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青拂雨》棠梨故梦

23、妥协

　　第二日，贺琟微将醒过来，刚起身便发现自己的衣衫被换了，又看了看自己所在房间的格局，惊惧之下慌忙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包袱准备离开，宋子汧此时却下朝回来了，并第一时间过来瞧她了，两人撞个正着。
　　“你是什么人？”贺琟微对宋子汧没来由的有些好感，却还是十分警惕。
　　“贺家丫头，不认识我了？看来你子汧哥哥我小时候对你还是太温柔呀。”宋子汧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贺琟微心里有些发毛，她脑子里可没有这个子汧哥哥半分印象，呆久了说不定会露馅。
　　“我不记得了，我要回家，你既然认得我，自然也知道我住在那儿，我回家了，你就别担心我了。”贺琟微见势想跑，奈何宋子汧就是拦着她的去路，不知道想玩些什么把戏。
　　“我送你回家，等本王去更个衣。”宋子汧狞笑道。
　　贺琟微猜不透宋子汧的意图，想着让他送到贺府大门前也就是了，到时候再自己回漓王府就好，她这一夜不见踪影宋子漓非疯了不可，可也许宋子漓没有那么担心也说不定。
　　“我到了，汧王殿下你可以回去了。”贺琟微咧起一抹假笑说道。
　　“不急，本王正好有事和贺尚书商量，一同进去就好。”此时贺琟微才发现这个看着十分爽朗直率的人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儿，她才不想进贺府，也不想把事情说破，只好迟疑着，看准了时机，宋子汧先行了一步，她跟在身后却没有向前而是踩着步子向左侧的屋顶飘去，尔后便是一刻未停地向漓王府赶去，时不时还要注意着宋子汧有没有追上来。
　　“贺琟微，分别几年倒是勇敢机灵了许多，希望漓王兄能够好好保护你。”宋子汧只消一夜便将贺琟微的事情打听了个七七八八，他也庆幸贺琟微如今跟随的人也是他一直信任跟随的人。
　　“回回都能遇上达官显贵，也回回都不是什么好人，我怎么会这么倒霉！”贺琟微喘着粗气往府里走，还不知道漓王府已经因为她乱成一锅粥了。
　　“贺姑娘！贺姑娘回来了！快去通知王爷，还有宁少夫人和寒公子！”贺琟微着实被守门的小厮吓着了，可看府里人这般手忙脚乱的，她知道她这次少不得要被骂了。
　　“贺姐姐，你去哪儿了？”贺琟微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局促不安地等着宋子漓回来，谁知安如墨先过来了，贺琟微瞧着安如墨眼神中的疲惫，之前想的借口就都咽了回去，开口说道：“事情很复杂，等子漓回来我跟他说了，再跟你详说。”
　　安如墨直说好，一边检查贺琟微身上有没有受伤，贺琟微从没有想过安如墨会对自己这么关心，因为在她眼里她们顶多是比普通朋友关系再亲密那么一点，瞧着安如墨这么关心的神情，贺琟微不禁悲从中来，眼泪便止不住了。
　　“贺姐姐，怎么了？是不是受了什么欺负？你别哭啊……急死我了。”安如墨看着贺琟微默默流泪也不说话，就像几日前那个样子，生怕她在外面被什么人欺负了去。
　　“贺琟微！”宋子漓赶到正堂时，没察觉到贺琟微的情绪，只是积蓄了一夜的担忧和怒气涌上头来，语气极重。
　　“在！”贺琟微的反应也是瞬间有点俏皮，从座上快速弹了起来，还不忘抹了一把鼻涕和眼泪，垂首等着宋子漓的下一波训斥。
　　“寒煜，如墨这边的事我来处理，你们先回去吧。”宋子漓见贺琟微这般梨花带雨又有点狼狈的模样心肠也就软了下来，他在遇上她之前过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没有什么心肺肠，可遇上她便是一池春水被搅动了。
　　“先擦一擦，就你这个样子还想离家出走。”宋子漓放软了语气，细心为贺琟微擦拭着糊在脸上的眼泪鼻涕，神情专注，看不出一丝的嫌弃和生气，倒让贺琟微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了起来，宋子漓手上动作停下许久，只是静默着也不说话，贺琟微一心等着宋子漓给她台阶下，迟迟等不到就有些着急，最后实在等急了，便快宋子漓一步开口了。
　　“对不起！”
　　“可是都是因为你！你看我也算生的好看可也没什么追求者不是？”贺琟微这话引的宋子漓一阵大笑，神情里带着快慰，反正他生气也是出于对她的担忧，既然人平安回来了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何必死死追究。
　　“你笑什么？我说真的，你桃花太多了，就我知道的这朵就很棘手，那我不知道的这个郡主、那国公主还不多了去了，你预备怎么办？”贺琟微神情严肃了起来，尤其她想到在与淮王的斗争中，漓王若是胜利，他登上的是那至尊之位，那么他的后宫就绝不会只有她这一个人，这一点她无法接受。
　　“微儿，即使有那些人存在，你也是最特别的。”宋子漓将贺琟微环进胸膛，蹭着贺琟微软滑的头发。本来算不得一个承诺的话都说的如此含糊其辞，贺琟微并不想做众人之间的最特殊，她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明显宋子漓没有这个打算，那么她是否还要留在他身边，贺琟微迟疑了，她挣开宋子漓的环抱，向后退了几步，神色冷静地说：
　　“我累了，昨天喝了点酒，我想回去再睡一会儿。”
　　“微儿……”宋子漓还没从瞬息之间的转变中反应过来，贺琟微已然离开了，也的确是睡下了，可气氛也就这样冷淡了下来。
　　“贺琟微，你要记住你不是来追求什么虚幻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你是带着交易过来的，没必要伤心，也没必要去责怪任何一个人，互不相欠就是这样了。”
　　“不是，不是！”
　　贺琟微被梦魇住了，醒过来时冷汗浸透了寝衣，她将头埋进了臂弯里，她也很迷茫，是不是要求太多了，之前骗淮王，现在骗着漓王，还是说人都是这样，过河拆桥？她现在到底该怎么面对宋子漓，在精神上已经出现了厌恶情绪的时候继续笑脸相迎，她好像做不到？可宋子漓的好也是这一个多月相处下来她切实能够体会到的，她到底该怎么办？也许她可以从淮王那儿得到一点方向上的指引。
　　“掬月，你进来。”
　　“姑娘，怎么了？”
　　“最近有什么吩咐吗？或者让我做点什么说点什么？”
　　“没有，姑娘放心，王爷自有筹划，姑娘安心在王府待着就好。”
　　贺琟微本想从掬月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一般的眼线细作不都应该去窃听机密或者偷一些机密文件啥的，她的深受虽不算特别好，应该是可以胜任的，可是淮王好像并没有打算让她去做这些事情，贺琟微这下可算是认命了，她连未来的走向都不清楚，只是淮王下的一盘大棋中的一枚不起眼的棋子，和其他的棋子没什么分别。
　　“不好了，不好了，姑娘不好了！”这边主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忽然小丫鬟星月从外间跑了进来，并着一阵焦急的叫喊声。
　　“去看看什么事。”贺琟微现在满心都在比较漓王的好与不好，哪里有心思管其他的事。
　　“姑娘，不好了，宫里来圣旨了，要给王爷赐婚，是左丞相家的千金锦佳念！”星月试着一个多来一直服侍她的，本以为是讨好了王府里未来的女主人，那知道中途杀出个程咬金，这个锦佳念是个什么性子，谁又能知道。
　　“哦，知道了，掬月帮我收拾一下，我去找王爷。”贺琟微言下之意是要离开，掬月不会容许贺琟微这般胡闹，当即屏退了星月，拦住了贺琟微。
　　“贺姑娘，我们王爷的话你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你现在擅自退走，想过后果吗？”
　　“王爷那边我自会去解释，该怎么样我都认了，不过眼下的局面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即使是去死，我也不会退让忍耐的！”贺琟微很少说话这么决绝，可想想原来和淮王做交易是希望有尊严得活下去，希望活得好，可好像本来就没有抗争生存的必要，她如今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不知道原来的贺琟微会不会觉得现在的她很可笑。
　　“姑娘！请三思啊！”不知为何掬月的苦求让贺琟微异常烦躁，既是始作俑者，为什么还要做出如此悲天悯人的姿态来。
　　“微儿，这是？”宋子漓眼神中的虚离丝丝点点都落在了贺琟微的心里，她本下了决心去和宋子漓了断，却突然想问一下宋子漓他最初的打算到底是怎么样的。
　　“王爷，姑娘她想离开……”
　　“掬月，你先下去，我和王爷先说几句，你再跟他说。”贺琟微语意寒凉，没有温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仿佛上一世和白起那场感情的最后，她实在接受不了背叛，尤其是从头至尾的背叛，她现在想知道宋子漓是不是和白起一样，从头至尾都在骗她，只是在和她周旋。
　　“微儿……”
　　“你先别说话，我先问你几个问题。”贺琟微朝宋子漓比了个嘘声的动作，眼神中的质问始终没有褪去，扎在宋子漓的心中，可是宋子漓也没办法消除。
　　“好。”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第一眼。”
　　“我在你的计划中是意外还是……”
　　“意外，但是……”
　　“不用解释，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曾经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过我们的未来问题？”
　　“微儿，我们都需要现实一点，不是吗？”
　　“我知道了，这样吧，我先回贺家，等你来娶我。”
　　贺琟微说出最后一句的时候，眼底的神采一点点褪去，对于宋子漓也没了期待，她还要追求什么，做好一颗棋子就好，这就是现实一点的结果。
　　“你说什么？回贺家？你疯了吗？”这一连串的转变让宋子漓有些惊慌失措，而贺琟微的决定让他吃惊，可他能看出的是贺琟微的坚定和眼神语气中蔓延出来的绝望。
　　“对，不然现在这样名不正言不顺，我已经矮了你的王妃一截儿了，我不想再被人说三道四了。”贺琟微硬拗出一个微笑，表明自己情绪没什么波动。
　　“好，我待会儿便进宫请旨，你们一同进门，地位平等。”宋子漓也只能做到如此了，即使他知道贺琟微此时已然是恨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