复，这次又心系夫人安危强行用武，需要好生调养数日。她刚刚睡下，这一觉可能会睡好些个时辰。”

　　“老夫，老夫愿意等。”

　　展南风理解岑相想见女儿的心情，便没有劝阻。

　　岑陵尘从官府回到家后，发现父亲还没有将母亲接回，又匆匆赶到百草堂去，与岑凌尘一同到的还有司马靖泽。

　　大街上一个小摊前，几人望着百草堂的方向在小声交谈着。

　　“嘿，今日这百草堂可真够热闹！”

　　“可不是吗，俺看到几波人进去了，身份来头都不小。”

　　“这还用你说，诺，门口停着的那两辆马车是岑相府的标志。至于旁边的那辆虽不知是哪家，但也是非富即贵。”

　　“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嘘，小声点……”

　　司马靖泽在门口见到岑凌尘的时候，想起那日在聚鲜阁他也陪在那丑丫头身边，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是以对于他的问候爱答不理。

　　岑凌尘也仅是打个招呼而已，并不在乎这位世子爷作何反应。

　　俩人一路无话来到前厅，进门后见岑相和他夫人坐在一侧，互不搭话，展南风坐在另一侧，手中拿着茶杯沉思，气氛有些诡异。

　　原来岑相夫妇已经从展南风还有川谷口中得知颜兮在宫中的艰难处境，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是为了寻亲，宝贝女儿是因为他们才会搅入这趟深水。而岑明仲竟然还在殿前让她答应寻找那劳什子老前辈，岑相夫人是又心疼又气恼，正与岑相生闷气。

　　岑凌尘快一步走到母亲身边小声询问，见母亲无事才放心。

　　司马靖泽的到来大家都有些惊讶，不知道什么风把这位爷吹到这儿来了，几人简单见礼后等着他开口。

　　司马靖泽今日一上午都没有在康寿殿见到颜兮，辗转从淑妃那儿得知她出宫了。他有些坐不住了，便打着父王和皇祖母的幌子来到了百草堂：“本世子奉父王之命，来接颜兮姑娘回宫为皇祖母看诊。岑相在此是？”

　　岑明仲此前就知道这位世子爷声名狼藉，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宝贝女儿，他更加不想与眼前这位扯上丝毫关系，只是今日之事也没那么好敷衍，便半真半假地回答：“内子今日上街遇到一伙歹人行凶，幸得展公子出手相救，才得以脱险，老臣特来感谢。”

　　司马靖泽想起刚进来那会看到的情景，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只不过岑相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也没有多想：“堂堂天子脚下，竟有人如此猖狂，夫人无事就好。”

　　“谢世子爷关心。”

　　司马靖泽环视了一圈，没有见到颜兮，遂开口问川谷：“你家小姐呢？”

　　突然被问道的川谷有些紧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一旁的展南风出声道：“在下展南风，是颜兮的师兄，师妹近日身子虚弱，加上昨晚在宫中受了些寒，现在高烧不退，还请世子爷禀明太后，容许师妹明日再进宫。”

　　那丫头怎么又发烧了，昨晚见她的时候似乎没什么大问题，身子骨实在太差。司马靖泽想都没想就欲开口答应，只是看到展南风很是碍眼杵在这儿，心里想到某些事情，话到了嘴边硬是没有说出口。

　　见司马靖泽没有回应，岑相夫人有些着急，悄悄伸手拉了拉岑相的袖子。

　　岑明仲会意：“世子爷，老臣昨日在宫中见过颜兮姑娘，小姑娘身子看着确实虚弱，您就应了展公子的请求吧，太后娘娘会理解的。”

　　“既然岑相都这么说了，本世子岂有不答应的道理。本世子现在就回宫答复皇祖母。”司马靖泽说完就往门外走去，走之前还看了一眼展南风和岑凌尘。

　　“多谢世子爷！”

　　就在大家刚要舒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听到司马靖泽的声音传来：“本世子明日再来接颜兮姑娘。”

　　空气瞬间凝固了几秒。

　　一直没有说话的川谷突然出声，说得比较委婉：“小姐，可能并不想见这位世子爷。”

　　“为何？”岑相夫妇还有展南风异口同声问道。

　　川谷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赶紧将之前遇到一些事情说与大家听。

　　当听到司马靖泽曾在聚鲜阁当众羞辱过颜兮时，岑相夫人异常愤懑道：“如此行径，难怪怡儿会厌恶他。”

　　岑凌尘听到这个称呼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他有些不确定地问：“母亲，怡儿是……？”

　　方才一直被司马靖泽以及他做的那些事耽搁，岑相夫人这会才有机会跟岑凌尘分享这件天大的喜事，不禁再次红了眼：“尘儿，怡儿还活着，你小妹还活着。”

　　岑凌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向父亲求证。

　　岑明仲点点头：“是真的，颜兮就是你们最爱的小妹，岑凌怡。”

　　一向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岑凌尘这会眼里有了泪花，原来她真的是小妹，并非自己妄想，难怪此前会感觉如此熟悉。岑凌尘的声音有些颤抖：“母亲，她……现在怎么样了？”

　　一说这事，岑相夫人很是心疼：“听展公子说怡儿前些日子落了水，身子本就虚弱，今日又为了救为娘动了内力……”

　　经过一下午的相处，展南风能够感受岑府对颜兮的珍爱，既然是师妹的亲人，自然不想让他们担心：“岑夫人，岑公子，不必担心，有我在，师妹不会有事的。”

　　岑凌尘抱拳行了一个江湖礼：“多谢展兄。”

　　展南风露出一个会心微笑，吩咐川谷好生招待师妹的家人，自己则去煎药了。

　　颜兮醒来的时候天色已黑，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以为跟岑母相认只是一场梦境，很是失落。

　　云苓轻轻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见到小姐正坐在床上发呆：“小姐，你终于醒了，岑……小姐的爹娘还在前厅等着。嘿嘿，一时之间还没适应这些称呼。”

　　“嗯？你刚刚说什么？谁在前厅？”

　　“岑相和岑相夫人啊，小姐下午不是刚和夫人相认吗？”

　　颜兮发现这不是梦境，语气很是急切：“快，扶我起来洗漱。”

　　颜兮看了看镜子，又低头理了理衣裳，有些紧张：“云苓，我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小姐任何时候都是最美的。”

　　颜兮深吸了一口气：“那走吧。”

　　听到侧门的动静，厅内的几人一致朝那个方向看去，待看清来人后都纷纷站了起来。岑明仲和岑凌尘还是头一次看到颜兮不戴面纱的样子，既惊喜又震惊，他们的怡儿不仅仅还活着，还出落得如此倾国倾城。

　　看着这张跟小时候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庞，岑明仲嘴唇哆嗦，尝试喊了颜兮一声：“怡儿？”

　　颜兮哽咽道：“爹爹！”

　　“欸，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岑明仲颤抖着握住了颜兮的双肩，这一声‘爹爹’叫到了他的心坎去了，不禁老泪纵横。从小这丫头就古灵精怪，惯会撒娇，都是喊爹爹，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喊父亲。

　　岑凌尘从颜兮出现的那一刻就呆住了，岑母在旁边催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盯着颜兮看。

　　“二哥！”颜兮喊了一声后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再叫了一声：“岑凌尘？”

　　突然，岑凌尘一把抱住了颜兮，埋在颜兮颈肩呢喃了一句：“对不起……”说完之后马上松开了她。

　　颜兮不明白二哥为何要这样说，岑父岑母却是知道的，岑母亲昵地拉着颜兮的手解释道：“怡儿，这些年尘儿一直很自责，他认为是自己把你弄丢了，谢天谢地你回来了。”

　　颜兮的身子一顿，明白了岑凌尘的反常，上前轻轻回抱了一下他：“二哥，我回来了！还有，不是你的错。”

　　展南风端药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这温馨的一幕，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师妹，该喝药了！”

　　“好！我一会就喝。”

　　颜兮看向岑父岑母：“阿娘，爹爹，女儿有一事相求。女儿的命是师父所救，现在的名字也是师父所取，女儿很是喜欢，女儿今后就唤作岑颜兮，可好？”

　　“好，好，爹娘都听你的！”岑父岑母欣然答应了颜兮的请求。

　　最大的喜悦莫过于失而复得，大家互望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