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很懒很懒的云

5、五、警方

　　说到谭家大少爷谭其侠，知晓些内情的人莫不摇头叹息啊。
　　且说这位在仁辉医院青年才俊史上，如璀璨流星般划过的人物，正是老院长长女的独子。虽然是个外孙，不过因为是招赘生的，所以随母姓谭。他父母都去世得早，从小由外公亲自抚养。长得一表人才，又极有医学天分，年纪轻轻就留洋拿了博士学位。回国后很谦逊地从基层岗位做起，在外科当医生，平时待人非常的温和有礼。老院长对他最是钟爱，在在寄予了厚望。人人都以为仁辉医院日后肯定是要由他来继承的。谁知道世事难料，一年前，他突然离家出走了。
　　可想而知，这件事对老院长打击有多大。不仅大病一场，连凝聚毕生心血的事业也像是看得淡了。虽然仍坐着董事长兼院长的位置，大小事却都不怎么管了。上个月觉得身体又不适，干脆就让孙子来代理职务，自己回家休养去了。只是这个孙子学的是经济管理，老院长从来也没指望他继承衣钵，此时被硬拉了来坐镇医院，在旁人看来，不免有点没鱼虾也好的意思。
　　谭其雷却不在乎这些，他压根就没拿表哥离家出走太当回事。这倒不是说他们兄弟俩感情不好，只是依他之见，这个大表哥从小就太懂事、太听话了！是人不都有逆反期的吗？表哥小时候没有叛逆过，长大了叛逆一下子也无可厚非，叛逆完了自然就回来了。这方面他的经验可谓相当丰富，看他小时候有多叛逆就知道了。想想小时候表哥真的替他收拾过不少烂摊子，现在换他感恩图报了，哪怕是“委屈”点，他也不敢有所抱怨，真的——只要别太无聊就好。
　　“安安，警察还没来吗？”
　　两个小时以内，他按了三次铃骚扰林秘书办公，终于得到令人欢欣鼓舞的答复。
　　“来了来了，门卫说刚到。”
　　太好了！谭其雷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奉命在门口恭候的李主任正领着两名警察进来，看见他连忙介绍：
　　“院长，这两位警官就是来了解情况的。这位是胡警官，这位是周警官。这是我们医院的谭院长。”
　　“哗，这么年轻？真不简单啊！”
　　两位警官不知内情，被谭其雷一副看似优秀菁英的外表所蒙骗，对着他啧啧称赞。客套两句之后，很平易近人地批准大家叫他们“老胡”和“小周”。
　　一行人来到副院长的办公室，邓星吉正在开导昨晚半夜惊魂的南医生和几位护士。
　　“南峰啊，叫我怎么说你，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又是个党员，难道说唯物主义信仰都还不够坚定吗？怎么能带头散布谣言呢你？”
　　邓副院长痛心疾首。想当年南医生初进仁辉，是他带的实习生，算是他的弟子了。
　　南医生也觉得挺委屈。他带头散布谣言？没有啊！他只不过突然间联想起最近流行的怪谈，脱口而出想求证一下而已。是那几个小护士一惊一乍的，听风就是雨，尖叫声简直媲美杀鸡。还有那个病人家属，当场两眼一翻就晕死过去，也不知道是因为悲痛她爹过世了呢，还是给吓的。
　　“老师，我……”
　　南医生刚开口预备辩解，边上几位小护士抢先发动反攻。虽然邓星吉还没点名骂到她们，但是“散布谣言”这种罪名，是可忍，孰不可忍！
　　“副院长，这怎么能怪我们呢？您是没有亲眼看见当时的情形！”
　　“就是啊，上次晓丽他们讲的时候，我也不怎么相信来着，可这次那么多人都看见了！”
　　“您要不相信我们，可以去问问昨天511病房那几个病人家属嘛！”
　　“胡闹！”邓星吉喝道，一身正气凛然，“朗朗乾坤，哪里来的鬼？！”
　　“……”几个小护士稍稍被震慑，可仍不服气，“哼，要不是鬼，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只剩件衣服？”
　　“这个，这……”
　　邓副院长被问得语塞，谭其雷刚好走进来救场。他先热情介绍老胡和小周跟大家认识，接着高高兴兴地吩咐李主任去泡茶，他好坐下来全程参观警察办案。
　　老胡详细询问了一遍事情经过，又让大家形容一下昨晚那可疑女子的长相。几个小护士大概已经认定她是非人类的生物了，讲起来都带有倩女幽魂的特色。
　　“嗯——她……脸煞白，又穿着白衣服，看上去一点血色也没有，只有嘴红得跟喝了血似的！”
　　“头发很长，走路像飘的！”
　　“好像还没有影子！”
　　“对了对了，她摸我一下，我就觉得浑身发抖，冷得不像话！”
　　老胡插话道：“她摸你了？”
　　“嗯！”小护士乙亮出胳膊给他看，“她开始藏在我们背后，走到前面去的时候推了我一下，哪，就碰到这儿，我现在还觉得这儿凉飕飕的起鸡皮疙瘩呢！”
　　小护士乙哭丧着脸，小护士甲赶紧拿消毒酒精又给她搽了一遍。
　　“……”小周翻个白眼，转过头去问想象力看起来不那么丰富的老实人，“南医生，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女人的长什么样子？”
　　“记得记得，是长得很白很漂亮，年纪大概二十出头，说话的口音好像还有点奇怪。”
　　“哦？怎么个奇怪法？”总算倒出点有价值的情况，老胡赶紧细问。
　　南医生摸摸下巴犯难：“这个嘛……我也学不上来，就是听着感觉有点生硬，好像不是本地人。”
　　老胡听了点点头，记下重点，站起身来招呼南医生带路去看现场。谭其雷当然跟在后面掺和。
　　“你们看，就是这间病房！”
　　511里，众人环顾四周。这是间双人病房，但昨晚只住了一名病患，出事后他的私人物品都拿走了，新的患者还没搬进来，原就素洁的病房更显得空空荡荡。房间是最普通的长方形，两张病床并排放着，一端是门，一端是窗户，没有阳台，洗手间的入口就开在门后面。
　　小护士丙想必今天带人参观多次了，担当起解说来驾轻就熟，“当时我们就站在门口——这个位置，病人家属都围在床那边，那个女鬼……”
　　邓副院长瞪她。
　　“呃不……那个女的，她就从我们后面挤进来，走到屋子中间，跟我们说了两句话，之后‘嗖’的一下子就消失了，剩一件衣服掉在她站的那个位置。”
　　小护士丙手舞足蹈地介绍完，老胡走到窗边拉开玻璃看了看，离地大约有十几米，周围相邻的窗户几乎都一样，近两米见方，装着铝合金的防护网，要从这儿钻出去似乎不太可能。
　　老胡问：“你们都亲眼看着她消失的？”
　　“是啊是啊！”护士们猛点头。
　　还是南医生老实，忖了忖道：“其实也不是——当时小唐被吓到，情绪激动，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撞到了门边的推车，声音很大，我回头望了她一下，大概也就几秒钟时间，再看那个女的就不见了。”
　　小护士乙委委屈屈地自我辩护：“人家、人家害怕嘛，你们又没被鬼爪子摸到……”
　　谭其雷过去安慰她：“好好，别难过了啊，我们没有怪你的意思。”
　　迅速被李主任和邓副院长投来的愤怒目光穿刺——哼，谁说没有？
　　“你们呢？也回头去看她了？”见两名护士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老胡总结道，“那就是说没有人看见她是怎么离开的嘛！”
　　小周警官对她们彻底失望，开始准备另找其他人证了，问谭其雷道：“病人家属在哪儿？方不方便现在和他们谈谈？”
　　谭其雷用眼神示意李主任，后者立刻代答道：“病人家属一早回去料理后事了，只有一位还留在医院里，不过，现正处于昏迷状态。”
　　“那把那件衣服拿来让我们看看。”
　　“哦，放在我办公室里的，李主任……”
　　邓副院长回答道，趁着李主任回办公室拿衣服的空档，了解了一下几位白衣天使对警方还有没有咨询价值，得到否定答复后，毫不犹豫地打发她们先回家休息去了。
　　不一会儿，李主任带着衣服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林秘书，手捧一支移动电话。
　　“警察同志，你们看，就是这件衣服……”
　　那边邓星吉关上门，拿着衣服，翻出洗标，又讲起了当年的故事。这边林秘书毕恭毕敬地把手机递给谭其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正在通话”的字样。
　　“院长，老院长找您，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