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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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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趁着月色,卫承琬身着黑衣,披上厚厚的披风从后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春风楼。
门外,卫承琬突然对着晴娘道:“你听说过奚山先生吗?”
虽然晴娘脸上的不自然只有一瞬,但还是被卫承琬收入眼底,她笑了笑不等晴娘的回答就轻快地登上马车,马车趁着夜色走在无人的大街上,谨慎地绕了几个圈子。卫承琬闭着眼睛静静地倚在车壁,轻轻地叹了口气。
而另一边,清婉因为昨晚之事出了名,来春风楼的客人大多都想与她共度良宵,顺带着希望借着这个机会与卫承琬相识。
今晚的这个机会被宣佑拿下,他身为皇族,又财大气粗,其他人自然不敢跟他争。
宣佑走进房间,看着面前姿容绝色的女子,他温柔一笑道:“听闻姑娘的笛子吹得极好,不知小王能否有幸一饱耳福?”
清婉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娇羞一笑:“王爷不知,昨晚的吹笛人并不是奴家,而是那位小公子。”
宣佑一愣,显然没有想到竟有人到这花楼里来与妓子合奏的,但很快他又恢复成温文尔雅的样子,微微有些遗憾道:“那还真是不巧。不知姑娘可知是哪家的公子,小王倒是想与他结交一番。”
“不过是一夜风流,那公子并未透露过什么。实话告诉您,奴家连那公子姓甚名谁都不清楚。”清婉面带哀伤和不忿,好像不满那人的薄情薄幸。
宣佑仔细观察着清婉,发现她说话时表情自然,不像是在骗自己。这下他更加好奇那位小公子的身份了,按理来说,卞都若是来了这样的人物,自己不会不知道。
他把玩着空了的酒杯,不断思索着卞都里符合条件的人名。突然他眸光一闪,一个名字浮现在脑海之中:卫承琬。
可随即他就把她排除了,这卞都消息灵通一点的都知道,现在卫承琬躺在床上都下不来,又怎么可能到这花楼里寻欢作乐呢?
实在理不出头绪,他就先将此事抛诸脑后,既然那小少年出现过一次,肯定还会有第二次。而他有的是时间,不信就抓不到这个人。
想通一切后,宣佑对清婉不再感兴趣,推开她向着芸娘的房间走去。
清婉被推开后只是微微一笑,做这个营生的,早就把察言观色刻入骨髓。她早就知道宣佑找自己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从他进来的那一刻起,清婉就已经看透了他,也清楚宣佑的想法。只是可惜,那位少年,怕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清婉掩住眸中的悲伤,她一开始就知道,那样干净的少年,如明月皎皎,与自己从来不是一路的。
清婉想了许久,终于坚定了想法,拿出那封信,慢慢向晴娘的房间走去。
晴娘看着那张纸,笑容未变:“你要什么?”
“我待在楼里五年了,见多了那些肮脏之事,早就累了。我不求能离开,只想要一份安静,或许兴致来了,还能表演一曲我最爱的那支舞。”清婉面带浅笑,眉宇之间是一片轻松。
晴娘没有为难她:“好,我答应你。”
“多谢。”清婉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她又回头,看着晴娘手中的纸道,“能不能那张纸还给我。你放心,我只是想好好收着。”
“好。”晴娘将纸递给她,末了还是点了一句,“有些人,我们高攀不起。”
清婉愣了一下,温柔一笑:“我明白。”
晴娘温和地看着她,那一笑是她这五年里最美的样子,就像尽情绽放的花朵,一举一动都摄人心魄。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一处废弃的院落,月色之下,断垣残壁,杂草丛生,满是萧条。卫承琬轻车熟路地走进一间屋子,烛台一转,隐在墙中的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人的面容。
卫承琬一脸惊喜,露出笑意:“来接我吗?”
阿大点点头,将抱在怀中的手炉塞进她手中,拿着灯笼在前面开路。卫承琬有些忐忑地跟在后面,细细思索着最近做的事,想着是哪件事惹阿大不开心了。
一路无话,到了地方,阿大又直接让人放了水把她赶去洗澡,卫承琬满腹的话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推走了。无奈之下只好先去沐浴,再找机会跟阿大好好聊聊。
只是没想到这一放下,阿大便一直在忙,不是铺床就是烧炭,一个眼神都不给她留。卫承琬有些莫名,又觉得新奇,比起以前那个一直唯命是从的阿大,她更喜欢这个会发脾气、有血有肉的阿大。
终于到临睡时,卫承琬拉住阿大的衣角道:“怎么不开心?”
“主子多虑了。”阿大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强忍住喉咙的痛意道。
“你的嗓子怎么了?”卫承琬一下子便听出了异样,皱着眉道。
“偶感风寒,已喝了药,并无大碍。”说完,阿大咳嗽了几声,给卫承琬掖好被角便准备离开。
刚走了几步,背后传来卫承琬低落的声音:“那……还能治好吗?”
阿大听了这话,脚步一顿,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卫承琬也不多言,静静地躺在床上,心中有些酸涩。她开始不满现在的处境,无权无势总是受到掣肘,就像现在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晚有什么在悄然改变,曾经种在卫承琬心中的那颗种子破土而出,青翠的嫩芽满是生机,或许不久便能长成参天大树。
第二天,谁都没有提起昨晚发生的事,阿大越发的沉默。偌大的宫殿,一点声响都没有,每个人都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卫承琬越待越难受,心里堵得慌,一上午手里的书拿了又放,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吃午饭的时候,卫承琬终于忍不住道:“疼吗?”
“不疼。”
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听得卫承琬双眼发涩,吸吸鼻子:“找过阿五了?”
“喝过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犹豫许久,卫承琬终于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以后会不会,会不会发不出声音?”
“不会,只是声音难听些罢了。若是主子不喜欢,属下以后尽量少说话便是。”
“不是的,我只是心里难受,我怕你说话会疼,我……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一句话被说得颠三倒四,她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眼眶微红,耷拉着脑袋努力地解释着,又害怕解释过于苍白,让人难以相信。
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让她的脑子有些迟钝,那些情绪是她之前从未有过的,自责、愧疚、难过、心疼、后悔,每一样都狠狠地蹂躏着卫承琬的心脏,仿佛要把她撕裂。
也是在这一刻,卫承琬对自己的认识清晰起来。或许之前从来没有表现出来,她一向是自傲的,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自己的才能,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么一个铤而走险的方式。
可是现实给了她沉重一击,原来没了长辈们的庇护,自己不过也是一个普通甚至愚钝的人,做不到瞻前顾后,更做不到运筹帷幄。
“没关系的,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我还活着,都不会觉得你不好。”沉默了许久,卫承琬再次开口道。
“属下只是一个下人,保护主子,听从主子命令本来就是属下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主子死也是应该的。”
“下人我多的是,你跟他们从来都不一样,难道你不明白吗?”冰冷的话语像钝刀一般一下有一下切割着卫承琬的心脏,疼得让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主子有自己的想法属下不能左右,但作为下人,属下不能僭越。”
“我是不是惹你不开心了?你说出来,我会改的好不好?别用这样冷冰冰的语气跟我说话行吗?”
看着卫承琬哀求的目光,阿大只能强迫自己硬下心肠:“主子是主子,奴才只能是奴才,身份地位向来如此。”
看着冷了的饭菜,卫承琬没了胃口,眼中氤氲着水雾却只是抽吸着鼻子,放下碗筷道:“我吃好了,去休息一会儿,不用人伺候。”
说完便自己走到内室,明明是温暖如春的房间却让她如坠冰窖,盖了两层被子也于事无补。她呆呆地躺在床上,眼中满是迷茫,心中钝钝的疼,脑子如刀割般疼,不知不觉竟流了一身的冷汗。
阿大守在外面,靠在柱子上,眼中闪过一丝悲伤。
隐在暗处的阿二走过来,靠在另一根柱子上,叹了口气:“何必。”
“她越是把我们放在心上,之后越会伤心,不如趁早断了。”
“真不懂你这种人,我还是喜欢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与其去担心那虚无缥缈的未来,还是现在的欢愉重要,何必作茧自缚。”阿二咂咂嘴,一脸的不认同。
“她跟我们不一样,她心思玲珑,太过聪慧又喜欢乱想,总是喜欢把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揽。若是以后东窗事发,我害怕她会接受不了,身子承受不住。”
“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像你这样的人很难对着她一直冷脸吧,毕竟我们的小主子这么可爱。”
“我做事不容你置喙。”
“每次说不过我就冷着脸,唉,惹不起我躲得起。”说完阿二撇撇嘴,闪身消失了。
阿大抬头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眸中划过一丝黯然,面上虽是不显,但听了阿二的话后内心有了一丝动摇。虽然阿二这个人不着调,但他有句话说的不错,怎么会有人在深入了解了卫承琬这个人之后,还忍心对她冷眼相待?
一直到傍晚都听不到内室有任何动静,阿大终于察觉到不对,走到门口抬起手想敲门,握了握拳想放下,叹了口气又抬手敲响了。可是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阿大的心瞬间提起来,立刻打开门快步走进去。
房间里很是昏暗,卫承琬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青丝散乱,满头细汗,眉头紧皱,一张脸毫无血色,只有嘴唇殷红,下唇好几处都被咬得破了,嘴里还嘟嘟囔囔说着胡话。
阿大用手探过去,额上烫得惊人,再往下一摸,被褥里竟都湿透了。
卫承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只觉得头疼得像要裂开一般,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冷的时候寒意深入骨髓,热的时候又好像在烈火上炙烤。
阿大赶紧将人抱起来,对着外面道:“快来人,将被褥换一下,阿二,去把阿五找过来。”
卫承琬听到声音,本能地抓住阿大的衣襟,难受得呻吟着,眼角缓缓有泪流出,还是无意识地咬着唇,尖锐的虎牙刺入肌肤,血珠一颗一颗渗出。
阿大用手钳住她的下颚,强硬地将唇齿分开。看着伤痕累累的下唇,阿大无奈地叹了口气,又不敢碰伤口,只能拿出帕子将流下来的血迹擦干净。
看着宫人将新的床铺准备好,阿大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人放到床上,轻柔地盖上被子,将炭炉往床边挪了挪,静静地坐在床边,凝神看着卫承琬,心头思绪万千。
阿五走进来,看着屋内昏暗的光线,叹了口气,将烛火都点上,又走到床边从被子里拉出卫承琬的手把了脉,定定地看了会儿阿大,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你又何苦逼她,主子不过也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罢了,如果不是右相的身份,她跟寻常女孩子没什么不同。你日日夜夜跟着她,难道不应该比我们都清楚她也只是一个人,不是没有喜怒哀乐、高高在上的神明。”
“我承认这次是我错了,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虽然一直看不惯阿二那家伙,但有一点他说的对,既然这件事是个死结,总归瞒不过去,那就在这之前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哪怕是镜中花水中月,至少曾经拥有过。”
“万一她接受不了怎么办?”
“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接受不了,主子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强得多,不然她也当不了我们的主子。”
“或许你们说的是对的。”
“只要事情没发生,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你现在又何必庸人自扰呢。人生在世,其实糊涂一点更好,太过清醒的人注定没有好下场。”
“……”阿大没有说话。
“行了,我去抓药,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阿五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道。
床上的卫承琬眼睫微动,一行清泪流下。阿大转身看向卫承琬的时候,正好对上她略微迷离的双眸,怔在原地,有些无措,不知道卫承琬到底听到了多少。
“水。”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阿大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给她倒水,又手忙脚乱地将杯子放下,随手在衣服上蹭掉水渍,再帮卫承琬坐起身,将水递过去,然后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表情,莫名有些心虚。
卫承琬看了她一眼,眼神落寞,轻轻地叹了口气,将水递给阿大道:“我不管你心里如何想,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人,既然我管不了你怎么想,你也不要管我。”
“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真知道错了?”
“是属下意气用事,请主子责罚。”
“没事,东西找得怎样了?”
“还在寻找中,不过范围已经缩小很多了。”
“既然他们不愿意安分,那就给他们找找麻烦,把我们搜集到的证据送给他们,好好地把火再拱高一点。”
“是。”
看着阿大离开的背影,卫承琬眼中的戾气愈盛,她永远不会做伤害阿大的事情,也不会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但是这笔账她会记在魏国皇室头上,既然做了就要承受住她的怒火才行。
这几个月,魏国朝堂一直处于低气压之中,一向圆滑让人抓不住把柄的宰相居然翻船了,光贪污受贿就有上百万两白银,更何况还有卖官鬻爵、徇私舞弊、结党营私,一桩桩一件件,证据确凿,让人咋舌。
最重要的是宰相在位多年,门生遍布,一时间这些人人心惶惶,生怕一个不注意惹祸上身。
让宣景头疼的地方就在这里,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这次真的不留情面的话,那大半个朝堂就空了,到时候青黄不接也是麻烦。
正在宣景摇摆不定的时候,一道奏折让他改变了主意。里面详细地陈述了宰相与睿王之间每次来往的时间以及暗中划谋之事,让宣景背后一凉。
不只是宣佑所做的谋逆之事,还有一个人居然能够有这样大的权势,竟能将如此私密之事知道得一清二楚,那是不是自己所做的一切也在那人的监视之中?
这样的想法让宣景坐立不安,他开始变得疑神疑鬼,禁军的首领、贴身伺候的宫女太监被换去大半,宰相的党羽全被剪除,睿王也被他找了个由头禁足府中。
卫承琬歪在床上,听着阿大汇报着一切,嘴角微微一勾道:“我们的人都安排进去了?”
“都安排好了,羽公子也顺利进了朝堂。”
“好,我已经帮他把最大的绊脚石除了,以后就让我看看他能爬到哪一步,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病了这么久,春天都快到了。大选就要开始了吧,这宫里也该热闹热闹了,毕竟百花齐放才好看嘛。”卫承琬说得漫不经心,好像只是在谈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阿大看了一眼卫承琬,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可是又好像变了许多。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阿大有些担忧,不知道这样的转变是好还是坏。
卫承琬抬头看了她一眼,歪头不解道:“怎么了?”
“没什么。还有一件事,魏皇正在为瑶成公主物色夫家。”阿大想了想还是把事情回禀给卫承琬。
“人选。”
“长史家的二公子、尚书家的长公子还有成国公世子。”
“宣景对这个妹妹倒是好,这几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不过配瑶成就太浪费了。”卫承琬撇撇嘴,明显对这几个人都不满意。
“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一下,让她孤独终老也不厚道。我记得程家也有适龄的公子吧。不如我就好心做一次红娘,给他们二人牵牵红线,省得以后有所牵连,平白让别人送了性命。”
“属下遵命。”
卫承琬倚在床头,低垂着眼,掩住眸中微闪的光,嘴角一抹浅笑。她的脸上虽有病态,但掩不住周身的锐意,已经开了刃的刀,若是有朝一日饮了血,便一发不可收拾。
阿大轻轻关上门,将事情吩咐下去。阿二叼了根草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倚在墙上道:“怎么还是愁眉苦脸的。”
“主子变了很多,我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现在的主子才有了点右相的感觉,对我们来说当然是好,不然以后送命的就是我们。”阿二难得严肃地提醒道。
“我……”
“你我心境不同,我只把她当主子,你却始终觉得她是你一直要疼爱的孩子。不管你愿不愿意,她走上这条路,手上总会沾满血腥,而她身处的高位注定是由枯骨堆成的,这是每一位右相都必须经历的。能让我们信服的主子从来就不是养在温室的娇花,而是可以护佑一方的参天大树。”
“这次是我狭隘了。”
卫承琬随意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赤着足慢慢地走着,打开窗正好看见廊下的两人,也将两人的话尽收于耳,淡漠地靠在窗边,看着屋内的陈设,浓烈的药香氤氲在鼻尖。
见他们说完话,她才出声:“阿大,你不用担心,我一直都知道的。既然我选择走上这条路,那些亡魂就算不是我亲手所杀,我也算是罪魁祸首。既然杀过人,自然要做好被人所杀的准备。”
阿大睁大眼睛,转过头:“主子,你……”
“你们说的话,每一个字我都听到了,阿二早就看到我了,只是他没有提醒你。”
本来准备看好戏的阿二,瞬间被祸水东引,僵在原地,转过头对着阿大讨好笑笑,然后飞快地隐到暗处。
唇畔的笑意还未敛去,卫承琬转身看着阿大,笑意盈盈地说:“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或许我们之间也该好好谈谈了。”
“好,属下去泡壶茶。”
看着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的阿大,卫承琬眼中的笑意愈盛,接二连三的生病再加上发生这么多的事,已经很久没有闲情雅致喝阿大泡的茶了。
阿大将泡好的茶摆到卫承琬面前,氤氲着茶香扑鼻而来,卫承琬喝了一口,垂眸看了会儿里面打着转的茶叶,倏而抬起头道:“以前有很多人护着我,我想做什么都可以,也不会拖累别人,可是现在不行了。”
“主子不必过于忧虑,我们会帮您的。”
“我以前过得无忧无虑,也没什么野心,只是想平平淡淡地过自己的日子,看着我喜欢的每一人幸福快乐就够了。可是从现在开始,我想要变得更强大,想要更多的权力,比起做任人宰割的鱼肉,我更想做能够随意挥舞的刀俎。”
“既然主子想,那属下就算是死也会助主子达成所愿。”
“你的命给我好好留着,若是你们都不在了,我就算是有滔天的权势又有何用?这或许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分歧。你知道吗?我当年之所以答应师傅做右相,就是她跟我说成为右相之后就可以保护所有我珍视的人,而这些人里面自然也包括你。如果你们不在了,那我做这一切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保护主子至死便是属下存在的意义。”
“我不应该成为你人生全部的意义,以后你还会有恋人、孩子,你的一生还很长,就好像我,还有奶奶、哥哥、爹娘还有师傅。”
阿大低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抬起头笑着点点头:“现在身在魏国,其他事等我们回去了再说好吗?”
“我不逼你,我自己好好想想吧。今日天气倒是好,我去院子里散散心。”卫承琬没有逼她,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院子里草木凋敝,鲜有人打理,莫名地让她想起含元殿的海棠花树。现在想来那一树繁花的样子真是好看,也不知意棠哥哥怎么样了,应该长高了,也更好看了吧,不知等自己回去的时候还能不能认出他来。
三月啊,是个好时候。
繁花似锦,草长莺飞,天气刚刚和暖,万物复苏,正宜婚嫁。想来那时候柳姐姐的婚礼定是热闹非凡,毕竟是诸位皇子之中第一个娶妻的,定是万人空巷的盛景。
卫承琬唇畔浮出笑意,柳姐姐得偿所愿,一定会幸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