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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信物 ...

  •   “黑晴明前日来找过汝,吾告诉他汝已经离开了。”荒川之主注视着被几道水线就被困住不能动弹的妖怪,后者那一向引人注目的浅金色发丝似乎都黯淡了几分,妖力凝聚的黑翼仍然无力的耷拉着。
      听到荒川提到“黑晴明”三字,他突然抬起头来,似乎本是一具尸体,却突然被注入了灵魂,虚弱的妖气都躁动了起来。然而只是一瞬,大天狗眼中的光芒很快就熄灭了,重新垂下头去。
      “多谢。”他这样回答道,自己却都未必知道在谢些什么。
      荒川望了望这间破败的神社正中那个已经看不出模样的神像,将几服治疗外伤的草药放在了地上。
      “不必谢吾。”他感受到了此地主人缓缓靠近的妖气,在门前停了停,抬步走了出去,“汝所求‘大义’究竟为何,自己想想清楚。”
      上一世黑晴明战后在荒川设下伏兵的时候,曾经属意由大天狗统率。而那时他安插在黑晴明统御的那些妖怪喽啰中的眼线汇报此事时,说当时的大天狗一口回绝,而且由于争吵激烈,让原本算是隐秘的部署提前让那些杂兵们听到了,那眼线也因此得以上报荒川之主。
      而黑晴明所设的可不只是伏兵与阴界裂缝,还有几个隐匿起来的咒术。就算是荒川已经得到了消息,还是因误中其中之一沉睡了多年,若是毫无准备,还真有可能就此长眠。因此他也算是欠了大天狗一个不小的人情。
      不过经此一事,无论大天狗最终如何选择,人情他算是还清了。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能多年一心一意的以自身所认同的“大义”为目标,也算是是个令人歆羡的妖怪了。
      荒川拂去心中陡然升起的沧桑之感,回到了荒川之下,发现那紫发的小鬼就坐在自己殿门一侧的宫墙之上,双腿在宽松的衣摆当中若隐若现,而自己的几个负责看守殿门的部下就在那里紧张的望着,也不敢出言阻止。
      夜叉已经遥遥看到了他,刚刚还相当肆意的动作一顿,从墙头上轻巧的跳了下来,从殿门走到了前院当中,背过身子坐到了矮几的一侧,等待着荒川走过去。
      荒川坐到了他的对面,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纸包,将外层包裹着的油纸取下来,其中竟然是个小巧的天青色茶碗,釉面上绘了一双深蔚色的游鱼和连绵的水纹,因为是在水下,还盈着幽幽的一团波光。就算是不善此道的夜叉,也知道此物不可能是凡品。
      “此物是吾之前在安倍晴明处时,传讯向海女房定下的。”荒川将茶碗递到了他手中,“汝可还喜欢?”
      夜叉将茶碗接过去,用双手捧着,几乎不敢用一丝气力,将手爪都收了回去。他端详着那精巧的纹络好一阵,才低低地回了一句“喜欢”。
      荒川亲自去煮了一壶茶,将自己惯用的茶碗也取了出来,让浅碧色的茶液被瓷面接住,变作盈盈的一团。椒图送了一次点心之后迅速的退了出去,一妖一鬼都不再开口,空旷的前院当中,一时间静的怕人。
      “喂,你不想知道本…我的想法吗?”待到荒川第三次为他添茶的时候,夜叉突然开口了。
      荒川的妖力渗入了茶壶当中,一尾小小的碧绿色游鱼从中跃了出来,在他的指尖跳跃着:“吾在等。”
      夜叉沉默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才抬起头来,直直的注视着荒川那双鲜红的眼眸:“荒川之主……虽然之前本大爷确实是在等你,但你之前所言,我还没办法回答。”
      “本大爷生而为鬼,和那些只会大喊大叫的人类自然不会有什么过多的交集,对那些不是娇娇弱弱就是怨气十足的女妖怪也没什么兴趣。四处游荡了百余年,连朋友都没有几个,‘那种关系’更是想都没有想过。”夜叉挠了挠头,眉头皱了起来。
      “虽然你确实是那么说了,但是‘追求’这种事情,本大爷根本就没办法理解。所以无论给出‘接受’还是‘不接受’这样的回应,对你这家伙来说都是很不负责的吧?”
      荒川轻轻笑了起来,那对旁人只有傲慢神情的面容,一旦变成了温柔的模样,竟意外的让人心旌摇曳。至少夜叉的心绪已经乱了。
      其实夜叉这样的回答已经可以算作婉拒的前奏了,然而此刻荒川的心情却相当愉悦。那小鬼会这样想,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但是看着那张让他移不开目光的脸上认真的神情,心中想要将据为己有的念头更加深重了一些。
      “夜叉,汝同吾单独相处之时,可曾觉得不适?”他这样问道。
      夜叉攥了攥一旁的长矛,目光看向了一侧:“虽然你闷得很……但勉强还算是可以吧。”
      “那同吾接触之时,可会感到难以接受?”荒川放轻动作站起身来,停在了夜叉的身后。
      “……?!”夜叉猛地将连扭了过来,没能看到荒川,身后湿凉的气息突然将他整个包裹了起来。属于大妖的双臂将他束缚在一个冰冷的怀抱当中,碎发碰触到了脖颈上的肌肤。
      他脸色微微一红,只是稍稍挣了挣就放松了下来,甚至有些贪恋这种距离。
      从前的岁月从没有任何人类或者妖鬼敢于这样做,而他也不会容许他们离自己超过一个手臂加上手中武器的距离。但身后的这个家伙,是不一样的吧?
      然而这种不一样,又意味着什么呢?
      “吾之前所言的‘追求’,即是因为吾心悦汝,因此便会尽吾所能讨汝欢心,以求得汝同意从此的年月与吾同行。”荒川的声音就在他耳边,是与平时全然不同的音调,“当然,就算汝最终也不肯同意,单单是让汝开颜,也足以让吾心情愉悦了。”
      夜叉几乎要以为自己的脸已经烧起来了,心脏像一只渴望自由的飞鸟一般在胸腔里横冲直撞,脑中一片空白,沉默着不知道多少时间,才发出有些干涩的声音:“虽然本大爷还是没办法理解,但只是一直呆在一起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吾深表荣幸。”荒川在他耳边轻笑一声,顺着夜叉挣脱的力道松了双臂,稍稍后退了一步,突然话锋一转,“汝可曾见过凡世的海中风光?”
      夜叉显得还有些无所适从,定定的注视着不远处的院墙:“本大爷只是在四处游历的时候到达过海边的村庄,最多算是见过了海面的样子。”
      荒川闻言微微颔首,妖气猛烈的波动一阵之后,变成了原身的蛟形模样,用尾部卷住了夜叉的腰,轻轻的丢在了背上,顺流而下,穿过了入海之地,直接进入了腥咸的海水当中:“汝坐稳。”
      夜叉抓紧了掌下覆盖着细密锋利鳞片的皮肤,很快就被海面之下全然新奇的景象吸引了目光。从未见过的各式各样的珍奇植物,以及时不时略过的鱼群,还有周遭海水的气息,都是他未曾经历过的。
      一群半透明的白色生灵轻盈的飘了过来,夜叉有些好奇的手指触了触其中一个的“腹部”的位置,指尖微微刺痛了一下,大概有些轻微的毒素,那像云雾一样的生物加快速度游走了。
      另一群色彩斑斓、大概只有手指大小的小鱼又游了过来,莫名其妙的围在他周围撞了好一会儿,因为荒川突然加快了速度,那些小鱼渐渐落在了后方,最终才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前方的水稍稍浅了些,脚下突然出现了大片大片介于植株和骨骸之间的苍白,荒川也在此时停了下来,先将夜叉轻轻放到了那白色的“丛林”当中,自己变成了人形落了下去。
      “这就是人类被称为‘珊瑚’的宝物了,临近岸边那一边有一丛已经被人类采集了大半,这边的倒是还都很是完整。”荒川将一簇已经十分僵硬的白色“枝条”拿了起来,递到了夜叉的手中,“这些白色的不过是下品而已,中央的那些才勉强算得上是珍品。”
      夜叉把玩着手中那块表面有些粗糙的白珊瑚,跟着荒川走到了珊瑚丛的另一边,身边渐渐出现了几株泛着粉白色的珊瑚株,一簇鲜血一般的红色在从它同类躯体的遮掩当中露出头来。
      他走到了那鲜红色的近前,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摩挲着,光滑莹润的触感与那些骨白色的全然不同,鲜艳的色泽仿佛会流动一般,就算是小小的一段残枝流到了人类当中,大概都会有人愿意为它倾家荡产。
      荒川在那簇红珊瑚一旁弯下|身去,用妖力将其中颜色最均匀好看的部分取了下来,用妖力雕饰一番,变作了一个小巧的盘蛟坠饰模样,用一根细绳拴好,放到了夜叉的手里:“如何?”
      夜叉捏了捏大约半个手掌大小的珊瑚坠子,有些惊异于作为荒川竟然有这样的雕刻手艺,但端详了一阵之后,并未看出它的用处:“这是何物?”
      “定情之物。”荒川向他走进了一步,显然答非所问的回应让夜叉先是有些羞惭,之后心中不可避免的生出了莫名的雀跃之情。
      他将那坠子握到了手中,强压着想要翘起的嘴角,作出一副嫌弃的神情道:“那本大爷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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