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0、吊命 ...
-
“不……”梁冠木喃喃着摇头,眼泪不止的落在宋南星颈边,手上被血染红,神色难过哀戚。
他转头看向梁雍。
梁雍坐在主位上,手边放着一盏茶,尚幽幽冒着热气,看到梁冠木此举,松弛的眉头猛地皱紧,拂袖将茶盏挥落在地,声音威严而有力,痛喝道:“不成器的东西!为一个女人哭得涕泪齐下,成什么样子!”
“爹……”梁冠木泪眼迷蒙的看过去,央求道:“南星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是您的长孙,您为什么……为什么?!”
“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狐媚子,能生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梁雍面色如常,斜睨着痛不欲生的宋南星,冷嗤一声道:“况且那渝州宋家为你所灭,这女人接近你定然目的不纯,她会愿意怀我们梁氏的孩子?做梦!我看方才打掉的还不知是谁家的野种!”
梁冠木看着亲手扼杀掉自己孩子的恶人,再看看满身是血,气息微弱的宋南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含泪抱起宋南星,回了别院。
“痛吗?”他将宋南星轻轻的放在铺了好几层被褥的床榻上,叫人去寻大夫过来,然后心疼的抬手擦掉她额头上的冷汗,自责的垂着脑袋,闷闷道:“对不起,星儿,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我们的孩子……”
“你欠我们宋家的人命,又添了一笔。”宋南星身子很虚弱,却硬是从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挤出几分讥诮的笑来,声音不高不低道:“我到死都不会原谅你,你作恶多端,草菅人命,怎么还不去死?”
梁冠木将劈头盖脸的痛骂照单全收,满脸歉意的看着宋南星,手足无措的你听掖被角,半句回嘴都不敢有。
“等事毕,我便带你回京城,你本是喜静的性子,到时置一处安静的小院,我们好好过日子。”梁冠木抚玉般轻柔的捧起宋南星的手,凑过脸去轻轻摩挲着,他闭着眼,眉目神往。
宋南星侧过脸,眉眼冷峻,脸色虽白,却掩不住周身的恨意,她微扯着唇角,句句直戳他心窝:“回不去了,梁冠木,你会不得好死,尸身为野狼野狗所啃,不会有好下场的!”
“星儿,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梁冠木痛苦的看着她,指尖发着冷,悔恨道:“那时我不知你,否则我……我……”
“你什么?”宋南星半歪着头,嘲讽的嗤了声道:“知晓我的存在你便会违背梁雍的命令,放过我宋氏一门吗?”
梁冠木垂下眸,不敢去瞧她眼中的失落和讥讽。
“你是个懦夫,今日你没能保住我腹中的孩子,那时你仍保不住我宋氏众人,梁冠木,你恶贯满盈,本该有此下场。”宋南星冷笑着瞥着他,继续道:“等着瞧吧,老天有眼,定要叫你梁氏无后,满门断绝。”
梁冠木收回颤抖的指尖,抓紧被角,却不出声。
天鸿客栈。
“大夫呢?”
谢云旗将不省人事的江沅放在床上,命人去端热水,急得额头上的汗浸满了脖颈,里衣湿了大半。
“沈掌柜已派人去请了,片刻便来。”宋南文看着身受重伤的江沅,脸色也极为难看,为他之前所说的舍一人保万民的言语而感到羞愧万分,此刻立在这里倒有些不安。
“再派人去催!”谢云旗等了一刻钟还不见人来,眼见则江沅的呼吸越来越弱,似乎脸疼痛的意识都快没了,他恨不得亲自前去将大夫拉来。
屋里很静,谢云旗和一旁站着的杨番都紧盯着床上的江沅,空气凝滞得逼人。
宋南文稍稍沉思后还是问出了声。
“谢大人,雾林那边可有梁氏的刺客?”
谢云旗实在不喜此人,可当着众人的面到底不好发作,便斜睨着他答道:“未去。”
“未去?”宋南文略惊诧的看向江沅,不解道:“那江公子是如何……”
“此事说来话长,改日再谈。”谢云旗一门心思在江沅身上,实在无意与他谈此事,便随口一言将他的嘴堵住了。
大夫挎着药箱跌跌撞撞进来,抬手扶了扶歪倒的帽子,差点没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怎么这么重的血腥气?”大夫掩着鼻子踮脚朝四周瞅着,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床上。
众人忙让出路来,让大夫背着药箱坐到了床前。
大夫捋着胡子号了号脉,片刻后眉头越皱越深,他稍稍摇着头,轻吐了口气道:“伤得太重了,现在全靠一口不想死的气吊着。”
“救人。”谢云旗艰涩的出声。
杨番则厉声喝了起来,他紧握着剑鞘威胁道:“别说这些没用的,赶紧救人,否则我这剑可不认人!”
“杨兄,别这样,冷静点。”宋南文见大夫被吓得战战兢兢,忍不住出声规劝。
杨番怒气冲冲的盯向他,张嘴似是想发作,却又生生忍住了。
“紫蛛草兴许能勉强救过来。”大夫不敢去看谢云旗阴郁的脸色,只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出声提了一嘴。
“那还等什么?”谢云旗靠柱抱臂,闻言出声道。
大夫吞了吞口水如实道:“不瞒大人,这紫蛛草有极重的毒性,小人此举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万一救不活,小人……”
“有毒性你还敢给我家公子用?”杨番迈着大步过去,一把将大夫提起来,怒目圆睁喊喝道:“我看你当真是不想活了!”
“不不不……”大夫惊慌的忙摆手道:“这紫蛛草虽有毒性,但用来吊命却是再好不过,只要用量得宜,把将死之人从阎王爷那儿拖回来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这法子是我从徐大夫那儿学来的,我见过他曾用此法子救活过一个气息奄奄的人,是真的!”
谢云旗稍稍闭目,而后缓缓睁开,像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问道:“有几分胜算?”
“六七分。”大夫保守道。
说多了他怕万一中途出了意外,他这条小命怕是真要保不住了。
“他这伤如果不救能拖多久?”谢云旗再问。
杨番缓缓松手将他放下来。
大夫捂着喉咙,咳嗽了几声道:“估计撑不到明早。”
他瞧着谢云旗脸色更为阴鸷,忙抢在前头继续道:“这位公子伤重难愈,旧伤未好,便添新伤,他身子底子本就低于常人许多,眼下能活下来已实属不易。”
“救吧。”谢云旗微微阖上眼,声音沙哑的说着。
这儿没有人比他更希望江沅活下来,也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决定此事,他说要救,旁人便再不能多言。
好痛。
五脏六腑好像着了火,又像是结了冰,时冷时热,折腾的他内脏都要裂开,他想睁眼,想要说话,可眼皮好沉,嘴巴也张不开,只能生生忍着这剜心般的阵痛。
“大夫,有没有办法缓解这疼痛?”谢云旗看着江沅疼得紧抓衣角,紧抿了下唇后开口问道。
大夫满头大汗,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吓得。
闻言他摇了摇头道:“没有,紫蛛草毒性猛烈,公子身子骨虚弱难耐,比常人更容易感觉到疼痛灼烧或者寒凉,这都是正常的,得靠他硬熬过去才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