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印墨羽》林茉莉

5、chaoter1-5

　　操场一角的石椅上坐着两个年轻的身影，操场中央的同学们正热闹地打着篮球。
　　微风吹过，带着杨柳清新的味道，轻轻拂过他们的脸颊。
　　林墨羽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手，没有说话。
　　“谢谢。”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沈辰澈才淡淡地开口。
　　“……”她惊奇地转头，看到他的眼睛依旧静静地看着远处。
　　仿佛察觉到了她惊讶的目光，沈辰澈轻轻地转过头，微风撩开他额前清爽的发丝。
　　“谢谢你，墨羽。”他的微笑温柔。
　　眸光转动，林墨羽认真地看着对着自己微笑的他，恍惚中有种不真实感。
　　这样的笑容——一直都是属于宫珞城的！
　　看着林墨羽怔怔地脸，深辰澈轻轻地笑着。
　　“昨天我都看到了。”
　　“……”她不自然地低下头，在他面前，她似乎一直都没有勇气开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她挣扎着试着解释，却发现根本没有语言。
　　“可是，你为什么不认为那个男生可以给小城带来快乐呢？”他微笑着，似乎在试探着什么。
　　略微吃惊地抬起头，她以为他想说的是昨天晚上的事。
　　“因为澈前辈和宫珞城在一起。”她淡淡地说着，眼里珍珠般的光泽好似暗淡了许多。
　　略微怔了怔，沈辰澈看着她的侧脸。
　　“是吗？”他的声音似乎有着淡淡的苦涩。
　　“不是吗？”她平静地反问，现在的她又是那个略带冷漠的林墨羽。
　　深辰澈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能做朋友吗？”
　　眼睛似有某种淡紫色的光芒闪过，林墨羽只是看着他，突如其来的震惊，让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从小到大，你好像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可是，又好像没有在一起。”他的笑容优雅，“你好像一直在逃避……”
　　“澈前辈，我还要忙……”林墨羽腾地站起身，脸上回复到一贯的冷漠。轻轻地对他行了个礼，她提起脚边的垃圾袋转身离开。
　　深辰澈坐在那里，脸上的微笑慢慢消失，有种落寞的忧愁轻轻荡在眉间。
　　小城，和她成为朋友是你一直的心愿吧。
　　可是——或许她真的不愿意敞开自己呢……

　　“啪！”黑色的垃圾袋沉沉地跌进垃圾槽。
　　林墨羽静静地看着，她的嘴角紧绷，眼神却淡漠幽远。

　　宁静颓落小院的铁门突然被一脚踹开，正在前庭晒衣服的女人似乎被惊得轻轻一颤，但是却并没有回头。
　　一个少女愤怒地踏进前庭，她的额角有着肿胀的青紫，脸似乎也被划破了，原本洁白的校服上全是污渍，头发狼狈地凌乱着。
　　“为什么？！！”她扔下书包，冲着背对着她的消瘦的背影狠狠地吼道，“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我要保护她！！！”她的声音嘶哑，每一句嘶哑的吼声都伴随着斗大的泪珠，肆无忌惮地滚落，在胸前的衣襟里消浸。
　　风，静静地吹进绿意盎然的前庭，也仿佛，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双手在身侧握紧，少女拼命地想要抑制住自己的哭声，脸上的泪水流过受伤的部位，阵阵发疼。
　　然而，她只是倔强地站着，双眼通红地，盯着自己母亲消瘦的背影。
　　这个问题她今天一定要问清楚，为什么会有母亲忍心让自己的孩子无条件做别人的保镖，甚至，从来不曾关心过她的安危……
　　以前每次问她，母亲都会突然间失常起来——只是今天，她不想再继续下去！！永远都不要继续下去！！！
　　当她在澈前辈同情的眼神下狼狈地爬起来时，她发誓——永远都不要在继续下去！！
　　“你说话啊！！为什么只有宫珞城一个人是公主？而我——”她哽咽，突然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
　　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庭院里的女人终于晾完最后一件衣服，她轻轻咳嗽着站起身。
　　“回来了就洗洗，吃饭了。”女人的声音轻轻地，仿佛是在对自己说话。
　　眼泪扑簌簌地滑落，她发疯一般地跑到女人的面前，张开双手拦住她的去路，看着那张美丽却憔悴苍白的脸，她突然发现一直以来，母亲对她来说是那样的陌生。
　　女人低头看着她，她的眼神有清澈慢慢变得茫然模糊。她放下手里的洗衣篮，被井水浸泡得略微肿胀的手颤抖着抚上少女青紫的脸庞。
　　林墨羽轻轻怔住，酸红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看到她的眼里自己的倒影正在慢慢消失，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那是母亲失常的前兆！
　　女人认真地看着她，眼里哀远爱怜的目光仿佛看着自己挚爱的人。
　　“又受伤了？快进屋，我给你上药。”她木讷地说着，冰冷的手抚上她的脸。
　　突来的温情瞬间击溃林墨羽的心房。她只感到一股温暖的热流汹涌而来，不管她如何的控制都抵挡不住——
　　这样的话语——她在梦中期待过多久？
　　哪怕只是她神智不清时的呓语，她都幸福快要死掉了……
　　她定定地站在那里，眼神幽幽地看着母亲。
　　“妈！”鼻子一酸，眼泪珍珠般的滑落，只有在这时，叫她妈妈，她才会真心地应承。
　　“恩？”女人依旧爱怜地撩开她额前的乱发，只是迷乱混沌的眼神令人有着隐隐的发寒，然而，林墨羽却一点都没有害怕。
　　“告诉我，我在你心底到底是什么？”抓住她冰冷的手，她的眼神有着浓浓的渴盼，“为什么……为什么要我无条件的保护她？哪怕失去生命？”
　　女人眼里有着茫然的神色，她疑惑地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要保护她？”她呆呆地重复，“她是谁啊？”
　　“宫珞城！”她的声音沉沉的。
　　女人的双眼瞬间睁大！
　　“宫珞城！！！小舞？……不是我……不是的……你们相信我，我没有叫你杀人！！……”女人猛然推开她，大口大口的呼吸。
　　背重重地撞到门檩上，林墨羽惊慌地看着母亲突然惨白的脸。
　　“妈！”她上前，试着扶住女人摇摆不定的身体。
　　“不要叫我！”女人疯狂般甩掉她的手，当她转过脸的时候，眼里的惊恐和恶毒让人毛骨悚然，“不听我话？！”女人一步步逼近，“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人！！！……还不如死……”
　　林墨羽惊恐地后退，“妈……”她的声音有着绝望的呜咽。
　　“为什么？哈——”女人突然恶毒地笑出声，眼里的邪恶像是看着自己至恶的敌人，“因为——你生来就欠她！生来就欠她的！！不该来这世界的贱种……”
　　难以置信地轻轻摇头，她不相信！
　　“……”惊恐的眼里没有泪水，只有一望无际的恐惧和绝望！
　　“既然你不想在痛苦下去了，那么，我来亲手了结你！我把你带来，再把你结束！”女人眼神突然像是散发出强烈的紫色光芒。
　　“我把你带来，再把你结束……把你结束……”疯了般地一再重复，女人上前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把你带来……把你结束……把你结束！！！”
　　心——仿佛停止跳动，她死命地抓住母亲的手。
　　胸口像是有无数的火焰在四处窜动！她看不清任何的东西，眼前只有母亲那双血红仇恨的眼睛，无限的放大……放大……
　　“……”身体重重地摔到地上，庭院里的泥土沾上校服，耳边再也听不到风的声音……
　　突然，她笑了……
　　母亲血红的眼睛越来越近，她却笑了……
　　原来，什么都听不到，也说不出来是这个样子啊！
　　宫珞城也不是什么幸福的公主啊……
　　意识开始模糊，她的手无力垂下。
　　“蓬……蓬……蓬……”
　　“蓬……”
　　“……”
　　“……”
　　“蓬……”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
　　头轻轻地仰起，她吃力地笑着……
　　就此结束吧……
　　眼泪斜斜地滑落眼眶，变成一枚残缺的星芒——
　　轻轻地——轻轻地闭上眼……
　　在完全陷入黑暗时，她看到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冲入庭院……

　　“就是她啊？”一个带笑鄙夷的声音从她身侧响起。
　　幽远的眼神轻轻一动，这个声音把她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嘘……你不要命啦……”旁边的女生紧张地想要把出言挑衅的同伴拉走。
　　“怕什么？有本事就惹我试试看啊？”漂亮女生勾起嘴角，眼神傲慢。
　　轻轻地弯起无奈的嘴角，她容冷漠，对漂亮女生的挑衅无动于衷。
　　林墨羽没有回头，她转过身，径直从女生面前走过。
　　“看吧！怕——了——”看到她无视的动作，漂亮个女生先是气急地皱眉，然后又双手叉腰，声音故意拖得很长。
　　没有停顿，林墨羽仿佛没有听到般，径直走出她们的视野。
　　“……”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女生眼神锐利。
　　“笍彦！不要闹了啦！她很厉害的……学校里的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你不要惹她啦！！”叶蕊如急的额头上都要冒汗了!笍彦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一早就急着来找学校有名的黑暗女王。
　　拜托，林墨羽哎！学校谁走过不是绕着走的，她可不敢和她面对面说话呢，更不用说算账了！！光是想着前天余小强那张被打得乱七八糟的脸，她的腿都会抖！
　　苏笍彦恨恨地看着林墨羽消失的方向，冷如冰霜，根本没有听到林蕊如的叽喳喳。
　　眼神危险地眯紧，林墨羽！敢打她男朋友的主意，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怕就不要跟来！”冷冷丢下这句话，捏紧手里的项链，她怒气冲冲地追上去。
　　“……笍彦？……”林蕊如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地考虑要不要追上去。她可是跟着慧梓第一校花才会那么风光的——
　　狠狠地跺一跺脚，她咬咬牙，追了上去。

　　“林墨羽！”背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
　　站定身，林墨羽不耐烦地皱眉，听到身后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冷漠地转过身。
　　“快点……快点……咳……”安欣拖着宫珞城，跑的辫子都歪了。
　　看着宫珞城吃力地跟着安欣，右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林墨羽眼睛危险地眯紧。
　　“不要跑！”她的声音低沉淡漠。
　　“啊？”安欣倏地停下脚步，紧张不解地看着林墨羽，又回头看看上气不接下气的珞城。
　　“什么事？”林墨羽避开她探寻的眼光，懒洋洋地抬起眼角。
　　肩膀猛地一斜，安欣蹑手蹑脚地往前挪动，仿佛她是医科随时会被引爆的定时炸弹。
　　“哦……呵呵，那啥……是这样的……”她尴尬紧张地笑着，拖着宫珞城的手微微冒出冷汗。
　　“林墨羽！有种你就给我站住！”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尖锐气愤的叫声。
　　眼角玩味地低垂，林墨羽掠过一脸震惊的安欣和茫然的宫珞城，看向远处，仿佛对身后明显愤懑挑衅的声音丝毫没有兴趣。
　　又来了哪位大姐啊？不会这么巧让她看到“黑吃黑”吧？安欣小心翼翼地向林墨羽身后看去，她的眼睛瞬间睁大！
　　一个长相甜美却面容扭曲的的高挑女孩正栓手握拳，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们！
　　“这……这个……？”她舌头都快打结了。
　　传说中的“校花”？
　　宫珞城也看到了那个美丽的身影，却不知为何小欣的手会激动成那样。轻轻转眸，看着林墨羽淡漠的身影不发一语，琥珀色的眼珠有着轻纱似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