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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谎称公务夹私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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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证确凿?”皇甫聿琤挑起一边细眉,分神在奏本与梅穆的脸面之间来回。
梅穆像是握有关键罪证般颔首,“我查过了,蔺文钰贵为朝廷命官,却纵容下属私设赌场,藉此积攒钱财、中饱私囊,不仅如此,更有错铸冤案、草菅人命之嫌。”他自袖中取出一纸验尸笔录,向上呈给聿琤。
“这人命案子,发生在蔺文钰上任第二年,这一回那一家子发现了新的疑点,另找人勘验后重新找了讼师写状纸,然后一状告上大理寺。”大理寺乃掌管刑狱之处,许多懂得勘验尸身、检验证据的官员皆在此处,历来也不乏断案如神的名臣。
“第二年……都过了两年有余才翻案……”聿琤审视了好一会儿,指着口供。“嫌犯业已画押认罪,还会有误?”
梅穆微摇了摇头,“谯县离长安不远,大理寺丞已命人严加查探过,证实此案尚有疑点,凶手或许另有其人。”他走近,指着笔录一处疑点。“殿下请看……”
“行了、行了,我不谙衙门刑案,你这么说我就信了。”聿琤推开那纸笔录,活像是碰着了秽物般的甩了甩手,回头捧起奏本。“贪赃却是查到了私藏的银两……这么说来,你是铁了心要罢他的官?”
“这正是咱彻查此案的目的。”梅穆瞇细了眼,对于聿琤的存疑略嫌不满。
皇甫聿琤没将他那一点心思给看漏,仅是微微一笑。“梅穆,以权责论,御史台负责监督、弹劾百官。此事与吏部应是不相牵涉,蔺文钰上任已近五载,远在我执掌吏部之前……我祇是不明白,你彷佛,对这蔺文钰,特别上心?”
“下官以为,殿下要整饬吏部,对御史台监察百官之用心,亦不可不察。”梅穆微抿着嘴,低头敛眉。“御史台职在监督百官,剔除不适用与玩忽职守者,贪赃枉法更需严办!”
那语调铿锵,说得甚是激昂。聿琤并未随之起舞,仅是语调持平地道:“那是了,这也正是我极力裁撤冗员、废孝廉任官法、力行科考、精简用度的目的。”
她阖上奏本,自案前起身,“不过,蔺家的底细我也略知一二。连蔺文钰在内,自祖父辈起连续三代为官,多任县官,叔父还曾任巡抚一职,政绩廉明、身家清白。更曾于前朝以孝廉举仕……”
他暗吁一口气,声调陡硬。“殿下,恕下官直言,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此一时,彼一时也。”
“我明白!可这蔺家,好歹是出了几个廉臣,可惜了这蔺文钰……”聿琤瞥了梅穆一眼,隐隐觉察到她每说一句,他的脸色便越沉重。末了,仅是化做一枚巧笑。
“哎,不说了!若查证属实,那就这么办吧,罢了他的官,家产充公什么的不劳我提点,身为侍御史的你铁定公正不阿,不夹杂儿女私情的严办到底,是不?”
把皇甫聿琤那意味深长的笑收进心底,接回奏本时的梅穆不由一惊,连忙向她恭敬长揖。“这是自然!梅某深受皇恩,办此差事,自当竭尽心力。”
“行了行了,不用这么拘谨;我让少懿把聿珏给带走也是为了给咱腾出点空间方便说话。”聿琤笑吟吟的走近,素手攀上他的脖颈,“怎么?不过是罢了个县官,梅大公子却是冷汗涔涔?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殿下就别折煞我这个小小的侍御史了。”梅穆掀了掀唇,神色稍霁,一手悄悄揽上了纤腰。才一碰着便皱眉。“妳又瘦了……”
聿琤展颜,直是不当一回事儿。“你这小小侍御史,能管得着本宫的心哪!未来你便是堂堂太子驸马,区区戏言,你可得禁得起才好。”
梅穆唇角终于上扬几分,“陛下打算何时册封妳为太子?”
“说不准就是明年了;稍安勿躁,这东宫之位,无论如何都是我的。”聿琤满心依赖的偎进他怀里,似是贪恋着他的气息般的嗅了嗅。“正事办妥了,想不想先瞧瞧我欲送什么贺礼给母后?”她仰起头,一脸神秘的问。
“当然!”他点点头,“我还真是好奇的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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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三郎轻敲了敲依旧紧闭的书斋大门,“老爷,该用饭了。”
半晌,里头才传来一声应答。“我不吃,撤下去!”
闻言,年事已高的秦三郎不禁老泪纵横。“老爷!算我求您了,这样子身子哪受得了?”
打从月前遭朝廷暂免官职,蔺文钰便幽禁于书斋内,意在自省,更在明志。想他蔺家三代忠良,祖父、父亲皆在朝任官,家世清白,他蔺文钰于官场多年,恪守家训,就为了光耀蔺家先祖,怎知竟遭奸人所害,诬陷他渎职贪赃……
这口气,教他如何能咽下?若是罪名定案,他蔺文钰便永无翻身之日,蔺家的列祖列宗更将因此而蒙羞。
仰望着堂前祖宗牌位,蔺文钰亦是眼泪纵横,打从前日起,他不仅自我幽禁,更是连茶饭也都断绝了,几日消耗下来,身子已是又累又倦。门外的秦三郎又催促几声,他冷下嗓子,却是岔了气。“叫你撤下……咳、咳!”
门外的秦三郎苦苦哀求,语调恳切。“老爷!别忘了小姐就要出嫁了,您可得保重身体呀!”
蔺文钰微楞,想他近日来,兀自沉浸在忧虑之中,却是忘了此事。他抹了抹泪,“今日……今日是何时?”
“老爷,二十九了。”
蔺文钰反复思量,到头来,终是迈开蹒跚步履的开了大门,秦三郎心头一喜,连忙端入餐食;蔺文钰举箸吃了几口,又是轻轻一叹。
“三郎啊,世道,真的变了。”蔺文钰年纪才近不惑,几年官场打滚下来,头发却是花白了许多。他语重心长地道:“现下做官,求得不是才干,上头那些高官,要的不是能做事的官,是听话,能顺着己意的官哪!”
“老爷别着急,人在做,天在看,您的廉洁,放眼谯县里里外外,哪个百姓不知道?”秦三郎咧开嘴笑,乐观的劝慰道:“皇帝老子肯定是要睁大眼睛,还老爷一个清白的!”
蔺文钰仍是愀然,喃喃自语着,“但愿如此……”
饭还没咽下,门外的童仆飞快来报,“老、老爷,那官差、官差大人来了,说是指名要找您呢!”
秦三郎面露喜色,不等他言说,蔺文钰早已撩开衣襬,迈开书斋大门出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