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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国王之秘(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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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月的黑暗注定暗潮汹涌,贝尔涅斯的生机在浑浊的尸气中奄奄一息,远处传来的金属碰撞声,仿佛宣告着地狱的降临。很多人都惶然不安地猜测着帝国第一大家族格雷斯图的命运,须知他们也同样面临着生死的抉择,国王竟然疯狂地想要拔出帝国的根基,他们视若衣食父母的存在,岂不让他们幽怨内生?只是那是德曼大帝的旨意,那个帝国无上的权威的命令又怎能抵抗,沉默在许多贵族间蔓延开来,即使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有义务协助赫尔伦完成王命,却选择了冷眼旁观或是怠慢迟滞,国王不是派来了十万的不死军团,那就让那些该死的尸体完成残暴国王的命令吧。
赫尔伦平静地听完了属下的汇报,在众将不一而同的神色中仍是下达了攻打格雷斯图家族的命令,就如同德曼莫名的执着一样,他这个帝国的太子也有着积年的渴求,一个即使双手染满兄弟鲜血也要实现的渴望,更何况这样的处境,也是多年后他必须面对的,暗域的皇族血亲之间从来只有杀戮,现在不过是提前了那早已注定的剧码,而且国王已给了他一个正当铲除卢雅梭的理由……
僵尸们的攻击从来在寂静中开始,两千多的帝国精英已分散在了各处,指挥着缺乏智慧的“傀儡”们攻城略地,格雷斯图家族城头的塔台在灯火通明中,渐渐染上了殷红的色彩,活人的嘶吼如同一场很快就被人遗忘的闹剧,僵尸用着最原始残忍的方式收割着生命,在他们腐朽斑驳的武器上留下无尽血污。赫尔伦一向不爱这样脏污的场景,厌倦地偏离了视线,习惯性地轻抚着斐滚烫的身体,忽然他注意到了那个角落中自始至终异常安静的男人,脑中无法克制地想起了那个下贱女奴哭泣的面孔和那在紫色纱幔中银白如光的瘦弱身体,不知为何,瞬间失去了逗弄红色后裔的兴趣,直直地走向了那个同样银发银眸的男人。
一枚透着纯金色光辉的戒指再度刺痛了殴索沃浑浊的双眼,他抬头注视着那个连面目都惧怕昭然天下的男人,心中久久无法平静,只听那人口中吐着不堪的词句,“你那个姘妇现在怕是与皇帝在床上翻滚,你却在这为本王卖命,无色曾经的金之守门人啊,为了一个万人得倚的娼妇,你竟然如此委屈自己,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满意地看着那双眼睛中的银焰,赫尔伦发出古怪的笑声,“啊……本王忘了,你已经失忆很久了,还把自己当成了下贱的何布奴隶,可不是,你如今也与奴隶没什么差别……只可惜了那把‘诅断’,老头也太过能私藏,如果不是那女奴,你也许就成了决斗营中永远的秘密了。不必用那样的眼神看本王,无色一向很神秘,我能与你交易的也只有那张羊皮而已……今晚去安抚那些逃脱营地的死囚们吧,如果做得好,你的兄弟也将被征用,相信你也明白,这样的结局将是众多结局中最好的一个。等待皇帝的厌倦吧,然后我会把她还给你,一个活生生的她。”
殴索沃胸中有着万千翻滚的怒火,却在那枚金色戒指绚烂的光芒下归于沉寂,“无色”“金之守门人”那些陌生的词语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即使它们让他有了成为强者的希望,可这一切都比不过那句否认他是何布人的话,那让他似乎无限接近着切肤般的痛苦,今时今刻,他才惶然明白,他已无法再忍受失去与她之间任何的牵绊,尽管那个牵绊几是微不足道,以致在他踏入暗沉的夜色中时,他终是无法抑制喉间的话语,“太子,不论过去未来我都将只是何布人。”
“伊萨德!其他营地的人都已开始逃了,为什么我们还不走?”火光中满脸凌乱胡渣的剑客神色空茫,似乎早已失去了回应他人的能力,“既然你一定要待在这该死的地方等死,也别怪兄弟们没义气,兄弟们愿意跟着我鲁蛮的就随我来吧,外面可是暗域最繁华的都城贝尔涅斯啊,到处是风骚的娘们待宰的富猪。”
粗莽男人带着一群面露贪婪疯狂的奴隶奔向了那道形同虚设的锈色大门,嚎叫着即将冲破营地最后一道防线时,却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倒在了地上,原本狰狞的头颅带着诡异的光滑切口滚落在了三尺之外,
即使久经生死的东营斗士一瞬间也无法克制心中油然而生的恐惧,更何况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难道这场逃脱真是皇家的阴谋?众人抬头看向远处的灰暗,不知是谁惊慌失措地喊了起来,“是他!!是他!!”
百米处的伊萨德如同再度赋予生命的石雕,在虚无中找到了方向,以着惊人的速度奔向了那扇早已没有作用的大门,颤抖着看着那门后越渐清晰的身影,已然泪流满面,“我就知道,殴索沃你不会扔下我们离开!”
殴索沃疲惫的眼中难得地闪过了一丝温暖凄然,这个一向注重形象的兄弟如今却是这样邋遢,“伊萨德,我回来了。”
即使是奴隶也懂得择大树而息,更何况是那个东营的殴索沃,一个能与红国正规军正面对抗的传奇奴隶,东营新旧势力在那之后却是空前的统一起来,即使那时的殴索沃却因为染天的关系对于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伊萨德把他的自由让与了他人,却是留在了东营,那个他心中英雄的身边,只因那个让他离开的理由终是没能成立,理所当然地承担起了本该属于团长的大部分事务,在整整膨胀了一倍的团队中思索着更有效的编队方法,可这一切却在那个带着面具的可怕太子出现后而停滞了下来,殴索沃走了,没有团长的团队似乎也没了再存在的意义。
“伊萨德,你何时变得这么仁慈,要知道这样的情况,就该以杀止杀。”一瞬间殴索沃眼中迸发出无尽犀利,正如伊萨德每场决斗所见一般,那才是东营真正的“战神”,只见殴索沃拾起那具尸体手上紧握的一把巨斧,砸向身旁黑色的墙壁,只听见一声刺耳巨响,那把看上去坚硬无比的巨斧竟然碎裂成了无数铁块无用地堆砌在了众人眼前,“一个拥有暗元力的普通士兵,一击之下就可以让你的武器产生比这更为众多的裂痕,试问没有武器的逃犯,会有怎样的命运?或者你们更希望万箭穿心地死去?”
许多年轻而陌生的面孔露出了来不及遮掩的恐惧,有对于他们即将可能的命运,更多地却是对于眼前人的恐惧,他们仿佛第一次认清了眼前的银发男人,那个短暂记忆中总是浑浑噩噩目光呆滞的人,与如今的强者竟是同一人?
“好了,仔细想想吧,如果你们执意要去送死,我不介意在此就给你们个痛快,以免将来生不如死,或者你们更愿意按我说的去做。”
拥挤在营地出口的人群下意识地让开了条道路,让这个如今判若两人的团长走进了东营。
“有逃犯,就会有追捕逃犯的人,如今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说过去十多年,我们就是那些贵族消遣的对象,即使获得万千胜利,也不过只能赢得些金币女人或者走出这个营地的权利,那么如今我们就将有机会成为真正的战士,一群佩洛达尔斯大陆上第三大帝国的战士,一场在今夜由我们主导的决斗,胜利之后,我们就会拥有大陆上最体面的职业,一个帝国的士兵身份。你们中的大多数人将会有几十年的时间来学习一个平民终其一生都无缘拥有的元力,在帝国的军队中建功立业,获得你们应得的功勋。我们所须要做的只是守在北门之上,驱回那些逃离之人,杀死那些反抗之人。”
年轻的奴隶们早已被诱惑冲昏了头脑,是啊,他们又何尝愿意成为奴隶,谁不想成为强者,谁又不想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可世界就是那么不公,不论是哪国的平民,终究只能是炮灰,即使再有天赋,也不可能有学习元力的机会,以致成为俘虏,他人的玩物。
疯狂的呼吼在东营响起,奴隶的口中呼喝着殴索沃与太子之名,伊萨德带着那些同他一样不愿离开的兄弟眼神复杂地注视那个表情越发冷漠的银色男人。他终究是与过去不同了……那个女巫,让他心中的英雄学会了孤傲却也学会了臣服。
回转之时,伊萨德还是问出了心中的担忧,“殴索沃,大营虽说只有北门通向营外,可以我们一营之力怕是无法阻挡其他三营……”
殴索沃的眼中闪着陌生的妖异,嘴角挂上了陌生的冷笑,就在伊萨德满身冰冷之时,却又变成了那个温和凄然为情所困的男人,语带凄怅,“伊萨德,你可还记得多年前的那场‘海战’,贵族们的心血来潮,决斗场上就被引入了深不见底的大水,还有那些闻到血味就一拥而上的食人海怪,我把你救上来的时候,场中几是没了活人,满池的血水下,却没人注意到那些隐藏在地底的排水口,殊不知我就是靠那些排水口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伊萨德,这次它们会有大用处,我们一定会活着出去的……她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