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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这句话一出,周祁本以为他会有那么一点慌乱或心虚,但谢弈收起了脸上的笑,反而显出了以往很难让人觉察到的、藏于温和下的冷静。
      他没有回答周祁的疑问,甚至连情绪也没半点起伏,只是反手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说:“很晚了,先进来吧。”

      见他并没有否认,周祁感觉只觉浑身的血都冷了一半。
      他这么冷静,连疑问都没有,究竟是因为他对关于木甲篆的这些事情并不知情,还是别的什么?

      周祁曾经最欣赏谢弈的一点,就是这份藏在温和外表下的冷静,但现在这个时候,眼睁睁看着他将这份冷静用在自己身上,周祁开始第一次痛恨起了这一项他曾经极为欣赏的特质。

      他太久没有将自己的情绪清晰地摆在脸上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面对谢弈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哪怕他再想表现出自己的不满,也不过是勉强牵了一下嘴角,手掌攥握成拳,在这片浓墨重彩的夜色里,实在显得微不足道。

      谢弈平日里对人的情绪把控很是准确,今晚却好似突然失去了这项能力,完全不顾周祁那压抑得几欲爆发的情绪,慢吞吞地点起一支红烛,轻柔地放在桌子正中央。
      周祁也不再像以往那般客气,拉起桌边一把椅子坐下,只等一个解释。

      谢弈也跟着坐下,不想去看周祁的双眼,只盯着豆大一点的烛火,谨慎思考着如何开口。
      本来他还有些疑惑,周祁怎么会突然发现自己修木甲篆?有谢宛的嘱咐,这件事连卫都梁都不知道。
      一切的谜团在他看见桌角的情形时迎刃而解。

      “我不想骗你,说些什么我没有的鬼话,那也没什么意思。”谢弈拿过那枚未完成的篆石,摆在两人正中,“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能认出这东西,但你说的没错。”
      见他突然这样坦诚,周祁的心情也稍微平复了少许:“木甲篆源于你们谢家的先祖,曾经搅起过修真界最大的一场腥风血雨,你知道吗?”

      “我不清楚,猜到过一些。”谢弈不再逃避,直接对上了周祁的双眼,“所以呢?怎么样?”
      “那你知道,此次鲛族一事,可能跟这木甲篆有关吗?”周祁努力让自己的话语显得更加平和,以免两人控制不住,“再往前,你可知道这鲛族出现,就与这东西有关!”

      “……我不想知道,你总不会以为这是我做的吧。”
      “不可能是你,但谢家其他人呢?”

      前面的话虽然带给谢弈不少冲击,但远远没有这一句怀疑的作用来的大。自谢弈爹娘去后, 谢宛就成了他唯一的亲人,感情极为深厚。
      这怀疑一出,被触到逆鳞的谢弈顿时有些无法冷静:“你说我姐姐?简直可笑!”
      第一次对上浑身带刺的谢弈,周祁再也压抑不住:“你姐姐就不可能了吗?当初你谢家如日中天,又怎么成了今天的样子,你真的没想过为什么吗!”

      这话仿佛在逐渐燃起的火上浇了一勺油,满屋都是快要爆炸的火气。

      “谢家怎么成了现在的样子我管不着,说实话我也不在意。”谢弈面色越来越冷,显然已经动了真怒,“也许谢家江河日下的确跟那件事有关系,但我看到的是谢家所有先辈都付出了代价,现在更是只剩下我和姐姐两个人!”

      周祁也是一时急怒上了心头,说完才反应过来不对,眼见谢弈已经被自己点爆了怒气,自己反倒开始冷静下来。

      谢弈显然还在气头上:“我姐姐体弱,所以从来没在外面露过面。怎么,现在你们想拿她开刀,最好直接让谢家消失?”

      “很抱歉。”周祁长呼一口气,“是我太武断了。我今天听到的东西太多了……是我的错,不应该那样说。”

      房内死一般的沉寂,谢弈突然觉得意兴阑珊:这么吵下去有什么用?感情上来说,他自是不愿意把谢宛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联系起来。如果方才周祁怀疑的是他,他可能还不会这么激动。可偏偏就是这个与自己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的姐姐……

      “我的错,是我失控了。”谢弈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但说实话,我修习木甲篆的这段时间里,从没见过能跟鲛族扯上关系的东西。”
      说着,他将桌面上的篆石推至周祁面前。

      “这是我最新做的,据说启用的时候有一定机会能连接两人的思想,可能是唯一能跟那些没实体的东西沾上边的了。”谢弈语气中充满疲惫,“这些东西应该是司长告诉你的,等他回来,你可以把这给他,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要休息了,请回吧。”

      周祁拾起那枚篆石,走到门口,背对着谢弈,突然停下脚步,道:“我很抱歉。”
      “早点休息。”谢弈声音平淡至极,几乎不带什么情绪,好像只是一句常用的客套。
      周祁又停了一瞬,好像想说什么,最终也没开口,走入了茫茫夜色中。

      谢弈盯着门口茫然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意识到要关门,刚打算站起来,却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只得继续窝椅子里。
      隐约间,他瞥见了桌角上孤孤单单的那只木萝卜,跳动的烛火一闪一闪,连带着萝卜的轮廓也不甚清晰。

      周祁拿着篆石回房,一路上心绪繁杂,完全不知道自己乱糟糟地在想些什么。
      枕边还有前几天翻看到一半的话本,上面的封面有些破损,还是谢弈修修补补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让它看上去不难看。
      周祁盯着补好的封面,只觉今天所有的力气都被刚才那场争吵消耗得精光,整个人轻飘飘的,整个人已经燃尽了。

      抬手又看一眼那枚引燃了爆点的篆石,仍旧是翠沉沉的模样。周祁突然发力,给其中注入了一点真元,似乎是想直接毁掉它。篆石“嗡——”一声亮起,繁复的篆文流转而过。

      等等,我现在是在干什么?
      周祁突然反应过来,连忙停手。
      虽然不至于像谢弈说的那样,把它交给老师,但怎么也要留作证据,怎么能毁掉?
      他心有戚戚地收手,决定等明日清醒过来,再决定它的去留。

      夜深人静之际,周祁已经睡熟,枕边的篆石却骤然发出幽光,映得床帐间一片绿色。

      谢弈实在不愿再去回想周祁的事情,也没心思再去修炼,睡得比往日早很多。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古怪的预言之梦,又在今晚找上门来。

      往常梦里都是昏昏沉沉不知身在何方,这次却好像明晰了一点。
      随着眼前的景色逐渐明晰,谢弈惊讶地发现,这里正是典正司的后山!

      难道这次内容有变,还是跟晚上的事有关?
      谢弈满怀疑问地走在林间,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一眼扫过去,满山遍野的树中,似乎有一个人的身影……周祁?看清之后,谢弈直接楞在原地。

      周祁似乎也看到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来。
      这次的梦实在太过奇怪,不仅没有往常回荡在耳边的争吵,反而好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甚至看见了周祁!

      若是两人在外界相见,在没有彻底解决今天的问题之前,定不会刻意凑上前。但这是在梦中,对面的那个究竟是真人,抑或只是自己心底的一道幻影?

      “周祁?”
      “谢弈?”
      “你真的在梦里?”
      异口同声的疑问响起,两人对视一眼,又尴尬地移开。

      谢弈总觉得不太对:“那个……你是不是用了那东西?”
      “怎么算是用了它?”周祁先是茫然,然后猛地反应过来,“给那东西注入真元就算是用了?”

      谢弈默默点头。
      本以为两人之后都会互相避开,谁都没想到,他们竟会在梦中不可避免地碰面。

      周祁也不由默然,本想说一点什么来打破尴尬,再一次发现了自己的笨嘴拙舌,只得呐呐道:“坐下吧,别站着了。”

      靠树坐下后,谢弈这才想起了一个严肃的问题:难道再过一会儿,自己就要和周祁两人一同
      接受那些对话的洗礼?自己倒是已经习惯了,周祁会不会接受不了?

      谢弈忧心忡忡的同时,周祁满手心都是汗——难不成这次要跟谢弈一起听那些乱起八糟的东西?如果他知道这些,再加上晚上刚吵了一架,他会不会直接疏远我?应该不会吧,那东西又不是我写的,只不过我听了一下,一同入梦,又不是一同入浴……
      等等,我究竟在想什么?
      周祁想得情真意切,几乎要被自己的脑补吓到。谢弈连喊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啊?怎么了?”

      周祁本就有张好脸,搭配上这幅没有反应过来的茫然样子,与平时反差极大,看得谢弈有些心软:“如果你一会儿听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先别生气,我之后跟你解释。”

      “不会。”周祁摇头,内心骤然一松,接着暗喜,“其实我也想这么对你说,咳,希望你别见怪。”
      “你也能在梦里听见跟我们有关的东西?”谢弈问。
      “嗯。”周祁心里骤然一松,却又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漫上心头。

      两人对视一眼,都放下了内心的忐忑,静静等待着那东西的来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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