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19 ...
-
血的味道太腥了,翻涌在喉咙里,一阵比一阵让人恶心。周九良止不住心肺的抽痛阵阵猛咳,最后实在是咳不动了,无力倒在孟鹤堂怀里喘息艰难。
他又一次在眼前把他弄丢了,那个人,如同当年见到他的那刻一样去得决绝,头也不回。
周九良觉得太冷了,他抓着孟鹤堂的手,冻得浑身打颤,疼得一言不发。他听着孟鹤堂嘶哑着声音一遍遍在他耳边喊着师兄,师兄,他哭着喊着,手足无措地想要抹掉他嘴边的血。那伤心至极的模样,惊慌失措的模样,全在周九良转过头时,落进他原本空无一物的眼里。
周九良眼帘微沉,只觉得思绪渐远,竟是轻轻笑出了声来。
原来让一个人为自己失魂落魄,是这样简单的事情,说不定在孟鹤堂看来,他兴许也是如那人一样是个决绝无情的人吧。
今年的雪来得太迟了,不落雪的天寒风刺骨,冻入骨髓一般。
“背我回去吧……”周九良说。
孟鹤堂点头如捣蒜一般连连答应着,他拉过周九良的胳膊将他背在身上,原本该是费些力气的举动却是一气呵成,这一切的动作太过顺利,孟鹤堂只觉得背上的周九良太轻了,轻得出乎他的意料,完全不是一个成年男人该有的分量。
孟鹤堂怔在那里,一时挪不开步子,耳边是周九良虚弱无力的喘息声,他想回头去看他,可最后只是用脸颊碰了碰他冰冷的脸,小声问道:“师兄,还疼吗?”
周九良笑了笑,歪了歪头触在孟鹤堂温暖的颈窝:“疼啊……太疼了……”
“那……那你抱紧我,我带你回家。”
我带你回家。
他等这句话,等了太多年了。从隆冬盼到初春,从盛夏盼到秋实,他看着漫山的枯黄焕然春新,看着通红的硕果年年遍红。他等到了那个人再度出现在眼前,可等来的却还是他再度抛下他的决绝。他忽然明白,这一切都不是任何人的错,而是他自己的错。
是他等错了人,是他看错了人,非但如此,他还做了同那人一样决绝无情的事,伤了一个同样为别人倾尽所有的人。
他太傻了,居然到现在才知道,那个带他回家的人从来都没有走,那个会带他回家的人,根本一直都守在他身边。
心一旦落定了之后,整个人都再也撑不住虚乏了。周九良在孟鹤堂背上沉沉睡了过去,没有一点的防备,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他。
孟鹤堂就这么背着他从镇上回到家里,褪掉他又脏又湿的袄褂,小心安置到床上。他倒来热水拧了毛巾,来不及将自己弄干净,而是先跑去床边将周九良脸上残留的血渍擦净。待到一切妥当,他这才换了衣服洗了手,乱跳的心也渐渐平稳下来。
盆里的水被血渍染得有些红,孟鹤堂就那么看着,心里又跟着疼了起来。他回到床边跪在地上,习惯性的把手伸进被子里,握住周九良依旧还是冰冷的手。他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这样陪在他床边,可距离上一次,应该已经很久很久了,他不知道周九良是不是醒着,只能试探轻轻唤了一句:“师兄?”
半晌,周九良眼帘动了动,睁开眼睛转头看他。
担忧,无措,满目伤怀。
他原本应该是明媚的模样啊。
“我去找大夫,好不好?”
“不好。”周九良就这么望着他,感受着手上的温暖一点一点融进心里:“你说一步不离我,说话要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