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秋番外集》sanus

8、焚（4）

　　晴萱的眼底一片灰茫，一丝神采也无，仿佛成了谁人的牵线木偶，说着本不想说的话，做着不想做的事。她往前走了两步，淡淡的笑道：“没错！——宗主说的，都是真的。我只是在利用你。可笑你一厢情愿的成了我的猎物！”眼泪没有压眶而出，而是流进了心里，与血肉混在了一起。

　　火莲，我现在脑海里一片空白！我该怎么办，我只能说着相反的话！

　　“我从没有对你动过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盗取令牌，毁掉无间道，仅此而已。”

　　火莲，我是真的喜欢你！与你在一起的时光，我觉得很快乐！

　　“你在我眼里，不过是个单纯不懂事的小孩子。你的倾诉和哀怨是多么的滑稽可笑！”

　　当我被你牵着手走在大街上，我看见旁人向我们投来艳羡的目光。当我们在彼此的眼眸中寻找自己的身影，凝注的视线纠缠着不舍得移开一分，我知道那就是幸福的感觉。

　　晴萱嘶声喊道：“这一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你！——”

　　忘了我！

　　我尽我全身的力量，摆出高傲的姿态，说着冰冷的话语，只为粉碎所有的温存！我必须斩断我们之间紧紧牵系的感情，因为宗主不会允许我们在一起！

　　他不会容我在世。我很快就会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与其让你苦苦思念我，倒不如恨我！请你恨我吧！我知道你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不能再失去任何重要的东西。我喜欢看到你开怀的笑，我希望你快乐！火莲，我非常非常爱你，请你不要为我的死而悲伤！

　　余火莲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话，他已经没有了言语的力气。他心痛如绞，说不清是爱是恨，是悲是怨。他觉得好累，被人背叛的感觉，让他真想立刻就死去，或者是醒过来，这如果是一场梦，只是一场噩梦，那该有多好！

　　余火莲尚在恍惚，忽见晴萱抽出一把匕首刺向了展颢，心里猛然一惊。他想也没想的扑过去挡在展颢身前，眼里闪过决绝的悲然，等他看清时，手中的长剑已经深深的刺进了晴萱的身体里。雪亮的剑从纤瘦的身体里透出来，鲜红的血顺着剑尖滴在冰冷的地上。

　　为什么？！就算你利用我，我也可以原谅你！就算你欺骗我的感情，我依然可以想办法放你走！可你为什么要袭击宗主？！余火莲的眼泪被怒火烧干，森冷的声音摄人魂魄，恨声喝道：“只要是和宗主作对的人，就是我的敌人！——”别恨我！我非杀你不可！

　　长剑残忍的一收，晴萱惨呼一声倒在血泊里。余火莲并不去看她，眼神茫然的绕开了几步，无力的跪倒在地。展颢以为他会痛哭一场，但是他没有。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门外苍茫的天空，觉得心里冷飕飕的发凉，像是被人生生挖去了一块，痛得鲜血淋漓。

　　“把他带走。”展颢一声令下，余火莲被几个白衣卫士拉起来押入门外的马车里。他神色狼狈，任由人扯拽，毫不抗拒，只因他已没有了反抗的动力。

　　酒楼的厅堂静得只听得到晴萱微弱的喘息声。展颢走过来，轻声叹道：“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不要接近少主。你喜欢他，这害了你。”

　　晴萱虚弱的睁开眼，视线费力的聚焦在展颢居高临下的冷峻的脸上，然后重又轻轻闭上，惨然笑道：“现在……你满意了？……”

　　展颢冷哼一声，淡淡的道：“这出戏，你演的很好。你让火莲死了心，本宗断不会伤害你的家人。”

　　晴萱闻言愤怒的瞪视，一手死死扯住了银丝黑袍的一角，唇边不断有鲜血涌出，“可是我不明白。你不是他的父亲吗？……你不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吗？那么他的悲哀，他的伤口，他的痛苦，他的血泪，你为什么毫不在乎？为什么视而不见？……为何连我一个外人都可以深深的动容，而你却无动于衷？！”

　　血泊中，晴萱细微的笑了一下：“我现在觉得很幸福……至少我们曾经爱过彼此。”她缓缓的合上了眼，有一滴泪从眼角滚落，“火莲他……是为了你才杀我的，请你记得……这一路逃离京师，他从未忘记过你……”

　　展颢沉默，晴萱眼神中的坚定无悔让他有一阵莫名的震惊，心里纠成了一团，似有百种滋味一齐涌上了心头。他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握得发出了咯咯的响声。

　　良久，展颢的手渐渐松了开，扬手唤来一个白衣卫士，指着躺倒在地的晴萱轻声吩咐道：“给她找个大夫来。”白衣卫士应声退下去。那时，晴萱仅剩下一丝极微弱的气息。

　　展颢踱出酒楼，外面的天空像他的心境一般灰暗。忽然胸中一阵窒闷难耐，眼前重现起血泪纵横的回忆，耳边响起了哀嚎惨叫。他脚下有些不稳，一只手扣住了门框，神色骤然变得严肃森冷。

　　你是我从皇宫内苑里抱回来的孩子！为了把你劫走，有多少兄弟舍身惨死！——你的脸，你的头发，你的身体，你的血……全都为我所有！你敢从我身边逃离片刻，我就用我的手，把你一片片撕碎！让你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