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总想抛弃我怎么办》容黎

9、第七章

　　回到朱府，熟悉的景色透着一股莫名的压抑，在娘家时的开怀放松全然消失，坠在心上的那块石头莫名的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重，让杜若有些吃不消。
　　她径直往前走，被醉意困着连站都站不稳的朱庭筠下意识地拉她的手，费力地问：“你去哪儿？刚才你都不理我。”
　　杜若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朦胧的眸子里像是染了桃花，风流又多情，目光往下移看到那双有力地手紧紧地握着自己，只当听不懂他话中的委屈。
　　何必呢？她早已不是那个会被他随意牵动的人了，时间依旧如东流水，万万年不会改边分毫，她却不再是那个只会等在原地的人。
　　朱庭筠已经没有资格在她的人生中指手画脚，重生归来，有些事情的主动权回到她的手上，只要自己不开这道门，朱庭筠一辈子都别想往前踏进一步。
　　“相公醉了，早点回去歇着吧，我得去老夫人跟前问安。”

　　朱庭筠浑身无力，醉酒后整个人都变得软绵绵，他已经使出了自己仅剩的全部力气，却还是被杜若给抽出了手。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自己和杜若的心隔了千重山万条海，不管他怎么奋力往前都无法离她近一点。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他的示好和低头，杜若已经不屑要。
　　“我……”

　　杜若目视前方，漂亮白皙的脸一片沉静，她虽然生得娇小，但脊背笔挺，淡然无比，自有一番气度，竟让人无法不忽视。
　　“岚姨娘，爷喝多了，你用心伺候着。院子收拾好了，住的可还舒适？明儿我让暖冬给你送几件摆件，权当添了喜气。”

　　西边天际被夕阳染红的瑰丽云霞终究还事褪去了色彩，落寞地等待黑夜来临。
　　四月的傍晚凉风又起，杜若被扑面而来的冷风激得想打颤，最后还是忍住了，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还是落了下去，实在是懒得应付。
　　那些年她只活在求而不得中，失了当家主母该有的气势，所以才使得这些闲杂狗碎一个一个站在她的头上耀武扬威，凭什么呢？
　　她成长于小户人家，却也是爹娘捧在掌心里娇宠长大的千金小姐，怎么能被这些人看轻了去？

　　相爷已经有几天没到岚姨娘院子里了，岚姨娘如何能不慌？她自小见多了负情薄幸的男人，一旦他们不愿意见苦等着的人，那便是用不了多久新人就要进门了。
　　这天底下再没有比伺候这个男人更好了，穿金戴银，珍馐美味，要什么有什么，只怕宫里的那些娘娘都比不得自己好过。
　　所以岚姨娘一早便让人在门前守着，听到相爷回来二话不说赶紧跑过来，不管想什么法子都得把人拉自己房里去。
　　倒是没想到会遇到夫人，该不会是自己看花了眼，夫人像来温软柔弱没什么脾气，今儿瞧着却有几分凌厉，那凉凉的一瞥，还有几近命令的口气让她听着有点不舒坦。

　　杜若看着岚姨娘急切地奔过去扶着朱庭筠，心里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这两人瞧着多相配，该是生生世世纠缠不息才对，岚姨娘的那条后路不如断了好。
　　暖冬跟在小姐身后往老夫人住的院子走去，她伺候小姐这么多年，如何会察觉不到小姐不一样了。虽然陌生却又莫名的解气，朱家上下全都忘了小姐也是他们的主子，还真当人没脾气？

　　主仆两人刚进老夫人的院子，正巧碰上韩嬷嬷与一个穿着不俗的婆子说笑着出来，瞧见杜若，虚虚地行了一礼，笑道：“夫人您回来了。”
　　宋嬷嬷身边的婆子跟着行了一礼，而后离开了。
　　杜若知道老夫人身边有不少老姐妹，如今也时常走动，所以她未多想，刚要迈过门槛脑海里闪过一道影子，她突然想起来，为何会看这个婆子这般眼熟。
　　朱家落魄之后，以往那些与老夫人亲近的姐妹全都避嫌不与她往来，唯有军功赫赫，满门忠烈的赵家不嫌弃，曾接济过几次。
　　杜若嗤笑一声，暗笑自己怎么能忘了呢，这个婆子分明就是为梁素姐姐和朱庭筠牵线搭桥的媒人，这会儿来又是为了什么？
　　方才那个婆子看自己时眼里带着些许怜悯，难不成？
　　杜若再看到心情大好的老夫人时心里的疑惑瞬间解开。

　　朱老夫人坐直身子，也没挑杜若的不是，笑得眯起眼睛十分和蔼慈祥，冲杜若招手道：“来，到我旁边来坐。亲家今儿生辰，瞧我竟然忘记了，我已经让人补了贺礼送过去，刚出府不久，许是错过了。若娘，嫁进来的这几年真是苦了你了，里里外外大小事全都得你一人管，也没有叫过一声累，往后有什么事只管和母亲说，那些个不规矩的要是敢胡来，母亲帮你教训他们。”
　　杜若笑了笑虚虚应下来，老夫人莫不是将她当傻子？这般生硬的示好更透出其居心叵测，不过老夫人在她这个儿媳妇面前向来懒得掩饰，可惜杜若也懒得配合她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儿媳代家人多谢您挂心，府里的事儿做过了也就好了，不瞒您说，这阵子儿媳身子不大好，有点难以应付，不敢劳烦母亲，可不可以让岚姨娘给儿媳搭把手？”
　　朱老夫人脸上的笑僵了僵，将眼底浮现的不悦掩去：“相府的家岂是她一个唱小曲儿的人能碰的？没的埋没了我们朱家的名声。”
　　杜若挑了挑眉，笑道：“过往之事非她所愿，进府以后用心伺候相公，也挑不出什么大错来，兴许用不了多久您就要做祖母了。朱家的长孙，虽然是庶出，却也是喜事，到时候抬举岚姨娘也是应当的，您说呢？”
　　朱老夫人被噎得失了说话的兴致，没什么耐心地笑着应付了两句就让杜若出来了，待人出了门，气得拍桌子道：“糊涂？我看她比谁都清楚，知道拿我先前的话来噎我。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以前最怕庭筠和这些人妾亲近，这会儿倒好，大方的很，说什么抬举岚姨娘，瞧她大方的。”
　　韩嬷嬷犹豫一阵还是说道：“夫人多喜爱咱们爷，您也不是不知道。那赵家姑娘门第好，与咱们爷最相配，可夫人毕竟是明媒正娶抬进来的，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没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即便是闹到衙门去也不会准许和离，而且爷身居高位，这脸上怕是无光。”
　　朱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朱家百年前便是这京城的名门望族，便是宫里的公主也是娶得的，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让杜若这样的人嫁进来。他便是怪我那也是我死之后的事了，他能耐我如何？赵家这门亲，我是结定了。”

　　杜若刚回到自己院子，还没进屋，就见在自己屋里伺候的丫鬟一脸复杂，支吾半天说：“相爷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屋里歇息。”
　　杜若往前走的步伐停下来，皱眉道：“岚姨娘呢？”
　　“是相爷执意要回来歇着的，岚姨娘将人送进院子，相爷连门都没让人进，岚姨娘是哭着走的。”

　　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挂在屋檐下的灯笼随着风晃动，杜若水润的眸子里陡然升起几许怒火，到最后还是平息下去。
　　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好计较的，整个朱家都是朱庭筠的，他爱睡哪儿便睡哪儿，她揉揉有些酸胀的肩膀，挪到小间去住。
　　越累却是越睡不着，坐在灯下翻看账本，想到今天老夫人的话，嘴角的嘲讽越发浓。
　　老夫人从来看不起她，就连算计也不愿费心把话给说圆。府里那几个姨娘不将自己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老夫人的怂恿。
　　分明要抬举岚姨娘的是这位老太太，如今却直接变了脸来体贴自己这个儿媳妇，怀有何种目的自不必说。
　　这些姨娘都是仰人鼻息活的，老夫人想让她箭靶子，让这些姨娘朝她放箭，如果她忍无可忍予以还击，那么到最后的结局必定是两败俱伤，这才是老夫人乐意看到的。
　　好妒凶狠无所出，这些归在杜若身上，每一个字眼都要能要她的命，老太太真是狠。
　　正出神，窗户突然响起一阵急促地轻拍，暖冬走出去，随后将人给带进来，赫然是莲儿。
　　莲儿被安排做了其他差事，倒是没想到阴差阳错地被要到老夫人院子伺候，将听到的话全数告诉了杜若，这等十万火急的事，莲儿看到夫人只是发呆，没有半点失望愤怒，倒是觉得奇怪的很。
　　寻常人家不受婆母待见，听到恶毒婆母存着这般心思，不得哭个要死要活？夫人真是怪，让人看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良久才听夫人轻笑了一声：“知道了，莲儿，在老夫人面前机灵点，旁人再嚣张也不敢到那里去找麻烦。”
　　莲儿不知道夫人这般叮嘱是何意，还是应了声。
　　几人不知的是隔着一扇门有一个人垂着头站在那里，泛红的脸上一片平静。

作者有话说

　　啊，不会那么没出息的，女主只是——纪念下一个人死去的爱情。
好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