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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皇命如山 ...
天色还来不及亮。
太医院的药库已经闹得翻天覆地,年事已高的老院使刘太医冒雨急匆匆地赶来,一进屋触目即是满地狼藉的珍贵药材,刘太医直灵灵打了个哆嗦,抖落一身的雨水,大脑懵得都快生青烟——
“太子爷——”刘太医怔忡地对着那个踩在高架梯上的孩子,心脏几乎已经冒到喉咙口了,原本惊诧的大叫声仿佛也被吓去了一半的声音,颤颤巍巍地指着边上的小太监,“这、这、这,怎么回事儿?”
太子的手还是片刻没有停歇的迹象,不停地有盛着名贵药材的抽屉从梯架上摔落下来,老太医对着这些被洒落一地的奇珍异草可谓是又心疼又慌乱,却又欲哭无泪——
小顺子一路跟着太子爷奔来这太医院,此刻心脏都快歇工了,但又什么都阻止不了,只能跟着他舍身取义,看到惊动了太医院的老院使,知道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麻烦就更大了,催促的声音便更是慌张无措了:“爷,我的千岁爷啊,您这么干是不行的,万一给皇上知道了,奴才们可就都没命了,您赶快下来好不好啊?”
上头的孩子算是倔死了性子,不达目的不罢休,根本不理睬地下乱成一团的奴才,埋着头继续疯狂地翻他的药柜。
“我的老天爷——”老太医仰头望见太子额角脸颊一片晶莹细密的水珠,分不清是外面的雨水还是他焦灼的汗水,成串成串滴流经他的侧脸,皮肤显得有点虚弱的苍白,老太医只消望一眼,便忧从中来,责问边旁的小顺子,“这太子爷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们这些做奴才的,怎么照看的主子?还不把太子爷给接下来!”
原本就焦慌的小顺子,被老太医的话吓得更六神无主,仰着脑门一脸哭腔地劝太子爷:“主子,您还是先下来吧,我们还是让太医去看看吧,这样耽搁了主子的病情可不好啊——”
小顺子滔滔不绝地劝词才开了个头,太子倒是从梯架上,猛地跃了下来,二话没讲,一把揪住了老太医的衣领,眼神焦灼又凶狠,道:“给我把最新进贡的天山雪莲、长白山人参……那些什么能起死回生的药材全拿出来!快!不然我砍了你!”
“主子,这可使不得——”刘太医气都喘不起来,“这药都得对症下,再珍贵的药用错了地方,反而是隐患,太子爷,您究竟是有何难处,若老臣能帮得上忙,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专业人士如此说,胤礽也别无他法,咬牙道:“你给我发誓,今天的事,要是敢跟皇阿玛透露半个字,我明天就要了你的命!”
医者父母心,老太医深知太子如此失常定是有万分牵挂的人生命堪虞,并不在意他的狠厉言辞,低头忙应道:“老臣的责任只在救人,太子若能信得过老臣,那就赶快领老臣去看病人吧,这分秒可都是人命的事儿啊!”
胤礽一慌,脸上血色褪尽,急忙带头冲出门去,丝毫顾不上门外的雨是如何地磅礴——
床上的人惨白如死,冰冷的手指软软地垂在床沿边,双目紧闭,残存的雨滴还留在她的眼角,像是抹不去的眼泪?她甚至连一丝疼痛的呻吟声都没有。
刘老太医缓缓松下号脉的手,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病人受了寒气的侵蚀,不久前受的伤伤口严重感染,如此严重的外伤正常人都很难撑下去。但更不令人乐观的是,病人毫无求生意志,她若毫无生存欲望,纵是华佗在世也难回天啊——”
“你胡说!”胤礽手中的药碗‘哐’地砸地粉碎,一群奴才慌忙赶过来,生怕烫伤了他们的小主子,他一把人群推开,拽住老太医的衣襟,无法置信地喝道:“你胡说!小姨她那么爱笑,那么乐观,不肯能会死的,你是庸医吗?你救不了她?还是你不敢救她?你怕皇阿玛责难你吗?”
“太子爷,老臣既然一日为臣,身处这太医院使的位置上,就会对这座皇宫里每一个人负责,她是什么身份老臣顾不着,只是病人现在这个情况,还恕老臣无能——”老太医无声地喟叹,看着太子如此焦灼的模样心疼得都想给他下跪解释,希望他可以理解。
胤礽拽紧他衣襟的双拳,蓦然间松了下来,双膝曲下,跪倒在老太医的面前。惊得老太医连言语都组织不了,太子已然不顾一屋子奴才的惊愕与劝阻,矮下身份,只为希求她能活下去,她是他的亲人,疼他爱他的亲人。他不能失去她——
老太医俯下身抱住了这个被雨水淋透了的可怜的孩子,泣不成声,当年他是眼睁睁地看着赫舍里皇后为了成全他的生命,而舍下自己的,今天这个孩子为了这个与他母亲极为相似的女子下跪,或许已故的皇后看到自己的儿子拥有如此至情的个性而感到安慰吧。他也不得不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悲恸,只能尽力地安慰他:“太子爷,老臣只能尽人事,给主子开几方驱寒保命的单子,至于她能否挨过这关,怕是还得医好她的心病——心病还需心药来医,老臣实在无能为力——”
“心药?”胤礽倏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雨势丝毫未弱,他拽紧的双拳望着夜空,想到这座宫殿的第一个夜晚,她给他的温暖是无法替代的,他要的是她幸福,她干净纯然的微笑不是吗?他只是希望她能快乐?就算她抵触了皇阿玛,他还是自私地站在她的一边,因为他是那么害怕她从此失去那样温暖美好的笑容,他望着瓢泼的夜雨,克制自己的感情,向底下的奴才命令道,“小顺子,限你在天亮之前把纳兰大人给我请进毓庆宫来——若完不成,你也不用回来了——”
小顺子吓得一个踉跄,踟蹰道:“主子,这可使不得,纳兰大人今天、今天办喜事啊——”
“你去是不去!”他强势的语调根本不容置喙,小太监只得噤了声,应承下这艰难的命令。
纳兰容若赶来的时候,雨声覆盖了一切声响。
身上的喜袍还未及褪下,已被雨水淋了透,细细密密地贴合在了身上,回京才短短数日,他却又清瘦了不少。如冰般凄冷的雨水,丝毫不能冷却他心疼的一分焦灼与急慌。
只是脚步在踏进毓庆宫这间小偏室的时刻,像是被铅铁拴住了,她那么安静地躺在那里,安静得没有一丝生气,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样子。小九从来都是温暖快乐的,而现在她竟像是完全失去了生存的渴求,只是安静地紧闭着双眼,不去过问世上剩下的一切,她已经彻底地失望了,而这份失望就是他带给她的,他给的梦太美,却最终成全不起,使她原本最简单的拥有都付之一炬。如今残梦为烬,生命的意思也仿佛同时被抽去。
他怕自己再也走不近她,每一次抬步,脚底都是如走钉板般钻刺地疼痛,可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走向她,哪怕下一秒,万物幻灭不见,她变成一个捉摸不到的影子,也无法阻挡他追逐的步子,他要留守她给的执念,在希望没有出现之前,绝对不能放弃。
他的手很冰,她的手也是,但握在一起却是那么得温暖。
他看到她的眉头轻皱了一下,胤礽急切地拥上前,破涕为笑:“小姨她有反应了,她终于有反应了。”
纳兰勉强抽了抽嘴角,把她孱弱的身体扶起来靠到自己的肩上,轻声地在她耳际低诉了两遍什么,胤礽拽紧的她的手指,竟缓缓地动弹了两下。
胤礽只听到他说,你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活下去。
还有什么,太过轻微,他听闻不到。
但她给的反应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他只要她活下去,永远都不要让那个温暖的微笑冷却掉。
纳兰持着的汤勺把药一点一滴地喂入她的口中,齿缝间渗下的苦楚流入心田便是一种灼人心脉的疼痛。
这一刻她忘记了史料的记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只愿意选择相信他。
希望是她给与的,现在他那么强烈地执守着,自己如何能退却呢?
只有活着,才能接着谈希望。
胤礽的小手很温暖,分秒都不肯松下来,虽然看不见,但她那么强烈地感受到,这两个如此情意深重的男子,都在为一个一文不值地她,违逆着他们生命中最至高无上的那个人,她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就算睁不开双眼,也无法阻挡它们从眼眶中流出。
她把全身所有的力气都挤到喉口,每吞下一口药汁,就像万根细针扎破喉咙般刺疼,她都不再觉得疼痛,伏在他的肩头,就算万箭穿心,她也不觉疼痛。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让他失望,她不能做那个最先放弃的人,无论如何,她不能死去。
她不能是他生命中的第二个遗憾,那碾转成殇的遗憾。
康熙就这么在门外站了很久很久,他自己都很难相信,自己竟然可以冷眼看着他们这么长久的时间,都没有发作。
持着伞的云若半声不敢言语,只是很悲恸的看着他脸上的悲恸,就像镜子一般看到自己脸上的悲恸。
雨伞只打在他的头上,她站在雨中,他不知晓。
终于,她无力再持下去,雨伞微微地倾斜了一下,垂了下来。
终于,他大力地拂去阻挡视线的外物,抬步走了进去。
那些原本被他噤声的奴才们,只是齐刷刷地跪了下来,仍然没有拜见之声。
他已经走到他们的面前,只消一抬头,他们就能了然地看到他的怒颜。
只是他们却都罔若世外,眼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康熙从来没有感觉到过这种恐惧,一种被忽视的恐惧。
好像他们三个已经可以是那么完美一家人,而他自己是一个多余的插入者,格格不入的外人。
他走不进她的生命里,因为她的内心深处一开始便已经被那个人占据了,他出现在他出现之后,于是注定被冷冷地拒在了门外,纵然他有至高无上的皇权,他有普天之下的万物。
他还是靠近不了她。
多年前那个人的影子飘然般闪过脑海,她矜着笑容,委婉地望着自己的双眼还是那般的柔情似水,而自己总是一味的漠视,而如今,那张神似的侧脸正安静地倚靠在别人的肩头上。好像倦鸟找到了依偎的栖所,呼吸平和而踏实——
他承受不住自己摇晃地心跳,猛地向后跌了一步,云若慌忙上前扶住他,他下意识地推开她,最终手挥掉了桌角的一个茶杯。
纳兰和胤礽终于抬眼看到了他。
胤礽慌忙上前跪下:“皇、皇阿玛——”
纳兰还来不及委下身来请安,只听道他一声厉喝:“你给朕放下她!”
“皇上——”纳兰眠好小九,谦卑地跪到他面前,言语却毫不妥让,“微臣以为,该放下她的人是皇上你啊!”
康熙闻声一声冷笑,嗤道:“纳兰性德,你这胆子也未免太猖獗了点,大喜之日竟然连夜跑到这皇宫里来了,你这是让你家里的新娘子,情何以堪啊?”
纳兰嘴角也露出一丝冷笑,但他的要凄苦的多:“既然皇上已经完成您的赐婚,剩下的便是我纳兰家的家事了,不劳万岁爷操心——”
“你——”康熙指着他气的说不上话来,正想发难,却听到小九剧烈的咳嗽声,一声疼过一声,似是下一声就要咳出鲜血来。
康熙拦住纳兰自己先跑到了她的床前,想扶起她来,却发现她虚弱得不堪连坐起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边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一边把她轻靠向自己,小九的咳声还是一声比一声剧烈,痛得快把他的心肺都震碎了,“太医呢?给朕把所有的太医都叫过来,谁要是敢让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一个脑袋都不留!”
“皇上!”纳兰急上前,抓住小九伸出的那只手,道,“皇上,您不要这样,小九她背部前不久受过伤,您不能拍她的背啊——”
康熙猛然停手,怒目望向他:“受伤,她受什么伤了?”
“箭伤——”纳兰难忍那灼烧的眼泪,恨恨地咬出这两个字,这是他最大的悔恨,这世都难以消磨的悔恨。竟然眼睁睁地看她在自己面前挨了两箭。
“你——”康熙勃然大怒,只是瞪着他的眼,都几乎能冒出火来。
他的话还没出来,小九抓着纳兰的手便更紧了,她仰着头,很累很累,却想一直抓着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她似有若无地叫了一声:“公子——”
公子——
康熙扶着她的手猛地一颤,他仿佛能透彻地感觉到她这声呼唤用了多少力气一般。
她有多用力地呼唤纳兰,就有多用力地刺伤了他。
但是他好像没有生很大的气,只是把搂着她的怀抱变得更紧了,向纳兰轻挑了下眉道:“既然你这般不中意朕给你找的妻子,那朕也不能强人所难,免得你整日对着她生了怨恨,这样吧,就去郊外给朕养养马,过几天你想要的与世无争的日子。等你想透彻了,再回来吧——”
纳兰抓着小九的手倏地垂了下来,他捉摸不到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什么,冷笑吗?还是哂笑?自己的命运就是这样的可笑,半点由不得自己来做主,他无声地跪了下来,一句推辞都说不出口,只是默默地磕了三个响头。
被他松开的手,找不到依托,只能垂在冰冷的空气里,探寻他的方向,她好害怕他会离去,她不要他从此离去——
康熙见到小九的心绪起伏越来越明显,便安心地将她眠下来。
抬步走至门口,天空已经透露出微曦的曙色,清朗无云。
他淡淡地笑笑,向身后的孩子招了招手,道:“胤礽,随朕过来,今天皇阿玛也该给你找个老师好好的教教你了,你也该收敛收敛学学该怎么样做一个皇子了——”
路行至半,他又沉了沉声开口,语气还是很淡,却是最致命的平淡,他只是摆了摆手指,向云若道:“听说以前你们在纳兰府是至交好友,既然她这么喜欢当她的丫鬟,你就给她一身你这样的衣裳,等她病好了,你们继续做你们的好姐妹吧!”
云若迟疑着,怎么都应不了那声‘奴婢遵命’。
好像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逆流的回溯声,一点一滴冲刷尽她体内的温度,她知道他在生气,生很多人的气,他最无助的时候,往往以为自己能用权力去扭转他的劣势,他用他的权力去伤害那些人,以为自己可以从中获取。
其实他不知道,其实他伤的最深的,是他自己。
在两期榜单都轮空之后,我决定不再等待了。
大家放心,以后更新频率不会再如此缓慢了,今天的榜单差点让我阴霾了。后来还是两位作者朋友的开导下,才使我没有犯傻事。
大家随意,我困了。。。
文中皇上给纳兰下的那道旨,根据:⊙ 康熙十九年庚申(1680) 二十六岁 性德以侍卫司上驷院马政,出牧柳沟、黄花城等近边地牧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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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皇命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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