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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如果时间能倒退的话,他宁愿跟卞柏留在楼里杀蜘蛛。
      如果时间能倒退的话,他宁愿跟着林安去找萧泽汇合。
      如果时间能倒退的话,他宁愿一开始就没有离队!!

      这都什么事儿啊!
      零七感觉自己的运气真的是尼玛绝了,三天两头遇上变异种不说,现在还遇上了末世最强的boss。
      关键是他现在还孑然一身,上去干架都没什么底气。
      太难了。

      不过这种绝望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卞柏这个小傻子带着他的无能狂笑和压力枪来了。
      一颗子弹,瞬间半边地面都塌了下去。
      五楼已经空了,直接看到的就是四楼的地面。

      教室面目全非,桌椅凳翻得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布满了角角落落。
      地面是鲜红的颜色,血水混杂着肉末,腥臭气息扑面而来,卷起一股窒息的蘑菇云。
      白瞳的少年蓬头垢面,身上沾着血。双眼闪着疯狂的光芒,笑声极具穿透力。
      他化作了一个热衷于战斗的疯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零七沉默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点丢人。
      卞柏好歹是他的前同事,如此狂笑,被外人看见了,感觉像极了自家孩子突然犯傻的感觉。
      羞愧。

      “哈哈哈哈……”卞柏举着枪,指着已经被打穿的天花板,说,“我好喜欢你啊!你是第一个,能在我手下坚持这么久的人!你真的太棒了!哈哈哈……”

      零七:“……”您能闭嘴么。

      与零七隔了一个大窟窿距离的苍旭擦了擦手,闻言,眉毛不轻不重地微微一挑,看向零七的眼神中带了一些探究。

      不等零七细品这份绝望,卞柏下一枪又到了。
      无差别的破坏几乎将零七原本的落脚点轰得一丝不剩,零七弹跳起来躲避了大块的碎石。但饶是如此,小碎石还是防不胜防,他身上再次挂彩。
      大大小小的伤口渗出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衣服,原本染血的地方又深了一个度。

      零七在心里把卞柏这小傻子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个遍,好歹是同事一场,就算是前同事,咱们的敌人也是一致的好嘛!
      敌人就站在眼前呢,你专挑队友打是什么鬼!

      零七躲避着卞柏的攻击,无意间看到对面那人微笑着看着自己。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手臂,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果然,他对这种笑眯眯的人一点好感也没有!

      不知为何,零七看到这人竟然莫名其妙怒火中烧,没有表情的脸上现在黑得不行,随后,脑子一热——
      笑个鬼啊!

      身子比脑子行动更快,零七跨着步子就往苍旭的方向跑过去了。

      少年的腿很长,并且很纤细。瘦削的身影飞跃洞窟的时候,像极了一只矫健的猫,优雅地越过,轻巧无比。

      少年人的精神刹那间有些恍惚,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明明没有记忆,但他却好像做过许多次这样的举动,义无反顾地向前扑过去。
      无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无论前方是深渊还是断崖——
      每一次都格外地自信,信任自己不会死,信任——有个人总能接住自己。

      不待他捕捉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东西,下一刻他整个身子就被一双手收容,裹紧一个坚硬的胸膛里。
      明明应该是像死人一样冰冷地触碰此刻却异常的温暖。

      脑子里一下子空白一片,全身僵硬。
      他感觉到抱着他的人在快速后退,看到黑色的荆棘丛被狂风卷动得分崩离析,支撑点顷刻间灰飞烟灭——
      然后,随之而来的是令人窒息的失重感。
      ——苍旭带着他一起跳楼了。

      五楼的高度并不算太高,对他们来说,应该不会死。
      他想。

      一只手将他的头摁在男人的颈窝里,零七脸朝上,却看见一个人影冲到了天台的边上。
      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燧发枪再次上膛,零七双目睁大,那颗子弹——

      “小心——”

      声音被吞没在爆炸的轰鸣声中,狂卷的气流将整个空间摧毁得面目全非。
      低压将人绞杀,树木被连根拔起,楼房顷刻间倾塌——
      整个学校都被包裹在狂风过境的恐怖之中,呜呜地发出悲鸣……

      --

      黑暗,黑暗,还是黑暗。

      年轻的教官在黑暗中挣扎着醒过来,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脖子,大口呼吸着,确认自己还活着。

      昏黄的台灯还亮着,映出不远处桌子上堆着的那叠文档。
      最顶层有一张蓝底的照片。

      他知道那是自己。

      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门,随后小心地推门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亚麻色的披肩长发柔柔地搭在肩头,一张不施粉黛但也精致的面孔,巴掌大小。她披着一件大衣,轻轻地走,轻轻地关门。

      零七眯了眯眼睛,看到女子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

      她是洛雪。

      末世将她打磨成了一个成熟的人,乐于欢笑的面孔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有些忧郁了,但依旧充满了柔和的美。
      她依旧会笑,但只限于勾勾嘴角的淡雅的笑了。曾几何时,开怀大笑已经成了奢望。她看过太多太多悲欢离合,悲伤压抑着她的心。

      虚伪。
      这是零七第一次见到她时给出的评价,与周围的其他人一样。

      第一次,零七觉得研究所无比真实。
      板着面孔的白大褂冰冷地像个机器,没有辨不清真假的笑容,没有虚与委蛇的交谈,一切虚假的伪装被剥离,露出人类之间最冰冷也最真实的利益纽带。
      皮开肉绽,鲜血飞溅,但疼痛刺激着人的神经,不至于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

      “听江叔说你这些天都睡得不安稳,我就给你热了点牛奶……”
      洛雪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打量着青年的脸色,见他并不反对,才利索地打开保温杯,将乳白色的液体倒入玻璃杯中。

      昏黄的光打在她的身上,像是镀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眉眼温和,让人难以想象,她也曾是一个上过战场的人。

      “还在为这事发愁?”洛雪轻声问道,目光扫过桌面上的文档,然后她端着杯子走到床边,递给青年,“若是你不想,我去跟他说,让他再给你争取一点时间——”

      “不必。”青年伸出手,接过玻璃杯,指尖冰凉,声音果断而冷冽。
      他像一开始一样封闭,没有人能撬动这扇关闭已久的门。

      洛雪曲了曲手指,难过了一瞬,然后很快掩去。
      话语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任何解释都像是辩解,用层出不穷的借口来掩盖这个已经产生的巨大疮疤,无异于亡羊补牢。
      她深谙这一点。

      “好叭,阿七,不过区区小测试,怎么可能难倒你呢?”女人勾着唇角,温和的眼眸总是湿润润的,闪着光,“阿七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别担心,我会一直在。”
      说罢,她伸出手,自然而然地将青年滑落的被子拉了拉,裹在了他的身上。

      也不管青年是否回答,洛雪仍然是自顾自地说,或是包装得格外真诚的真心,也或者是真的掏心掏肺。

      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就是口头的承诺。

      不知是牛奶起的作用,还是洛雪的念念叨叨,零七盖上被子很快就睡了过去。

      那一晚,身上手术后的疮疤没有发痛,吞噬晶核带来的反噬也无影无踪,精神上大叫着的声音也像是被什么东西镇压,再也发不出声来。
      意外的安稳。

      执行者的测试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在基地内进行,另一部分要前往基地外。
      基地内的测试是单独进行的,用不着多久就完成了。当天下午,这一群尚还年幼的准执行者在大车上见面了。

      送零七来的是当初那个将零七从研究所里接出来的男人,依旧是一身规整的军装,一丝不苟。
      男人同零七一样沉默,有几分相似的面庞板起来有异曲同工之妙,只觉得气温又降了好几个度。

      末世在经历不见天日的一年后,久违的阳光终于剥开了厚密的云层,关照着这片满是疮痍的土地。

      这一天是难得的大晴天。

      金色的光经过玻璃的反射,显出七种色泽。这光落在身上竟意外地软化了他身上的坚冰,看起来柔和不少。

      透过后车镜,零七掀开眼皮,过分淡薄的眼眸穿过后车镜的镜片,与同样望过来的眼眸对视。
      零七这才发觉,这双眼睛同他有几分相像,那对眼瞳也是罕见的紫色,不过比他的颜色要更深,藏着更多复杂的东西。
      平静的海面下,总是蕴藏着人无法想象的波涛与危险。

      依旧无言。

      零七听闻,这位司令官大人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杀伐果断,并且不近人情。
      他看起来不大喜欢闲聊,而零七自己也不大喜欢说话,于是这种相处模式似乎是两人之间的微妙的平衡。

      只不过这一次多了一个人。

      小女人窝在副驾驶座上,手在包里翻动着,将东西拿出来又塞回去,有吃的巧克力,也有用于疗伤的绷带等,恨不得将所有东西都装进去。

      “够了,又不是不回来。”
      男人腾出一只手扶着额头,对洛雪过激的行为并不赞同。

      “就算这样也不可以不准备着呀!”洛雪叽叽喳喳,看着手边袋子里的东西,考虑要不要再装一点,尽管这个背包已经十分丰满了,“这可是阿七第一次出远门,万一受伤了怎么办?战斗是很辛苦的事情,很消耗能量的,所以一定要做好补充……”

      “一个下午你想怎么样?”男人无力吐槽,板着的脸都忍不住抽搐两下,“这个‘远门’我就不说了,你塞二十条巧克力干什么?”

      “!”洛雪抱着背包,瞪了一眼男人,扭头对着后排同样面无表情的人说,“阿七,你看看他,他一点都不在乎你。这可是你第一次出远门,怎么可以不多带点吃的?你说呢?”
      说罢,她还在用语言描写了一些力竭之后的可怕画面,连她自己都要被自己说动了。

      零七直着眼睛与洛雪对视半晌,后者两眼亮晶晶,若是眼睛会说话,那便是她这样的了。

      诡异地沉默了半晌,零七突兀地想起了上个月无意间听到其他人说的话。他蠕动了一下嘴唇,然后一本正经地询问道:“在你眼里我是猪?”

      气氛微妙了一会儿,就在零七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的时候,洛雪双眼更亮了。
      她伸手掐了掐一旁驾驶座上的男人的胳膊,眼中含水:“零逸,你疼不疼?刚才阿七说了什么?他跟我开玩笑了!真的吗?!”
      女人脸上绽放出来的笑容像是阳光剥开了雾霭,融化了冰雪。
      末日带来的阴霾在这一刻好像消失得干干净净,一点点快乐就可以点亮她。

      她应该是个爱笑的姑娘。
      两颊的酒窝让这个姑娘笑起来看着格外得甜美。

      “行了……”名叫零逸的司令官也没躲开洛雪掐他胳膊的动作,任她对自己肩膀上的肌肉动手动脚。不过肉眼可见,他的心情是不错的,平直的嘴角此刻微微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但,接下来,无论洛雪再说什么,零七再没接话了。

      缩在狭窄的空间里的生物好奇地打量着外界的空间,小心翼翼地探出了爪子,在第一次接触到柔软之后又立马缩了回去,等待下一次的接触。

      准执行官们性格各异。
      有热情似火,一聊天就再也停不下来的过分外向的人,也有沉着冷静内敛的人。
      早已到位的六人坐在大车内,聊天声不绝于耳,好似这是一车外出郊游的小学生,但事实上,他们都已经成年了。
      只不过,心理上或许并不能算成熟。

      下车后,洛雪依依不舍地将肥胖的背包郑重地交到零七手上,婆婆妈妈地交代着各种注意事项,看着像是零七的妈,但事实上这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还是能掐出水来的小姑娘。

      “我会在基地当你的接线员哦,有什么特殊情况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别硬撑,你的队友都很强的,你可以跟他们合作合作。药在最里层,二层是……”

      零逸在不远处跟车里的什么人讲着话,脸上依旧是冷冰冰的。

      在一阵送儿远行的凄凄切切中,零七终于上了车,随后迎来的就是一众异样且微妙的视线。

      年轻人面不改色地走到空着的地方坐下,原本火热朝天的气氛像是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谁都说不出话来。

      “哟!你叫零七?”染着一头奶油色头发的青年倾着身子,用略带挑衅的目光看向刚到的人,“你就是准一号?看不出来嘛……”

      “……”
      不大友好的气氛在狭窄的车厢里蔓延开来。

      垂眸的青年微微掀起了单薄的眼皮,沉默地看着面前这个拥有特殊瞳色的人,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平静的审视。

      这个是恶意。
      青年分明地辨认了出来,在训练营里,大家都对他笑脸相迎,因为他是最特殊的。但在这里,他们身份平等,经历相似,极难分辨出孰强孰弱。
      基地很看重他,所以他是内定的一号执行官,也就是最强的那个。

      但他们并不服。

      剑拔弩张的气氛,车厢内硝烟四起。

      半晌,一个高个子,体型健壮的男人开口说道:“卞柏,够了。”他扭头对着零七,微微颔首,“我是风起,这位是卞柏。他说话向来这样,你别放在心上。”

      零七依旧沉默,那双玻璃质的冷色眼眸看向人的时候,就像是隐藏在黑暗里的猛兽盯上了自己的猎物。
      冷酷,狡猾,没有半点同情心。

      幼稚的好胜心作祟,卞柏不甘示弱地回瞪他,好像不分出个胜负就永不罢休。

      不知为何,看着这一群“同病相怜”的名义上的“同伴”,年轻人却觉得悲哀与可笑。

      他们都是被送上断头台的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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