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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过气网红 ...

  •   回到家,恍如隔世的感触扑面而来。

      把从楼下便利店拿上来的盒饭搁客厅桌子上,他环望四周。熟悉的、温暖的小窝,明明已经进到了房子里,好像又触摸不到。这种感觉,仿佛他站在时空的交错点,一半在过去,一半在未来。

      往深处去细想,就在他想要探究这种交错复杂的感觉时,太阳穴针扎似的疼,头眩晕得好像要螺旋升天。

      跌坐进旁边的软沙发里,四仰八叉地瘫了两分钟才恢复过来。

      “啊——!”他低声长叹,“终于回家了。”说着顺手拉过来一个抱枕,用力抱着,把下半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

      这是家的味道。

      失去房子之后的日子浑浑噩噩,他只知道人走茶凉,也羞于见父母所以断绝一切联系。

      独自流落街头的一个雨夜,有个自称是曾经是他读者的男子穿着雨衣走来,塞给他一张密码锁房卡,说有闲置的空房子便宜租给他。

      这个房东就是他临死前最后见到的人。

      说是他曾经的读者,其实他是不信的。爱森文学馆的用户主要是女性群体,而他写的也是女□□情小说,哪会有什么长情的男性读者。嗯……可能也许有吧,不过不管怎么说,那是他落魄后第一次得到关怀,当然会倍感温暖。

      只是就没看清过房东的脸,塞给他房卡的时候被雨衣遮住了,偶尔会送东西来也是开门放进玄关就走,想当面感谢总没有机会。

      不过,最后弥留之际总算见到了房东的——腿。意识模糊中一双瘦长的小腿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很白,右腿的后膝盖窝有一道月牙伤痕,大约一个手指的长度。

      以后一定要好好感谢人家。

      拿起还温热的盒饭,方丌扒了几口觉得味道还可以,就价钱来说值得了。他要开始节衣缩食,能省则省。

      一边吃晚饭一边手机登陆爱森文学馆的网站,既然卖车子不能马上兑现,他得看看这个月能提取多少稿费。

      他手头这本在连载的古代爱情小说《战伶》,大概是男主出身舞伶的设定不吸引人,数据不太理想,一直徘徊在销售榜第十、第九位,加上旧文的收益应该还有点蚊子腿。打开后台一看,这个月已经发过提现申请,总共二十多万元全提了。

      “嗯?怎么这么多?”他记得故事才连载到一半,四十多万字左右。再一细看,妈耶!上个月30号一天内爆更了十万字!“卧槽!好在老子喜欢全文存稿。”

      刚松了口气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警觉地翻看短信,又吓出一身冷汗,这个月10号要还一笔网贷!他竟然把这事给忘了,要是逾期这笔钱就特么还不完了。

      赵飞不只把电影投资的钱卷走,失联之前还以搭影棚资金没到位为借口,让他从公司里拿钱出来垫付。警方那边迟迟没有信息,资方就找上了他这个担保人,之后他一直靠拆东墙补西墙拖延到今天。

      现在回头这么一看,他居然在钢丝线上大鹏展翅了这么久,借到网贷上去真是步步作死。

      迅速大口扒完饭,打开电脑笔记本,今晚他得把购买的清单列出来。凭着对未来的记忆,先从熟悉的爱森文学馆开始。

      同时电脑上社交软件也全都打开,他细致地把对应的作者联系方式也记录进清单里。

      过了一会爱森文学馆主编群里有作者叫他。

      红拂:@山间一壶来爆肝,房号26784。

      方丌回复:今晚不肝了。

      红拂:咩!今晚你们都要上鲁豫有约吗?开房竟然约不到人!

      狠无人:你太能刚,大家需要喝点肾宝补充补充。

      方丌笑了笑,回复了一串“hhhhhh”。他准备切换界面继续做清单的时候,有位作者发了个哭泣的表情包。

      小松蓬蒿:完结扑街了,新文预收凉凉,没有心情码字。

      这个主编群里都是早年进驻的作者,笔名叫小松蓬蒿的这位作者是个刚来不到一年的小萌新。当初是被责编错放进来,但因为群里也很久没有新人,她一进来就被各位老油条关爱调戏,大伙出面让主编破例把她留在了群里。

      见她是真的沮丧,之前被方丌作为案例提及的名编剧桑桑酒在群里出现了。

      桑桑酒:摸摸小松。

      小松蓬蒿:蹭九九。

      桑桑酒:坚持下去呀,完结的就过去了,努力开新文,慢慢积累起来就会一本比一本好。

      桑桑酒编剧小说两手抓,在爱森文学馆是台柱一般的存在,但为人谦和温良,半点名人的架子都没有。

      方丌跟着她回复说:对,坚持写下去。大不了等我这本完结的时候给你个章推,带你新文飞。

      小松蓬蒿:哇!谢谢山哥大佬!

      桑桑酒:嗯,我准备开新文,也可以给你推一个。

      小松蓬蒿:幸福到飞起!给大佬们比心!

      红拂:那,还不来爆肝码字?万一太监了,章推就鸽了。

      小松蓬蒿:OKOK!为了章推,肝啦!

      方丌估摸着这个月还会再爆更《战伶》,说不定下月初就完结了呢?其实顺手给小萌新一个章推也没什么。这么想着他就进了文章后台,在存稿箱的新一章作者有话里提了小萌新的完结文。

      “在完结榜上发现一本名字有趣的书,《穿成反派是洋葱味》。把人呛出眼泪的洋葱煮熟之后心是甜的,这本书可以这样来总结。有泪又甜心,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去看看哦!”

      不论哪个行业,刚入行能有人带都显得弥足珍贵。有人提点是能少走很多冤枉路。

      电脑里响起久远又熟悉的旋律,电音和二胡带出沙亮的男声唱起:

      “……眼神电一电/和牌任你捡/春夏秋冬/三世三生/坐你上家/只为了你一眼春风/转眼推倒围城/你要去玩□□/一铺红心同花顺/隔断了千年城墙/收拾乱砖/重砌长城/快乐还三缺一/幺鸡二饼三四万/东南西北中发白/碰碰清一色/四杠□□/摸牌点一点/和牌随我捡/梅兰竹菊/快活通宵/吃碰各家/围城里遍地是春风……”

      这首名为《千王魅影》的沙雕歌歌词正是出自方丌之手,作曲和演唱是李魏。

      “哇噢!居然还有推荐。”方丌瞄一眼播放器,确实是音乐平台的今日推荐歌单。

      说起来这首歌算得上是一个开端。刚上大四的时候,方丌宿舍里四个人经常通宵打麻将,打着打着,有一个舍友就跳车去隔壁宿舍打扑克了。当年方丌刚开始在网络上瞎写东西,就从这事获得灵感写了歌词,李魏随即起哄拉起二胡跟着瞎唱。

      赵飞把视频剪剪丢到视频站上,没想到一炮而红,接着麻将游戏来买了版权。他们几个一夜暴富。

      趁着这首歌的势头,方丌以当时的笔名“而乐”又继续写了几首沙雕歌,也都红了。当年网上沙雕风盛行,他成为红极一时的网络作词人,在赵飞串掇下,一毕业就开了音乐公司。

      从红起来到创业,他一路顺风顺水,没遭遇过什么挫折难免就会飘。前两年音乐市场萎缩,沙雕歌也过时了,公司靠做游戏配乐糊口。所以赵飞拿着电影投资项目来找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能吃到电影配乐的饼是多么诱人,以至于他忽略了他对影视市场是个外行,所有的信心仅凭赵飞的三寸不烂之舌。

      赵飞是他的发小,公司成立后也是得力的一把手,游戏配乐的业务就是他谈回来的业务。他知道做导演是赵飞的理想,支持发小的理想投资一把并没有错。错在他一点可疑的蛛丝马迹都没有察觉到。

      为什么忽然发生这种事?仿佛人间蒸发,人是死是活?方丌也不敢多想。

      而赵飞是家里老来子,父母年纪大身体差,失联至今方丌都不敢对他们透露一丝风声。

      看了罗列的满满一版清单,方丌恨不能马上启动收购。但一想到钱,又立即萎了。他摸着下巴盯着显示器,心里开始考虑车子挂六百万是不是任性了点?

      天降豪门老男人来买车简直是在做梦。

      “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方丌自言自语,考虑明天去把价格降一降,尽快拿到现金才是正事。

      键盘旁边的手机忽然震动,是陌生的号码打进来。

      “您好,请问是方派方先生吗?”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方丌耐心纠正说:“纠正一下,那个字念其。我叫方丌。”

      “不好意思!您好,方丌方先生。”手机那头的人急忙道了个歉,接着自我介绍说:“我是二手车交易中心的市场部总经理,我叫薛范廉。”

      市场部总经理?这时候特地亲自打电话过来?方丌有股不妙的预感,急忙问:“薛总你好,这么晚了亲自打电话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您今天在我们交易中心挂牌了一辆法拉利599GTO对吧?”

      “嗯。”提到车子,方丌的心里不免焦虑起来。

      “是这样的,我们交易中心有意收购您这辆车子。”

      方丌腾地站起来,满脸震惊又不可置信地问:“什么?麻烦再说一次。”

      “我们交易中心有意收购您这辆车子。”对方不厌其烦重复说了一次。

      “六百万!不议价!”

      “对,六百万的价格收购。”

      这回方丌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又补充说:“也不能收中介费。”他记得下午那个工作人员说过,车行自己收车则免收中介费,六百万成交价也要好几万呢!

      对方明显顿了下,回复说:“是,交易中心收购的车子免收中介服务费。”

      “好!成交!”

      “如果没有问题,请方先生明天上午带齐证件来交易中心办理过户手续。”

      “好,好,我知道了。”

      讲完电话,方丌拿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抖。卖掉了,竟然卖掉了!天无绝人之路!

      自从赵飞失联之后,他就乱了阵脚,把时间都耗在找人和等消息上。现在好了,他一决定自救,老天也出手帮他。

      这回有救了。

      购买IP只是起步,在网络革新之后新的技术将把IP多元开发,形成新的纪元。方丌明白这不是模拟经营游戏,时代的洪流将要席卷而来。

      “有时候方向盘转向不是因为妥协,是为了与更广阔的世界相遇。准备好了吗?”他在微博上敲下激动的心情。

      不到半分钟,随即有人艾特他,点开提示看到……

      单身老婆饼:冲动当作果断就如同某些作者喜欢把事故伪装成故事[允悲]//@山间一壶:有时候方向盘转向不是因为妥协,是为了与更广阔的世界相遇。准备好了吗?//

      “又来……这人怎么这么闲?不用更新吗?”方丌看清对方ID一阵无语,刚刚兴头上被人浇一脸冷水,没好气地嘴巴讥讽说:“好吧,大神就是有资本,爱更不更。”

      这人是睿集文化社的大神级作者,代表作《女神正面像》,写的是现代佣兵的故事,火爆连载中。他就靠着这本书一本封神。

      按理说,方丌和这个作者分属两家平台,本不会有什么交集。直到有一次微博上有人做作者盘点,恰巧把两人都放在一张图里,评价他们的作品格局大气、故事有纵深,就这样立即引来了单身老婆饼的讽刺。他也手快立即顶回去,两人一来一往互相内涵。

      那之后这个单身老婆饼就经常对方丌冷嘲热讽,跨平台成了对家。

      大概是对自己的军事大作被拿来和小情小爱故事类比感到耻辱?直男癌重症患者,方丌是这么猜测的。其实那个做盘点的博主只是因为他俩都是男作者,才分在一起盘点罢了,图上又不止他们俩。

      就是小肚鸡肠。方丌想起公司里那个悦余,也是小气抠门嘴又毒。“真想介绍你们俩互相认识,看看哪个更小气嘴巴更臭。”

      不过方丌此时心情好,把这两个烦人的家伙往脑后一抛,懒得再给他们眼色。本钱有着落了,有时间吵架还不如赶紧做收购规划?

      他飘得抖腿吹起了口哨。

      人呢,一旦积极起来,气运就会顺。

      车子顺利过户给车行,新的营业执照当天就能办理下来,过了两天车款也到了。方丌赶紧约了会计把欠的薪水先发下去,总算结了一桩心事。

      接下来就是正式启动收购IP计划。

      以前企划书都是赵飞做的,这次是方丌亲力亲为。不熟练,做了一个通宵。

      大早,他就兴奋地带着熬夜做好的企划直奔公司。他仿佛听到命运的齿轮,不是,是时代的矩阵在运行。眼前的事物闪耀着光芒。

      “咦?这好像我的车……”他被光芒吸引住脚步。

      公司大楼下的停车坪里,妖冶的宝石蓝与金灿灿的车轮闪耀着光芒。再看那风骚的车头,将力量与性感糅合一身的车身线条,越看越像他刚卖掉的法拉利599GTO。

      不是像,这就是他刚卖掉的车!方丌从驾驶座侧门的镜子上系的红绳确定,这辆就是他的爱车。

      更让他震惊的是从驾驶座下来一个男人,穿着蓝灰色兜帽卫衣牛仔裤,戴着空军墨镜提着件旧西装外套。

      这是怎么回事?老天不是应该安排买车的是豪门老男人吗?现在下来的野男人竟然是那个抠门小气嘴又毒的打杂小文员悦余?

      脑压高升,方丌一激动,弹射似的冲过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过气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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