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落知多少》白色香肩

4、 四

　　8

　　由于何思奇工作职位正处敏感时期，所以他们没有去蜜月旅行。何思奇心存愧疚，常对杨梅说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弥补她。杨梅倒没觉得这是有什么遗憾，思奇对她的温柔深情已经将她的心装得满满的，再多的快乐只怕也容不下了。其实，只要两个人相爱厮守，无论在哪，都是蜜月。

　　新婚的第八天，何思奇开始上班了，杨梅却还有一个星期左右的婚假。早晨，东方微白，杨梅做好早饭，然后叫思奇起床上班。他却嘟囔着还要再睡一会，杨梅看着好笑，一个大男人有时也会象个孩子一样撒娇。

　　“思奇，再不起来可要迟到了哦。”
　　话音刚落，却被思奇拉倒在床上，被他紧紧地环抱住。
　　“老婆，我真不想上班呢。”

　　“快起床吧，你不会等到妈妈来叫你吧？”杨梅捏他的鼻子，吓唬他。
　　不过还真有效，一个翻身何思奇坐起来，却伸手过来挠她痒痒。“好啊你好啊，会用妈妈来吓我啊。”杨梅扭着腰躲闪，咯咯笑个不停，她心里像绽开了花儿。新婚生活对她来说，是如此的甜蜜，让她时常怀疑这些幸福是否真的属于她。

　　吃过早饭，杨梅送何思奇到门口，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转身上班去了。杨梅收拾妥当，正准备上楼。

　　“杨梅。”她听到身后婆婆在叫。她迅速地回头一笑，轻轻地应了一声。
　　“你准备去哪吗？”婆婆问。
　　“是的，我想去一下美术学院。”
　　“嗯。不过我说过的话你要记得，只要你生了孩子，其他的事你们都不要管，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孩子我会负责。”

　　心中“咯噔”一声，没想到婆婆又再提起这事，杨梅只好笑笑，不知如何回答。不过，当她跨入美术学院见到杨老师时，抑郁的心情登时烟消云散了。

　　“来来来，让我仔细看一看这漂亮的新娘子。”杨老师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还真的仔细地把她打量。
　　“呵呵，老师又来取笑我了。”杨梅羞得红了双颊。

　　“怎么样，住在婆家还习惯吗？那天我不得不去外地联系画展事宜，是事先约好的时间，真对不起呀。”
　　“没事的，而且收到老师那么好的礼物，我高兴都来不及了。”

　　“哈哈，原来杨梅也会说讨人欢喜的话呀。”
　　“哈哈，都是跟老师您学的。”

　　在杨老师的身边，杨梅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与轻松，那样的感觉不同于和思奇在一起的感觉，好象，那是早已存在的情感，只是这个时候才遇上。

　　杨梅的画功在杨老师的精心指导下也大有进步。从画好稿本，将完整的稿本反复地修改后定稿，然后复上有胶矾的宣纸或绢，先用狼毫小笔勾勒，然后随类敷色，层层渲染。这些工序杨梅已是挥发自如。

　　杨梅深迷在工笔画的世界里，她的作品委婉细腻，线条千变万化，杨老师赞叹不已，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平时如果收到润格作品，还让杨梅来帮忙，所以杨梅也会有一些格外的收入。

　　工笔画和杨老师让杨梅走入了一个广阔天地，是她之前梦想接近的地方。而今，这一切都在慢慢地实现。

　　9

　　时光荏苒，一晃半年过去了。这期间，小姑出嫁，又是一场豪华的婚礼演出。但因为不再是主角，又不大认识两家的客人，杨梅无事一身轻，不再似半年前那样有着不明的负担。只是，与小姑相处了半年，多多少少有了感情。小姑不失为个好女孩，不娇气不做作，和她哥哥一样，都善解人意。

　　想起和思奇结婚之前两家父母见面的那一次，杨梅就心生感激，倘若当时没有小姑的安慰，恐怕她真的难以释怀。一想到日后家里没有小姑一起生活，她不禁伤感起来。

　　说到婆婆，其实对她并不坏，她上班的时候也会做好家事不用她操心，只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隔在中间，让她没办法亲近。而且，对孩子的事情非常敏感。杨梅稍微精神不振，她便会关心是不是有好事了，使得杨梅不敢在她面前放松一丝警惕，哪怕不舒服在她面前也强作欢颜。

　　何思奇工作越来越忙，应酬越来越多，许多时候深夜才归。幸好，在等待的日子，她可以画她喜欢的画，失落的同时还有所安慰。何思奇常常捧着她的脸，充满歉意的双眼温柔地注视着她，她再多的怨尤都溶解他如水的深情里。

　　这天早晨，她迷迷糊糊醒过来，起身下床，一阵晕眩却袭来，差点跌倒。她跌坐在床上的声音惊醒了思奇，他睁开眼睛看到她捂着头不舒服的样子，一下子慌了，连声问：“梅，你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些晕，一会就好了。”杨梅轻声说，她不想思奇为她担心。
　　“真的没事吗？你的脸色很差，倒底哪里不舒服？”思奇焦急地说。

　　“真的没事，我有事还不告诉你吗？傻瓜。”杨梅用手指榱舜樗亩钔贰?
　　“噢。”思奇半信半疑。

　　吃早饭时，思奇对婆婆说：“妈，刚刚杨梅有点晕，她下班回来你帮我看着她，如果有什么问题你要打电话给我。她自己是不舒服也一个人忍着的。”

　　婆婆转过脸看着杨梅：“你哪不舒服了？”
　　“只是有点晕，没什么胃口。”

　　“呵呵。”婆婆难得发出一声笑声。“你今天请个假吧，跟我去医院一趟。”
　　“妈，我只是有点不舒服，不一定就是......”杨梅急着辩解。
　　“以前的不是，这一次你听我的。”婆婆不容分说，打断了她的话。

　　杨梅求救地望着思奇，谁料到他也说：“你就听妈妈的，我帮你打电话到幼儿园。”

　　她叹息。日后，她总在想为什么当时自己会抗拒，先前她不是一直期待有个可爱的孩子吗？也许，当时的她潜意识里已经隐隐感知未来。

　　随着婆婆来到妇产科，帮杨梅做检查的是婆婆认识的妇产科主任李医生。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后，她们坐在李医生的面前。听到李医生说了声：“恭喜，是怀孕了，大概7、8周左右。”婆婆喜出望外：“我猜的没错吧？真的是呀，哈哈。”

　　杨梅心里高兴，千丝万缕，萦绕在她的心头，她和思奇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李医生也被婆婆的情绪感染，笑着说：“看来婆婆是比儿子媳妇还要高兴啦，哈哈。”
　　“李医生你别笑，你也知道我们家几代单传，我们家老何也想抱个男孙呀。”

　　“呵呵，男孩女孩不都一样吗？”
　　“呵呵，对了，李医生，什么时候可以来照一下B超？”

　　“嘘！”李医生出声制止婆婆，左右看了看，见没外人继续说：“到时候你媳妇都要来检查的嘛，我会安排的，你放心吧。”

　　“好的好的，那就好。”婆婆握着李医生的手，高兴地拍着，往她手心里塞了一个小信封。

　　杨梅却看得真切，她猜那是送给李医生的红包。下意识地，她捂着腹部，心头涌起淡淡的忧虑。

　　不出所料的，何思奇知道杨梅果真有了身孕，高兴之情无以形容。他抱起杨梅转了一圈又一圈，嘴巴都合不拢。

　　“老婆，太好了！太好了！”他让杨梅坐在他双膝上，又象哄婴儿一般摇摆着。
　　“呵呵，瞧你。”杨梅陶醉在他的喜悦中，慵懒地靠在他怀里，任欢乐的情绪肆意传播。

　　“不过，思奇，如果是个女孩怎么办？妈妈那么喜欢男孩，如果是女孩她会不会不高兴呀？”杨梅担心地问。

　　“都怀上了，不管是男是女咱们都喜欢。就算是女孩，妈不喜欢也只是一时，反正都是她的孙子嘛。”

　　听他这么一说，杨梅也觉得有道理。难不成婆婆还不让她生不成？她想婆婆不至于糊涂到这个份上吧。

　　婆婆对杨梅可是关心备至，细心呵护，不让她沾一滴水，连摸一下厨房的门把都不行，好吃好喝的更是花样繁多。更夸张的是，还请来一个保姆，说是担心杨梅有事不好意思叫她，这样杨梅就有人好使唤。

　　看着婆婆这一系列的动作，杨梅真的好无奈，她又拒绝不了，心里也变得沉沉的。她让思奇劝一劝婆婆，他却让她宽心接受，因为他妈妈决定的事情，其他人都改变不了。就这样，杨梅就母凭子贵的享受起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锦衣玉食的生活。

　　就连幼儿园的工作也请了假，美术学院路途较远就更不用说了。婆婆说过了等孩子过了三个月才比较安全。尽管无奈，却也没法子，思奇让她也理解一下婆婆的心情。

　　还好，三个月的时间并不长，而且有腹中的胎儿相伴，给他念胎教故事，给他说自己喜欢的工笔画，说远方的家乡说他的外公小姨，这些都是杨梅乐意的事情。当胎儿健康安全的长到四个多月的时候，婆婆带杨梅到医院，要让她照一下B超。

　　知道不能违背婆婆的意思，只能乖乖地随她到医院来。只是不巧的是，李医生并没有上班。婆婆打电话给她，她说时间还稍为早些，让他们过些日子再来。婆婆却不情愿，都说四个多月可以看出来性别了。拗不过婆婆，李医生只好让她把电话给当班的医生，交代了一通。

　　当班的医生带她们来到B超室，给杨梅检查的是一个模样非常年轻的女医生，应该没毕业多久。大概听说是李医生交代的，女医生的态度非常热情，时不时地指着屏幕对杨梅说那是孩子的耳朵孩子的屁股孩子非常健康，听得杨梅泪光晶莹。

　　完了，女医生还起身送她到门口。婆婆拦着女医生悄声问：“看得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吗？”
　　“呵呵，您老放心吧，就是您希望的那样。”女医生笑着答。
　　“真的吗？哎呀，真是太好了。谢谢谢谢，真的谢谢你了。”婆婆高兴得两眼发光，连连握住医生的手。

　　一路上，因为心情非常好的缘故，婆婆一改平日的严肃，对杨梅滔滔不绝起来。

　　“杨梅啊，你千万不能怪我封建。”婆婆侧脸看一看坐在她身旁的杨梅。

　　“妈知道你们的观念里是男孩女孩都是宝，但对我说不一样。我的妈妈生了六个女孩，从小我就听到奶奶骂她不争气，是扫把星之类的话。那个时候，我多希望自己就是男孩，那就会得到全家的疼爱，而且还可以让从来没笑过的妈妈笑一笑。可是，我不是。”

　　“不管怎么样，我不能亲眼看到何家就此无后，以后怎么样我不知道，但只要我在，我就不能接受。”

　　说完，叹了一口气。

　　不由地，杨梅心里对婆婆产生了同情。她终于明白为何婆婆这样固执的希望自己生男孩，之前心里有些许的抱怨也随之消失了。她在庆幸自己怀的正是男孩，心想着，对着婆婆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