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汝白玉染红霞》灰言

4、交谈

　　天明。

　　北馨瑶在规律的作息中醒来，鼻尖有干净冷冽的气息，入眼便是如玉的脸庞。

　　手从南无商的腰侧收回来，似有意无意的揉了两下，另一只手松开了扣着的手，伸了伸懒腰醒神。

　　而南无商在她收回手的时候就醒了，自然也察觉到某人不安分的手了。

　　身上发软的感觉已经消失了，看来药效来得虽快但时效却不长，似乎就是专门为昨晚做的准备。

　　昨晚的丫鬟仆役被南凡夫妇吩咐离开了院子，但今日的活计还是照常进行。

　　一大早就有人在打扫院子了，不过声音很小声，显然连理山庄的仆役被管理得很不错。

　　门外是有小丫鬟在候着的，但房里的主人没有唤就安静地待在门外。

　　北馨瑶也注意到醒了的南无商，低头在他脸庞落下一吻，“晨安，我的夫君。”

　　南无商怔愣了一瞬，脸皮有点发烫，但好歹没有昨晚那样红霞掩面，他轻咳一声，同样回应道：“晨安。”

　　之后两人唤了小丫鬟进来，一番梳洗之后便是今日的敬茶。

　　南凡夫妇因为了结了儿子的人生大事，晚上睡得倒是挺香的，还是在门外丫鬟的呼唤声中才醒来的。

　　要知道南无商习惯早晨练剑所以醒得早，时间上倒是和北馨瑶差不多，都是卯时醒，不过今日两人起得晚了些，现在已经是辰时了。

　　而当代连理山庄的庄主南凡和其夫人慕沐则是享受人生的代表，自打生意步入正轨之后，这两人都是睡觉睡到自然醒的，大概也就是在巳时醒的。

　　两人都很熟知自己的秉性，是以早在昨晚就吩咐今早辰时一刻叫醒他们。

　　在小丫鬟的呼唤下，两人又是和床铺缠绵了一刻钟才彻底醒来。

　　敬茶礼是辰时四刻，新婚夫妇起得早，辰时两刻差不多都快到正厅了，但此时他们远远望着那边忙碌的样子都停住了脚步。

　　北馨瑶偏头看向身旁的人，意思是我们要现在过去吗？

　　南无商想了一下，解释道：“爹娘平日便起得晚，我们在这边稍作等待，到时间了那边估计也准备好了。”

　　为什么解释呢，大概是不想让新婚妻子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北馨瑶自是懂了，眉眼间都带着笑意，“爹娘倒是随性的人，那我们便等一等吧。”

　　南凡与慕沐虽然卡点，但都是准守承诺的人，不然生意也不至于做得这么大，这敬茶礼还是准时进行了。

　　新妇跪爹娘，一声爹一声娘叫的上首的两人喜笑颜开，至少初印象这一块，两人都是很满意这个儿媳妇的。

　　不过吧对于两人来说，这儿媳妇只要是个好孩子，他们都喜欢.

　　这厢敬茶，那厢慕沐的奶娘便带着人收拾新房了，床上的花生桂圆可不能一直待在床上。

　　另一方面就是奶娘是慕沐的心腹，有什么事她可以压着，免得不懂事的小丫头乱嚼舌根。

　　北馨瑶自然也没做多余的事，身为药王谷的大小姐现连理山庄少夫人，她也不惧流言，大不了就出手整治。

　　敬茶礼结束，慕沐就拉着北馨瑶，说要说一些体己话，南凡也带着儿子去了书房，怎么说也是当父母的，还是需要适当的关心一下。

　　那边秀姨收拾新房，看了看床上，没有血迹，不动声色地收拾了床单，小丫鬟们换了褥子，下面的干果都有被压过的痕迹，但是都还算完整。

　　北馨瑶这边是婆媳两人在花园里散步，行至凉亭，慕沐吩咐人退远了些。

　　“馨瑶啊，你觉得商儿怎么样啊。”这桩婚事本就订得突然，只是这么多年也没有哪方出现悔婚的情况，便也由得这两个孩子成婚了。

　　慕沐想着这两个孩子对彼此都不熟悉，她这个当娘的还是费心了解一下自己的儿媳妇以及她对商儿的看法。

　　北馨瑶忖思了一下，坦诚说道：“小时候他是个漂亮的小弟弟，成婚前他是个冷漠的木头，现在嘛很好，但我也在了解他。”

　　慕沐点头，儿媳妇性子比较直，心中犯愁，她儿不算直性子但也没好到哪儿去，人轴起来比驴还倔，万一这两人冲起来可该如何是好啊。

　　北馨瑶见慕沐听完就略微皱眉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位娘是否满意她的回答，“娘觉得，无商与我可否相守一生。”

　　慕沐一愣，再次将儿媳耿直的评价加深了，这种事情是能和她这个婆家娘说的吗？她就不怕自己给她使小绊子？

　　“儿媳妇，哪有成婚一天就问这种事的，但娘呢还是有一句忠告，能否相守是需要你们两个人一起努力的，希望你们俩遇事时都能够相互体谅。”

　　“所以爹和娘才能如此恩爱吗？”

　　本来是说儿子儿媳的事，怎么一下子转到自己身上了，但人老了也想唠叨一下，慕沐脸上的笑意不自己溢出来，“我和他啊，当初没人看好我们的，商儿他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不同意的。”

　　“娘的父母觉得他文学武功样样不行，还在外面吊儿郎当的游荡，不是个适合成家当依靠的。”

　　“他的爹娘也差不多觉得我是这种不适合成家的，姑娘家应该学得女工待嫁闺中，或者为父母分担重担，我哪种都不是甚至偷跑出家，简而言之不怎么宜室宜家。”

　　“事实上他们也差不多说对了，除了商儿他爹不适合当依靠这一点，其它的我都是认的。”

　　北馨瑶也跟着点头，也有点疑惑，“可爹娘现在不也生活得好好的吗？”

　　慕沐眼中带着一丝得意，“对啊，他们没错，但是他们都没想到自己的孩子是个什么性子，他爹不适合成家立业，那我也不宜室宜家，我两可算得臭味相投、天生一对。”

　　“虽然为娘这个当晚辈的这么说道长辈不合适，但是为娘还是要说，是他们都想法太固执，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老实人的。”

　　北馨瑶轻笑出声，她这个婆家娘怪可爱的。

　　慕沐听儿媳妇取笑她，耳根子有点点发烫，但看儿媳妇明亮柔和的眸子，她就知道这个儿媳妇不是个小古板。

　　轻声咳了两下缓解了自己的情绪才继续道：“他爹虽然不是老实人，但也不见得就是个不好的，为娘当初可是考察了好久才决定和他爹在一起的。”

　　话题告一段落，慕沐准备把话绕回来，“因为我和他爹都不怎么安分，倒是苦了无商这孩子，他小时候基本都是他爷爷在带着。”

　　“所以我和他爹不怎么管得了商儿这孩子，主要是吧……”

　　慕沐脸都有些红了，她快把底子都掏出来了，而且也不大好意思说，想起来她和南凡对商儿来说真不是个东西。

　　“主要是我们夫妻俩都挺心虚的，觉得没啥资格管教那孩子，还好咱爹靠谱，那孩子还长得挺好。”

　　北馨瑶忽然就有点心疼自己那小相公了，她幼时可是被父母娇宠长大的，药王谷那些没有父母的师弟师妹很小就学着懂事了，她的小相公小时候也是那样吗？

　　慕沐看儿媳妇垂目不语的样子有些慌了，儿媳妇不会讨厌她了吧，她还想有一段美好的婆媳关系。

　　忽然就听见儿媳妇的声音，“那我们幼时定下的婚约？”

　　慕沐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茶杯，不敢看儿媳的脸，“无商六岁那年已经和我们有两年没见了，于是我和他爹就商量着带商儿出去游玩，不小心就卷入了一些江湖纷争，结果嘛儿媳妇你也看到了，差点丢掉一条命。”

　　说到这里慕沐叹了一口气，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馨瑶啊，娘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只是我与商儿他爹在商儿幼时没有尽到父母的职责，还把他的婚事赔进去了，到底是我和他爹欠了商儿。”

　　慕沐侧身握住了北馨瑶的手，语气中 带着恳求，“儿媳妇，若是你们和和美美娘自 是心喜不已的，但若是……若是你们合不来，那娘希望你们能一别两宽。”

　　北馨瑶心中了然，药王谷在江湖中的地位不低，连理山庄这边更多的还是生意人，就算有几个把式，终究也比不上药王谷这种江湖势力。

　　温水入杯，柔和的茶水缓和了慕沐的心情，北馨瑶这才说道：“娘不必担心，馨瑶也不是那等为难自己的人，我与他现在很好。”

　　想起昨晚的交锋，语气中都带着笑意，也彻底安了慕沐的心。

　　也算是敞开心扉彻谈了，这花园里的花儿颜色都更好了，水中的锦鲤摇头晃尾颇为生趣，山石树木看着都顺眼。

　　以上来着慕沐美妙的心情，北馨瑶看着也不自觉带上看笑容，也许慕沐期待的婆媳关系会很顺利的展开。

　　花园一派祥和，书房一片冷凝。

　　倒也不是这父子俩说了什么不愉快的话题，那是纯属倒在了开头，啥也没开展。

　　当爹娘的心一条，说对儿子心虚那就不是假的，这当爹的虚得更甚，当初那解药是用在他身上的。

　　于是一个虚得不开口，一个等待父亲开头，就……都挺有耐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