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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   自从黑眉大眼的老周成了大翠小酒馆的常客之后,大翠从老周身上寻到了那种让她沉醉的男人的气味,特别是老周拧着眉毛喝闷酒的时候,更是在大翠眼里魅力无穷,六根也喝酒,六根喝酒就像猴子一条腿踩在凳子上,缩着肩膀弓着背,活像《十五贯》里的娄阿鼠,一杯酒吸溜个四五下也喝不净,没喝几口就面红耳赤,嘴里就像点了炮仗,哔哩吧啦地絮叨个没完,还竟是车轱辘话,没完没了,最让大翠反感的是,六根每次喝完酒以后都要扯出自己的那条鞭,非要大翠说个大,大翠就说:“大,比驴的还大。”可心里实在腻烦。
      而老周落座四平八稳,喝一杯倒一杯,一口一杯,几杯以后,就开始点一根烟,若有所思的看着某处,有时候老周面朝里,就看着墙上的那副胖娃娃的年画,有时候老周面朝外,就看着门外的行人猫狗,不管看哪里都是那么专注,那么深情,开始大翠以为墙上的娃娃贴的不正,或者门外有了什么稀奇事,就也跟着老周看,看来看去也看不出门道,以后就不再跟着老周看了,而是看着老周那敦实宽厚的肩背,既像一座山又像一堵墙,更像一头熊,大翠心里就忍不住想笑,渐渐地大翠知道老周再盯着哪里看得时候,这是喝好了信号,于是赶紧着把凉习习的浆水面从灶房端出来,老周低了头一口气吃完,付钱走人。看着老周出了门,推上自行车走远,大翠才回过头来收拾桌上的杯碟,一边收拾,一边掐算着老周下次该来的日子。
      可是这次隔得时间有点长,一晃快一个月时间老周都没来,后来才知道,这是因为老周的儿子周阿飞出事情了,老周正忙着利用所有的业余时间四处托关系走后门。再见到老周,大翠发现这个男人憔悴了,在给老周点烟的时候,她才发现老周的耳朵边上有了不少的白头发,心里就有些隐隐的难过,一失手把火柴头就掉在了老周的手背上。到了夜里,大翠用手抱着趴在身上的六根,摸着他那一条条清晰可见的肋条,就想起老周那宽厚圆实的背,还有那双胖胖的手背来。
      最近,老周来的次数比往常又密集起来,因为放了暑假还因为和老婆怄气,老周无处可去。地里的菜蔬多了,小酒馆里的花样也多了,有时候不等老周张嘴要什么,大翠就从后面把刚摘的黄瓜拍一盘端出来,或者刚下的西红柿拌一盘,总之什么新鲜就给弄点什么,老周也从不挑剔,大翠端上来什么就吃什么,这和大翠之间就有了默契。一旦有了默契,那女之间的情感升温那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每次到了大翠这里,老周的精神是放松的,心情是恬静的,有时候也会自己带点肉来让大翠做了,自己吃一点给她留一些,偶尔也会碰见六根,老周便会邀请他一起喝一杯,六根在生人面前还是拘谨了很多,往往喝了一杯半杯的就和大翠拌嘴,大翠一着急就把他撵了出去,老周并不在意,他颇有兴致地看着这小两口互掐,下次遇见了他不管大翠是不是拦着,还是要邀请六根喝一杯。就这样六根和老周也混熟了,也知道了老周儿子的事情,对于这个还没有儿子的人来说,他比老周表现的更为难过,从心里就十分可怜老周,赶上村里谁家杀了猪,也会抢一条猪尾巴或者一个猪耳朵回来,交给大翠弄熟了留给老周下酒,当然,让老周吃,老周肯定不会白吃,那价钱自然要比拍黄瓜和糖拌柿子贵得多,好在老周并不在意,甚至很感谢,这一点让六根十分欣慰,认为老周是个有情义的豪爽人。
      六根并不是个缺心眼的人,不然怎么能做得了大队会计,那个年月能做会计的都不会是一般人,起码有文化,还得有脑子,会计是干嘛的,其实就是村长、支书的参谋长,就像张校长他表姨夫,能前看三十年后看三十载,在张校长还是个娃娃的时候就料定此子必成气候,而慷慨解囊助其学业,三十年后,他从山沟沟里出来也成了一个按月领工资的老汉,这是多大的福分,这在他们老家已经被传为扶危济困的美谈和知恩图报的佳话。六根也是明显具有张校长表姨夫同样潜质的人。
      这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六根经常跟着支书到上面开会,支书没什么文化,全靠他跟着记录一下回来跟大家传达,他就在前不久的会上听到了关于政策放开之类的消息,虽然支书回来后并没有完整传达,但是六根却心领神会了政策的精神,于是动员老婆大翠在路边开了这个目前还是半地下的小酒馆或者叫小饭店,村里人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但即便知道的人也大都嗤之以鼻:“谁家还不会做个浆水面,非要花钱去你家吃哩!”说这种话的大多是女人们,她们不仅嫉恨大翠姣好的容貌,更嫉恨她得到自己老汉的全心的爱意,换做任何一个媳妇要是几年不生娃,即便不离婚那隔三差五的一顿锤是免不了的,而大翠不仅没挨到六根的锤,反而开了这么一个小酒馆,整日里不用去地里下苦,轻松松下几碗浆水面就把日子过了,而且六根的爹和娘都没发表意见的余地,这里面还有个原因,每天晚上一家人围着小炕桌,大翠把一天收上的钱往桌上一撂,就是最好的答案,毕竟是天天见活钱啊,常言说得好:家财万贯不如日进分文,大翠每天都有几个元甚至上十个元的时候也有,这确实不能让谁再有意见了,在地里刨上一年也赶不上大翠一个月挣得多,那谁还能说啥,谁敢说个啥,即便那个老婆婆也不在大翠的面再说生孙子的事情,老两口只有黑了灯在炕上唉声叹气的发泄发泄罢了。他们不得不承认大翠是个能干的媳妇子,能说会道对客人迎来送往无不周到,手脚麻利饭食也干净可口,很有“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的阿庆嫂风范。
      老周的出现,而且是频繁稳定的出现,对于大翠来说,不仅带来了更加稳定的增长收入,还带来了她对六根以外的男人的了解,而对于六根来说,这是一件很体面的事情,因为老周就是很体面的人,对于一个农民来讲,老周同时还是他可以把外界看得更清楚的窗口,毕竟老周是国家干部,还是联中的教导主任,虽然在教育自己儿子的问题上,老周是失败了,但是作为主任来讲,这种失败是可以理解的,就像一个好医生不一定能治好自己亲人的疾病,但治好了许多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这也是一种伟大的存在。正是在这种朴素的理想认知下,老周的到来同时成了大翠和六根喜欢和盼望的事情。然而,相比较之下,大翠的期盼比六根就更显得迫切一些,因为大翠只要见到老周心里就自发产生欢喜,就像小草见到了阳光雨露,就会自然舒张愉悦。老周自然也逐渐明白了大翠的心思,因此也就来往的更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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