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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放空的人(下) ...
三月凄迷的雨水,开了头,便收不了尾。
心底像一个泄不了水的积雨洼,积乘着连日的阴霾水汽,被压迫地顺不过呼吸来,一点一点地沉闷、沉溺、然后沉声——
所有不好的预感都融散进了这沉默清冷的空气里,仿佛肃静了整个世界来候这一场避无可避的劫难。
手指尖轻柔地拨过铮铮的古弦,无律无调,不过是一阵恼人的烦音。
浓浓地讽味自嘲地抹上嘴角,望着自己那也算是‘葱节白指’的十根手指头,就算能和她的手长的一模一样,也根本没有办法抚出她的那段灵动曲调来——
“就算是和姐姐一模一样的一个人,也比你不了半分她的优雅与灵秀。凭什么你能代替她呢?”终于悻悻地收下手指,木然地对着那架古韵悠远的琴,心里一片荒凉。
离幸福越是接近,往往总是最害怕承受不起失去的。
埋着头一脸低落的小九,忽闻琴弦声铮然想起,但只有短短的两声,未连成调。
小九抬头,看到沈宛一脸疼惜的神情,掩藏不了的惭愧之感无所遁形,她越是对自己有一分的心疼,小九心里就深一分的愧疚,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她,自己竟真的篡改了她的命运吗?
如果她知道原本的走向,会不会变得憎恨自己,讨厌自己?
“姐姐——”她怯怯地望向沈宛温柔翦水的瞳眸,她的双眸含着浅浅的笑意,是心疼与祝愿的,没有参杂一丝别的情感,为什么?小九的眼色里多了一分惊疑,难道她没有对公子动心吗?为什么她可以如此百分百地为他们付出?
她找不到询问的由头,只好欲言又止。
沈宛仿佛是学了读心术,好像随便小九什么一个言行举止,都被她视若透明地看到心内。
她抓住小九垂在琴边的手,小九的手指蓦地抽搐了一下,定定地望着她,只是说不出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宛捏了捏小九打不起精神的面颊,坐到她的身旁,勾起一抹淡淡的浅笑,像是在看着一个身处迷雾中无助小孩子的那种豁然,通达又知性,指尖轻巧地掠过琴弦,带起了她的话音,即在耳边,却又仿佛飘荡在远天一样地空灵,“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
这是纳兰多年之前的一首词《采桑子·塞上咏雪花》。
小九望着她沉浸在词曲里的神情,不由地也沉入进去呐呐地跟着重吟了一遍,那句,不是人间富贵花。
说的不就是沈宛这般女子,少年时的天涯漂泊,虽然身堕红尘,历经多年,反而历练地更为坚贞与纯然,她依然执守她的信念,她的爱情从来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卑微过,对于这样骄傲又坚定的女子,纵是来自现代社会的小九,都是对其充满敬仰之情的。
“知道吗?我第一次听到这首词,是他念给我听的——”她的眉目微微地低垂着,像是沉积多年的泪水又被重新翻阅出来审视旧伤口,小九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指的就是那金陵的何公子,虽然与他那一面之缘甚为尴尬,甚至他在小九的记忆里塑造了一个富家公子典型的反面教材,她自然是无法去理解,一直都是看似如此坚强、通晓的沈宛,竟还是没有割舍下那段感情,“那个时候的他,笑把我拟成大哥此中的那片雪花,只可惜光阴难存,雪一旦出了冬,便只是水了,蒸腾进空气中的水。小九我只希望你知道,我和大哥的认识,真的纯粹是文人友士的惜才之交,我荣幸我可以有这样有才学、有思想、有气魄的兄长,或许刚开始,大哥的那些江南文友对我们的相识是抱有一些祝福或是幻想,但是他们不知道,向我们两个已是在感情中伤痕累累的人,都已经很难再积极地去面对新的感情了,我们就像对方的镜子,一眼就看到彼此相似的伤疤,无法真正从失去的阴影里走出来——我的琴声,对他而言可能不是安慰,更多的是伤痛的回忆,因为他的妻子,曾经是那么地擅长琴棋。如果他真的因为喜欢我的琴声而喜欢我,那么,岂不是我就成了他妻子的替身。爱情是无法重复的,对两个人用同一份感情,是对这两个人的不尊重。我和大哥都在一开始就看的很明白,所以我们根本没有会开始的可能——小九,你就不一样,你是他生命中那么鲜活的存在,你倔强却单纯的笑容感化了他的悲伤,甚至感染了我,我相信任何人都会因为生命中有你而感到生活的难能可贵,你和我们都太不一样,正是这份不一样,才是我们生活中真正需要的。我知道你是那么地爱大哥,所以,你们一定不能退缩,如果我是你的顾虑的话,我必须要帮你把这个困扰排除,因为你们是我生命中最想祝福的两个人!”
望着她的双眼已经凝满泪水,但是她没有哭,而是笑了。
她伸手紧紧地抱住沈宛,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看到幸福的微笑,还有祝福。祝福自己,也祝福沈宛。
一定能真正的幸福。
采儿和纳福在外面站了很久,听完沈宛的话,都诚服景仰地望着她们,如此真挚纯然的感情,只是旁观者都忍不住为她们祈祷祝福。
纳福越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那么害怕,因为自己的出现让所有人的艰辛付出都在顷刻间功亏一篑。
只是那些弄权者的操控没有人能挑战地起,他只是一个侍从,什么都不是的侍从。
皇令如山,他不过是一个传达者,挡不了任何事。
如果不是沈宛先看到他们,纳福想他这辈子都不想被发现,不想开口说一个字。
最后他还是开口了,眼神却一直躲闪着小九的目光,话音颤抖,无法自制:“是主、主子,让、让我来接小九姑娘您回府——”
“回府?”沈宛和采儿有点惊愕,怎么纳兰一点招呼都没打,不应该啊?“纳福,你说的主子究竟是谁?”还是沈宛想的周到,立马询问。
纳福更为支吾了,吞吐道:“老、老、老爷——”
沈宛听闻,即想阻止,小九却抢先了,她灿然一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他是公子的父亲,这道坎总归需要迈过的,姐姐的疑虑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回去看看——”
既然她如此坚决,沈宛也无从劝解,只能默然点点头。
她也知道,纳兰明珠这道坎,装地鼠是过不去的。必须要面对。
才离开十天的纳兰府,如今竟完全变了个面貌,一派崭新而繁忙地场景,进进出出的人,无一不是喜气洋洋,眉开眼笑。
满目的大红绸缎,从东檐横飞向西檐,锦簇的绣团在火红的灯笼映衬下,更为溢彩夺目。
整座纳兰府,淹没在这片火红的喜庆氛围中。
“往东边一点,再一点——”客堂里的纳兰夫人,正兴致勃勃地拥喝着一群家丁在铺挂大红的帷帐,小九从来没有见她笑得如此开怀过。
虽是面对此情此景,她还是没有一分的安定感,心神一慌,反是倒退了几步,极力清醒自己的大脑向纳福问道:“公子呢?”
“公子,他、他——”纳福声音细微地几近不可闻,“进宫面圣去了——”
他终于肯见他了。
小九握紧的拳头牢牢拽在腰际的同心锁扣上,强力使自己往好的方面想,还是定不下神来,视线在夕阳的幻灭间被灯火的红光灼成一片。
“看够了没有?”纳兰明珠的声音犀利又冰冷,还藏着十成十的哂笑意味,“你应该不会单纯到认为,这场喜宴是为你办的吧——”
“老爷——”小九还是很恭敬有礼地向他施礼,换来的却是迎面砸下一块物件。是她的那个包袱,落在地上,已是零散一片,掉的最远的是那把水墨的折扇,衣物什么都没有去捡,只是黯然地把那把扇子重新又收容回怀里,这是比她生命还要贵重的宝贝。
“小九!”纳兰明珠念着他的名字,突然大笑起来,“你一个身份不明,来历不清,甚至连个名字都不肯透露的野丫头,收你做丫鬟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现在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是你,不要以为容若耳根子软你就吃定他,我告诉你,只要有我纳兰明珠一天在。你就休想!我不知道你出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折磨皇帝还是折磨我们容若,我只知道,你不应该出现在我们这里,你只会毁了容若,毁了他的大好前程,你让他和皇帝作对,成为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样你会很得意、很开心,是不是?放一百个心,我的儿子有多少才能,我做父亲的最清楚,我是绝对不会让他这还没开始的仕途,就这么轻易地被你给断送了——今天,我也不想瞒你,彻底让你死个明白,方才皇帝已经给我露过口信了,赐婚官家大小姐给我们纳兰家作新媳妇,我想我不需要跟你解释,什么叫皇恩浩荡?什么叫父母之言?什么叫门当户对吧?”
赐婚?官家大小姐?
她怎么竟忘了还有这么个人物,纳兰容若的第二任妻子,官氏,娶于卢氏亡后的第三年。
而沈宛,不过是最后的一个侧室。
历史始终是不可逆转的定局,她一个无关的人出现,也只是看戏的料,放太多的感情,得到的只有落空。
纳兰明珠也被她的神情吓坏了,本以为会歇斯底里哭泣的一个小女孩,竟可以如此坚强地俯下身去收拾那散乱一地的衣物,或者只是一味的逞强,只因为她不想变成纳兰的一个包袱,现在她的眼前只剩下一条路,就是离开。
这是一场赌局,输了就是全部。
“走吧——”纳兰明珠的声音已经没有了那份憎恶,只是轻描淡写地转过身去,或许他的内心深处也隐着一份感动,但是比起理智,不堪一提。
“烟轻雨小,望里青难了。一缕断虹垂树杪,又是乱山残照。凭高目断征途,暮云千里平芜。日夜河流东下,锦书应托双鱼。”小九低着头,边吟起纳兰的词,《清平乐》干净纯然的字脚,却是最真实动人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唏嘘道,”虽然您是公子的父亲,可惜你永远都不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身在高门广厦,常有山泽鱼鸟之思’的那份情怀,我想你是永远都无法理解的,真是可惜——”
“我的儿子,还不用你来教我去认识!”纳兰明珠怒起,朝身侧的一个家丁喝道,“来人!给我送出去——”
小九咬牙喝止,朗声道:“不用了,走我还会!”
塞满满满一怀抱的行李,已经没有一件是来自现代社会的了,那些陈旧的记忆似乎已经死去了,心海、脑海被这个世界的这个人填的满满当当,就连怀里的包裹,所有的衣物行囊,全是他的给与。
在这里,她从来都没有什么,也不应该去奢望能得到什么,因为历史最终还是会将她放空。
一个不能解释的存在。
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存在。
雨一直没有歇过,虽然一直不大。
但皇帝的心绪,似乎自下雨那天起,就和这天气一般,再没有一丝阳光的撒入。
不止是气恼与烦乱,他甚至觉得自己是被一个女子给耍了。
云若端上的茶,就搁在他的手边,然后默不作声地退到他的身侧,脚步轻的比猫还要细微。
即便如此,她还是触碰到了他最敏感的神经,指尖只是轻轻地一摆,茶杯应声坠地。
滩碎在他的面前。
纳兰已经跪了很久,滚烫地茶水就此,无预兆地打向他,落在了他的手背上,茶香扑鼻,而疼痛锥心。
“你给朕下去!”他还是背着身,手指却指向畏缩在旁的云若,虽然处于皇帝的尊严,把她收到了身边,但是只要一看到她的脸,仍然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像所有的事都是被她的阴谋给摧毁了,不然今天他要面对的怎么会是这样的情形,他是一个皇帝,结果却被他们玩弄在鼓掌之间!
云若的身子微微地颤动了一下,最后还是冷静地克制下情绪,躬身退下。
她清楚,他已经把所有的罪名扣到了自己的头上。
但是她始终没有悔恨,再来一次,她还是如此选择。
守在边侧的老太监梁九功和侍卫曹寅。也是连日的愁眉未展。
爱莫能助地望着长跪在地的纳兰容若,互相对望了一眼,连叹气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亭子外面的沙沙语声,是整个世界唯一的声响。
云层与云层悄无声息地聚拢,没人察觉到,一场狂风骤雨的伏笔已然埋好。
“你就没有半句解释的话?”康熙抬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他,“或者现在跟朕说一声,这是谣传,那就算了——”
“没有,这些都是事实。臣认为这是臣的私事,没有必要和皇上你交代什么?”纳兰抬眼望向他,一脸执然,毫无退缩之意。
“好,好,好——”康熙微微地点点头,踱步越过他的身躯,指了指梁九功道,“宣吧,没什么可说的,纳兰性德,你可不要怨朕,这些都是你自找的!”
“皇上!”曹寅和梁九功异口同声地大喊,齐齐跪了下来。
“梁九功!”康熙又喝了一声。
梁九功终于哆哆嗦嗦地打开了圣旨。
远天一声迅即地闪电映亮灰暗的暮色。
他什么也听不清楚,耳际只剩轰隆轰隆地雷声。
天空发出碎裂的巨响。
骤起的狂风把雨水袭到她的身上,她退无可退。
低矮的屋檐下,她想把自己缩成一团,最小的一团,小到直接可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她听到很多人在叫她的名字,沈宛姐姐,采儿,还有很多分辨不出声音的人,应该是康熙人马,他还是不肯放过她吗?
她一个都不愿再去理会,就连他也不能再回应。
即使他的嗓音已经呼喊道沙哑,成为所有人中声响最低沉的一个,她也只能抱住自己的双膝,深埋其中,假装听不见。
直到他的声音越来越遥远,穿越到别的街衢,空留回响在耳际。
一切都是枉然,为了她这么一个不应存在的人,受这么多苦,值得吗?
清晨的曙光还没有来,锥心的凄寒把她的意识全都带走。
背部原本以为已经愈合的伤口,像被重新撕裂开来,灌入盐巴和辣椒油。
不停地来回于极度的冰寒与灼烧之间。
眼前只剩凄迷如雾的雨,覆盖整片视线。
她知道,以后眼睛不管如何睁大,都看不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了。
终于,她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能平静地倒在原地,等待着、猜测着,是这场雨先结束,还是她的生命先结束……
甚至连那个温暖的怀抱,把她揽入怀中,都丝毫没有感知觉——
实在对不起大家,因为这期榜单轮空了,所以信心大降,以至于严重影响到速度……
可能这礼拜会更的少一点,但是我努力多存点文,下个礼拜多发点~~~
谢谢亲们的支持,默退。。。(于是从凌晨党又晋级到了清晨党~~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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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放空的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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