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伪世界》傲曲惊雷

174、丧葬行业

　　舒、余两家提前安排好了小毛毛。舒礼卫驾车来接上他二人，一同去往火葬场。小城市只有一座殡仪馆，位于市区正东的高山上。必经之路上有一段乱坟岗，当然就是周围村民的集中墓地。刘蔓玲顿时觉得阴气重，轻轻嘀咕：“这里阴阴冷冷的……”
　　魏雪萍笑道：“以前我天天走这条路去上班。”
　　舒礼卫接道：“十几年前，魏姊妹在里面的航校当老师，我每天晚上都要来接她。”
　　“你们阳气旺盛啊……”小刘感叹。
　　“不过有一次，我也吓得不轻！”长者又曝其短：“那天已经是八、九点了，漆黑一片。突然一个浑身鲜血的女人拦在我车前！我吓了一跳，停车后。她说自己被打劫了，需要救助。”
　　“你让她上车了？”刘蔓玲好奇问道。
　　“那必须的……”
　　“然后呢？”小刘立时脑补许多画面。
　　“然后停车时发现车上只有一对红布鞋……”余梦金故意吓吓她。
　　“你瞎编什么？讲鬼故事么？”小刘敲了一下丈夫的肩膀。
　　舒礼卫却笑道：“那时我也没信主，自然也是害怕的。后来报警了，交给警方处理，我也没放心上了。”
　　四个人谈谈说说，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小余这是第一次进到火葬场——只觉得这里特别安静，地上扫得干干净净，四周都长满了大树……已经来了不少教会信徒，但这种场合大家都不会高声谈笑，静默肃穆聚在一处，等待首领召唤。
　　余梦金看到邹文渊、吴美凤、何卫平等人都在，各自目光交接，微微点头——今天不必费口舌和他们虚情假意的客套。站了一小会儿，仍陆续有人到达。最后时刻一台“保时捷”驶进大院。驾车之人方面大耳，穿了一套黑色西装，意气风发……小余还记得此人，一年半以前仍处创业初期的乐勋杰。
　　当初他非常积极加了余梦金的微信，而且总会在他的每一条朋友圈信息给予文字互动，不仅仅只是点赞！乐勋杰一看到他，立即满面笑意，紧挨着舒、余二人站好，悄声问候：“小余弟兄，好久不见！”
　　“是，是很久没见了。”余梦金也轻声回应。
　　李心慈查点人数后，招呼大家进到大厅。里面灯光不甚明亮，正中央一条长台上安详躺着一女子，身上盖了白布，只露出头部——正是何卫平的亡妻。她眼睑低垂、口唇闭合，面目慈祥，如同睡着了一般……
　　殡仪馆这次播放的背景音乐是《奇异恩典》，显然事先有准备，并非传统的《送战友》之类——李弟兄带领众人绕着遗体缓缓行走，然后让大家停在台前排成队列，由何卫平为会众介绍整个患病、医治过程。虽然他仍是呃、呃、啊、啊……的无规则断句，但此情此景不会有人再觉得可笑，在场的所有女性都为之啜泣。
　　刘蔓玲不停紧捏丈夫的手掌，仿佛提醒他：说得真好！如果我死了，你也要这样见证我们的爱情！
　　余梦金瞧那何弟兄四十多岁，据他陈述;：尚有一个两岁的儿子……寻思：中年丧妻、幼儿无母，续弦实属情理之常。但你如此强调与亡妻之情、爱妻之深，再娶不觉得自己打自己嘴巴么？
　　何卫平强行克制自己的情绪，结尾时还是哽咽了。会众集体唱了一首现代诗歌《无论我往哪里去》——追思会圆满顺利结束。遗体推到火化车间的环节，就没必要一群人蜂拥观摩了！除了舒邹李等高层，其他会众都去到大厅外等候，但余梦金还没见过里边是何光景：出于好奇便拉上刘蔓玲跟进去瞧瞧。只见一片白墙上几个大字特别醒目：安全生产，保证质量……
　　小余见了心想：嗯……生产、服务、质量，果然就是个产业！从医院到火葬场一条龙最低消费就好几千，全国一年丧葬业绝对是块大蛋糕！
　　没多久，何卫平就捧着个黑色大盒子出来了。他看到众人还在，低头和李心慈耳语了几句。年轻人点头会意，对大伙儿说道：“追思仪式结束了！何弟兄现在要去安放骨灰盒，如果想同去，当然很好！如果有别的事情，也可以先离开。我们主日再见！”
　　于是大部分会众先行离去，少数几人与主角同去安放骨灰。邹、吴夫妇这时才笑呵呵围拢住头号捐款人：“余弟兄终于回来了！太好了！怎么没来参加主日礼拜？”
　　“你好、你好……这……不是一回来就要带娃，又接着是传染病情，禁止聚焦，所以一直没空去……”此刻的拒绝因由，合法合规无可辩驳。
　　舒礼卫连忙解围：“余弟兄现在是北门大酒店的楼层经理，工作也忙。轮休的，周日不一定有空。”
　　乐勋杰忽然问道：“小余弟兄也要上班了？现在是酒店经理？”
　　余梦金听他语气，心中一动，即刻答道：“年景不好，各行各业都惨淡，许多老板也要找工作……股市涨了又跌，还要生娃养娃，不上班没收入啊！其实经理什么的只是叫得好听，实际上就一保安！”
　　乐勋杰又问：“现在旅游业受影响严重啊！酒店生意怎么样？”
　　“今年卖口罩的发财，其他的能活下来就哈利路亚了！”小余继续卖惨。
　　乐勋杰口中安慰：“依靠神的恩典，丰丰富富，必会赐给我们所需的一切！”
　　明知他口不应心，余梦金也不戳破，扯个哈哈各归各家。四人重回舒礼卫车中，长者不免要问：“余弟兄你跟乐弟兄那样讲，是想证明什么吗？”
　　小余赞道：“舒弟兄慧眼识人啊！看来你早就知道他是有阶级色彩的！”
　　“唉……乐弟兄以前还是我们中心片区的负责人，现在一心扑在公司生意上。连小组聚会都很少去了！当初刚创业时，他从不会缺席每一场聚会，而且每次都让弟兄姊妹为他的工作代祷——有些人就该活在困境里，那样他们就会天天呼求上帝，渴求上帝怜悯。一旦顺风顺水，就把上帝抛到九宵云外，感觉自己无所不能！”舒礼卫摇头叹息。
　　“你到底想证明什么？”刘蔓玲寻根问底。
　　“我想看看这位乐弟兄什么时候，在微信好友里拉黑我……”扯下一个势利眼的伪装是何其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