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秋番外集》sanus

7、焚（3）

　　余火莲夺来一匹马，与晴萱共乘奔波了两天，傍晚时来到泉州一家酒楼歇息。

　　一进门，只见酒楼里稀稀拉拉的坐着几桌客人，有几个聚在一处低声讨论着什么。小二见余火莲衣饰光鲜，满脸堆笑的迎上来：“二位里面请，想吃点什么？”

　　余火莲拉着晴萱的手，拣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下，叫了几个吃食，小二点头哈腰的应声，又添了茶水退下。

　　只听邻桌几人低声议论道：“你们知道郡王要赠那夜明珠给谁吗？怎么竟从东京不远千里运到咱们这地界儿了！”“嗨！听说那夜明珠连番遭贼人抢劫，今儿个便要连夜运出海！”“夜明珠稀罕啊！一颗就够过上半辈子了，我要有这能耐啊，我也夺道抢了去！”“你呀！下辈子再好好修炼吧！”

　　余火莲闻言眉尖微微皱了起来，低敛的眼眸中有暗沉的光影在转动。晴萱瞧他的神色，将手轻搭在他的手上：“你去吧。”

　　余火莲定定的看着她：“你舍得让我去吗？”心头一紧，抓着她的手：“万一我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呢？”

　　“自从出了京师，你一路上常常神思恍惚，大约还惦念着这件没有完成的任务吧……我知道你不会连续两次失手。”晴萱温柔的笑道，“小心就是。”

　　余火莲微怔了一下，胸中一股暖意浮动：“等我回来。”

　　邻桌的几人付了账离开，余火莲带着三分不舍、七分眷恋的看了晴萱一眼，接着转身跟在那几人身后出了酒楼。

　　晴萱看着他的身影消匿在门口，静静的低下头，用左手抓住了右手，仿佛那指尖还有他留下来的余温。她越抓越紧，生怕那细微的热度会随风散去，只想要深深的埋在心里保留住。她低眸看着杯中茶水，双眼盈满了泪。

　　火莲，你瞧见了吗？——在这酒楼的门匾侧面，有一个清冷秀丽的莲花刻纹。

　　第二天天微微亮，余火莲才回到了酒楼，沿着楼梯走向客房。他怀里揣着那颗夜明珠，脸上是抑不住的笑容。然而这笑容却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僵在了唇边，脑子里一个轰隆隆的声音炸响。

　　展颢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一双历目冒着寒光逼视着他，唇边似是笑了一下，眼睛里却完全没有笑意：“你玩够了没有？”

　　余火莲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自二楼一直滚到厅堂。他嘴角溢出血丝，全身硌得生疼，伏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直到敞开的酒店门口被三两个白衣卫士押进来一个人，那人一身藕色的衣裙随风轻摆，在惨淡的天色背景下显得分外凄凉。余火莲忍着疼痛扶着桌子站起来，他紧咬着牙关，才没让眼泪掉下来：“晴萱！”

　　展颢缓缓走下楼梯，站定在余火莲身旁不远处，他看了晴萱一眼，那瘦弱纤细的身子仿佛一掐就断似的。展颢冷笑道：“真有本事，把少主迷了个神魂颠倒！”

　　晴萱痴缠的目光许久才从余火莲的脸上移开，对视展颢阴冷的双目，她眼角红润，嘴唇紧抿，神色坚定并不惧怕，惨然笑道：“我知道教规森严，死罪难免。千错万错都是我。我不该，与少主私逃……”我不该，让他对我动心。

　　“既是如此，你不能再活下去了。”展颢一抬手，一个白衣卫士当即抽出一把长刀就要划向晴萱的脖颈。

　　“不！”余火莲大喝，“住手！”转身跪下，哀声恳求道：“爹，不要杀晴萱，我喜欢她。如果她死了，我也随她去。因为我们不是两个人，我们已经是一体了！”

　　展颢闻言愣了一下，脸色沉下来，眼里闪过一丝尖锐的锋芒，继而哼道：“那她就更留不得了。”展颢脸上奇异的浮起一丝笑，目光灼烈的刺在余火莲身上，“傻孩子，你喜欢她。那你有没有问过她，她是否也同样喜欢你呢？”

　　余火莲心里升起一团疑惑，不知父亲为何要这样说，只是心中怨抑难忍，他站起来，嘴唇剧烈的颤抖，喊道：“我不管这是不是两情相悦，就算她讨厌我，那又如何？！我喜欢晴萱！我喜欢她！所以，我不能让她死！”

　　展颢瞥了他一眼，昂首冷声道：“这不是爱，这甚至不是感情，这只是你的错觉。”一个眼神示意，白衣卫士放开了晴萱，并从她身上搜出一块木牌递了过来。余火莲看着那块木牌，怔在了当场。仿佛做了一场梦，这梦短的不可思议，忽然就醒了过来。展颢冷声道：“她暗地里复制了你的少主令牌，火莲，你说，她这么做，意欲何为呢？”

　　“你说，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呢？……还是，她只是在诱惑你，然后从你身上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展颢越走越近，清冷的声音几乎响在耳边，“她是在利用你！如此，你还喜欢她吗？你还要为她说情吗？”

　　别说了，别说了。余火莲脸色煞白，脑海里惨叫声连连。他看向站在门口的晴萱，眼中盈满的泪水让他只看见了一个朦朦胧胧的轮廓，却看不见任何的表情。那个在后山树丛里找到他的人，那个身穿藕色衣裙的纤纤身影。为什么要欺骗我？！“晴萱，这是真的吗？……”请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快说这都是误会，快说啊，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