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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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如果真的被说得哑口无言，那么他就不是陆小凤了。
陆小凤突然叹了口气，声音低落地说：“既然我的朋友不肯帮我的忙，那么我就走吧。”说罢，他唉声叹气地揽着朱停的肩走了。
唐天才虽然和陆小凤只是新知，但他知道陆小凤绝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朱停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等着陆小凤接下来的举动。
果然陆小凤说道：“我就对老鸨说，疏星姑娘被唐大爷包下花了多少钱，那么我就出十倍的价钱，不仅如此，还要她马上把剩下来的三大头牌都叫过来，个个都出十倍价钱，一个锤肩，一个敲背，一个喂我吃东西，还有一个……”
唐天才被他描述得悠然神往，忍不住道：“还有一个给你干什么？”
陆小凤道：“当然是把唐大爷拦在门外不让他进来！”
唐天才当然不信陆小凤有那么多钱，可是陆小凤的语气好像他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唐天才冷笑道：“这里的姑娘又不止四大头牌，我难道不会找别人吗？”
陆小凤道：“唐大爷难道忍心看见疏星姑娘被我派来守大门吗？”
唐天才依旧背着陆小凤。
唐天才想，他刚刚不过是生气陆小凤的举动而已，自己还想和他拼酒来着，等陆小凤醉得不行的时候再捉弄他，再说他可舍不得疏星真的被陆小凤那个鬼东西指使去看大门。
现在自己未免太颓废了，也是时候干一件正事了，罢罢罢，和陆小凤走也不是不行那，不过要让他在门外等会自己，好好收拾一下再和他走。
疏星垂下头，收好绣帕，立在床边等候唐大爷的回答。
唐天才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和你走吧，不过你先在门外等我收拾好再进来。”
陆小凤当然求之不得，他得意地朝朱停一笑，两枚酒窝明晃晃的。
朱停也不由笑了，原来招他烦的酒窝此时看起来也颇为顺眼了，他甚至能够想到碧汀惊喜的表情。
陆小凤和朱停出了门，门吱呀一声便关上了。
唐天才下了床，任由疏星帮他收拾衣服，他看着疏星低着头，一派温顺的样子。
唐天才不由心里泛起一阵怜惜。
不知怎么的，他脑海里突然闪过很多念头。
想他当初刚和陆小凤来到‘红翠阁’，看见疏星一舞惊鸿，柔若弱柳，色如桃花，眼带春意，顿时大为倾倒，直接用五百两银票包了她。
在八伎进来唱曲的时候，他看到的依然只有她。
之后他常常来这里，夜不归宿，幸好他闲来无事，口袋里钱财也很多，而且这次竟然一留便是半个月。
也许他是真的怜惜她的出淤泥而不染，也许他是真的想在她的身上汲取他从小缺失的亲情。
但他想和她过一辈子是真的。
因为他连自己的秘密都说给了她听了。
他本来已经打算好了，他早就买好了疏星的卖身契，陆小凤来得这般急，他都来不及说和疏星说这件事情。
等他帮完忙之后回来，就和疏星在外面买一套屋子，两人住在一起，她不嫌弃自己的外貌，自己不埋汰她的身份，真好。
也许以后他们还能生下几个孩子，那几个孩子淘气也罢、聪慧也罢、木讷也罢，他都会好好疼他们的。
他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他不由得张开口，却只发出呜咽的声音。
他眼中流出泪来，模糊不清地看着依旧低着头的疏星。
疏星还是那般温柔，眼中似乎在说什么。
门外，陆小凤和朱停都不知道门内发生的事情。
朱停道：“陆小凤啊陆小凤，你到底是怎么拿捏唐天才的情绪的？他怎么突然就听你的话了？”
陆小凤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好朋友好像都爱来向我倾诉他们的感情经历。”
朱停恍然大悟：“你是说，唐天才是喜欢上了那个疏星？”
陆小凤点点头道：“不错。”
朱停道：“那么我们拿到溶剂之后，该怎么办呢？”
陆小凤道：“我以为，这只是一种方法，重要的还是找到当年建造那口井的人。”
朱停道：“说的不错，我看找源头的方法很悬，但碧汀似乎更加重视这个方法。”
门又是吱呀一声。
陆小凤和朱停回头望去，本来以为是唐天才开的门，却是疏星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
疏星道：“唐大爷改变了主意，他说第二天再和你走，因为……”
陆小凤道：“因为什么？”
疏星微微一叹：“唐大爷和我在里头折腾了半个月，你说，他还有力气和你走吗？”
陆小凤确实没有想到这点，他也叹了口气：“所以，我现在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
疏星道：“如果不嫌弃，陆大爷可以住在听雨小院里的房间。”说着，她指向东边的一间屋子。
陆小凤暗地里松了口气。
其实陆小凤那么急，要唐天才今晚就和他走，是有考虑的。
因为他来得匆忙，没有带钱，住不起。
朱停如果记得带钱，他就跟他姓。
所以，现在的他，江湖经历还是太嫩。
这时候陆小凤看见疏星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陆小凤道：“疏星姑娘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疏星咬咬唇，摇摇头，一脸为难。
朱停“怜香惜玉”地道：“你有什么话不妨说吧。”
疏星低声道：“那醒酒茶是半个月前的……”
陆小凤想到他刚刚还喝了一杯，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一个人狠狠地打了一拳。
第二天是个好日子，适宜出行。
僻静温馨的听雨小院的房间里，陆小凤和朱停都睡了个好觉。
特别是朱停，和前晚的对比，让他充分意识到了没有噪音的睡眠质量那是顶顶的好。
也更加坚定了他造一个能够堵住耳朵的东西，名字他已经想好了。
不过令人难以置信，朱停在春楼的第一个夜晚，而且头牌就睡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没有女人伺候他，没有酒供他喝，只有一床铺盖，几杯茶。
等他们两个打理好自己，吃完小厮送来的饭菜，走出房门，却得到一个来自疏星的令人措手不及的消息。
今天确实是适宜出行。
唐天才已经上路了，而且是没有回头路的那种。
陆小凤面色阴沉地看着一个相貌对于他来说是个陌生人的人。
这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好似很久没有晒过太阳，半边脸像是被烧毁一样。
他也的确很久没有晒过太阳了，他也确实是遭遇过一场火灾。
这才是真正的唐天才，而不是那个戴着人皮面具的酒囊饭袋的中年人。
他戴着的正是唐门秘宝人皮面具，薄如蝉翼，不漏半点破绽，所以，他才靠着这张世间只有一张的人皮面具，几乎瞒过了包括唐门在内的所有人，保持隐秘的身份。
这其中不包括陆小凤。
这才是他们俩成为好朋友的关键。
因为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隐秘不出的唐门广发通缉令，通缉的正是私自偷盗唐门秘宝的人，同时报酬也高得吓人，三颗续命的留颜丹和黄金百两。
黄金百两是小，留颜丹是大。
唐门似乎铁了心地要制这个叛徒于死地。
那个叛徒叫唐天翔。
唐天才是唐天翔的化名，据唐天才所说，这是他的母亲为他取得名字，她确信自己的儿子是个真正的天才，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位母亲卑微的期望。
陆小凤答应唐天才保守他身份的秘密，不问为什么，并毫无芥蒂地和他继续喝了几杯。
他好似不知道唐天才是那个叛徒，是那个能够让自己多三条活命的机会的人，把他押到唐门那儿，甚至可以让陆小凤和唐门打好关系。
唐天才感激陆小凤的行为，他确确实实地收到陆小凤的诚意了。
他们倆快活地喝完酒，就近去了‘翠红阁’。
他们大包大揽一口气点了盛名在外的八伎和一舞惊鸿的疏星，准确的说是唐天才这个土财主点的，陆小凤则是免费地欣赏完高超的琴艺技术和舞蹈技术之后就潇洒地挥手告别。
之后他们总是能够恰巧碰面，陆小凤也看得出唐天才的心情是越来越好。
唐天才完全没有身为通缉犯的意识，他肆意出入‘翠红阁’，花钱大手大脚，他甚至告诉陆小凤自己未来的打算。
一个本应该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通缉犯，居然会有属于自己的未来远景。
实在是很奇怪。
陆小凤都不由得想和他换换身份了。
但没有人知道陆小凤是怎么看穿唐天才的，正如唐天才自信自己的伪装技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哪里泄露了身份。
陆小凤就是陆小凤，他就是有办法。
可是现在，陆小凤好像没了皮的树、没了毛的凤凰，无计可施。
他不知道唐天才怎么会死，像他那般的用毒高手，即使打不过，也会下黑手让对方中招。
除非唐天才遇到的敌手是个武功高出他数倍的人，或者是他毫无保留相信的人。
哪一个都很有可能。
他又看看原本蜷缩在井底此时在地上舒展四肢的唐天才。
死相说不上有多凄惨，也没有激烈的挣扎，手指缝里有一些像人皮的东西，大概是唐天才反抗的时候抓破了对方的皮。
但为什么唐天才会死在井里？他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呢？为什么又是关于井？
陆小凤庆幸自己起得早，他委托朱停给唐天才匆匆忙忙地化了一些装，看不出他的本来面目就行。
老鸨闻讯赶来，哭天抢地，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人命，以后生意难免不好做了。
朱停这时正在仔细观察指甲缝里的东西。
旁观半晌的疏星幽幽叹了口气，神色莫名。
陆小凤敏锐地察觉到疏星有什么话想说，在唐天才死后，她的反应不同昨夜的胆怯，反而有一种下定决心的勇气。
陆小凤邀她到长廊下。
陆小凤道：“疏星姑娘有话请讲。”
疏星道：“我只求陆大爷一件事情。”
陆小凤道：“但说无妨。”
疏星一字一句地说：“一定不能让唐门的人带走他。”
他当然就是唐天才了。
陆小凤道：“唐天才是唐门的人，他的母亲还在等他回来，我做不到。”唐天才的母亲早已成一抔黄土，墓碑在山头默默遥望远方，等候某个人的归来。
疏星冷笑：“他已经什么都告诉我了，他的怨愤，他的无奈，他不为唐门所容，他偷盗秘宝就是为了脱离唐门！”
陆小凤悚然动容，因为连他都不知道唐天才偷盗的动机。
作为好朋友，他一方面不希望唐天才色令智昏，口上不把门，另一方面又感到感动，至少唐天才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不让他寂寞。
陆小凤也不由为疏星的决绝之意所折服，这种意志难得在女人身上见到。
陆小凤口中带着几丝尊敬地道：“不知你以前是何许人也？”
疏星苦笑道：“十年前，江南第一侠江沧浪被人在家中杀害，我是他的女儿。”
陆小凤微微高声道：“莫不是苦主小女儿江繁星？”
疏星冷冷道：“我已是疏星，繁星与我何干？”
疏星又道：“你以为，为什么他能够成功盗取秘宝，为什么唐门的报酬那么高？”
陆小凤只能听着。
疏星冷然道：“因为他放火烧了藏宝阁，他的半边脸也是这么毁的。”
疏星目中含泪，已是动了真情：“唐大爷告诉过我，他小时候在唐门中不过是个‘没人怜’，母亲身份低微，就算他的爹是长老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过着受人糟践的生活？”
陆小凤和唐天才把酒对月时也听过他的曾经，贫贱痛苦又不失希望的童年，骨子里不肯服输的执拗，最终让唐天才成为唐门三弟子，身份地位不同以往，可惜他的母亲没有熬到自己儿子成功风光的那一天。
陆小凤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疏星悲戚道：“因为你是他唯一的朋友！”
陆小凤内心突然涌上一种力量，他懂得疏星对他的期望。
唐门中还有很多人是嘲讽看不起唐天才的，所以不要让唐门的人再一次地糟践他。
他对疏星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唐门的人带走他的。”
此时大多数人还没有起床，他们春宵苦短，腰酸背痛，都要睡到晌午才肯起来。
老鸨已经声色俱厉地警告那些看见尸体的小厮了，小厮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多嘴。
这时衙役带着仵作匆匆赶来，捕快们破门而入，一个个地审问过去，老鸨苦哈哈地跟着道歉。
被吵醒的恩客和女人们不满又无可奈何。
朱停早已停止观察了唐天才的指甲缝，他仿佛很吃惊地看着效率如此之高的衙役们。
此时的‘红翠阁’的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未知的迷雾。
陆小凤和朱停自然是被盘问了，谁让他们一来就出了人命呢。
钱浅是这儿的捕快头子，他早已怀疑这家‘红翠阁’有问题，苦于一直没有机会进去搜查，这下子可给了他一个机会。
所以接到了人命案，他第一时间率领手下赶来了。
他怀疑‘红翠阁’，但他不会怀疑陆小凤。
因为陆小凤没有理由，陆小凤是不会杀他的好朋友的，他一直都是这么看重义气和友情的。
因为钱浅是陆小凤的朋友。
有一个新来的捕快并不知道，他脸上还是稚气未减，别的老捕快都知道钱浅请过陆小凤帮忙，所以等着看他的笑话。
小捕快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英俊人物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陆小凤已经没有没有听到有人用这般的语气和他说话了，这下有点新奇感。
陆小凤在石凳上坐下来，手撑着一边脸，道：“大概昨日亥时。”
小捕快道：“你为什么来找唐天才。”
陆小凤知道这些捕快还没有查到唐天才真正的身份，也知道朱停匆忙的化装瞒不过多少时间，他仍然希望能够拖一会就拖一会。
陆小凤道：“我有事情求他。”
小捕快追根问底：“是什么事情劳你大架？”
陆小凤道：“这个嘛……”
小捕快被吊得快翻白眼。
陆小凤道：“我当然是不能告诉你的。”
小捕快意识到陆小凤在耍他，当下也认为陆小凤是个老滑头，不能和他一般见识。
少年意气一时迸发，心头怒火奋起，小捕快拔刀横打。
陆小凤仍然是撑脸不语，两眼发直，想着什么事情。
眼看陆小凤就要英年早逝，另一把大刀的剑鞘挡住了来势汹汹的一击。
小捕快抬眼一看，正是钱浅。
钱浅道：“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找死吗？”
小捕快素知钱浅威名，见识过他的手底功夫，当下语塞。
钱浅道：“你知道他是谁吗？陆小凤！”
小捕快吃惊，自知讨了个没趣，灰溜溜地离开了。
围观的老捕快也散的散，走的走。
陆小凤道：“之后去‘高朋满座’酒楼，我在那里告诉你。”
钱浅点点头，两人目光一触即散。
疏星在他们盘问自己完之后就回房静坐，陆小凤知道她心绪难平，等她的缓和。
‘红翠阁’的老鸨也不好让她以后接客，疏星很可能会被陆大爷赎身，虽然说少了一棵摇钱树，但唐大爷所花费的已经能够抵消好几个疏星了。
陆小凤和朱停之后去了‘高朋满座’酒楼，那里两匹马正在里头悠闲地嚼着草。
短短的时间内，就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客栈的人是因为唐天才所以才死的么？唐天才是因为偷盗所以才会被杀吗？西门吹雪又和这件事请有什么关系？
正心绪杂乱地胡思乱想着，陆小凤把玩着手中的酒，终于一饮而尽。
突然他睁大眼睛看着靠窗的一个位置。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