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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逐仙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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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仙、谷?”无毛彩凤没听过这个地方,不解地望向神色严峻的阎君,“比你这阎王殿还恐怖?”
这算什么比较?林纷扯了扯嘴角,她忽然对这个山谷一点都不好奇了,听这名字—她能重新回答掌司上仙方才那个问题吗?
“恐怖?本君不知那个地方恐不恐怖,”阎君的目光悠远深长,仿佛穿过昏暗空旷的阎王殿看到了过去,“只知千年以来,能从那儿走出来的寥寥无几……”
“那还是有寥寥无几的嘛~吓死老子了。”无毛彩凤抚摸着怦怦跳动的小心脏,全然不顾油腻的爪印印在胸前,又奈不住好奇追问到,“那些出来的人后来怎样?”
“后来,呵,”阎君凝视着殿堂门前的那个青色身影,“祥瑞直上九重天,权重堪登紫金殿。”
“哇!”无毛彩凤顿时从林纷背后一跃而出,两眼炯炯有神目露名为向往的光芒,“去去去!老子要去!”被推倒在墙根处的林纷,心底划过一线悲凉,“你,同老子一块去!你们就等着老子凯旋归来吧!”
听那无毛彩凤跃跃欲试的口吻,林纷都不用细看就能知道这厮八成已经疯了,讪讪一笑,“半妖半仙之躯怎能与神族相提并论?我会一日三柱香祈求三清老祖保佑你长寿健康……”扶着墙壁,慢慢往上爬。
“老子弄成这样,是为了谁啊?”
“我对不起你,来世结环衔草做牛做马……”
“老子救了你!”
“来世还你……”她没疯,清醒地认识自己几两几重;她不傻,阎王爷的表情说明一切;她不是勇敢的人,贪生怕死的签子打她在百花园落脚时已根深蒂固地种植在内心深处,而且,她只是妖,半妖,也是妖,不懂知恩图报,不是吗?
“忘恩负义、卸磨杀驴—呸呸,杀凤!天打雷劈、五雷轰顶、魂飞……”
正当无毛彩凤兀自骂得畅快,林纷心里百转千回纠结不停时,“万事不可强人所难,”掌司上仙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本尊还是亲自走一趟算了。”
声音不大不小,整个阎王殿都听见了。牛头马面脖子一歪速速向大门靠拢,谢七爷范八爷齐刷刷地瞅向阎君,崔判官想故作镇定还是打了个颤,握住笔的手更重了几分。最乐意的就数无毛彩凤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想和梅掌司搭个肩勾个背叙个旧—可惜中间隔着个碍事的。
“一定要去?”林纷就是那个碍事的,尝试最后的挣扎。
不容梅墨清回头,无毛彩凤大喊一声,“一定要去!”
“听见了”掌司上仙始终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救命之恩,你不愿,本尊替你还就是了。”末了,似无奈又似无意地叹了口气。
“我……”她还有选择吗?
“梅掌司,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无毛彩凤倒是兴致勃勃。
梅墨清却抬眼望向案几后的阎王爷,“第三次天劫是何时?”不知问的是阎君还是无毛彩凤。
“让老子想想啊,下一个五百年还有多久?”凤族每五百年一次浴火重生,距离前一次似乎过了挺久了,久到他得努力想想。
“下一个满月。”阎君已替他作答。
“咦?那么快?!阎君你没算错吧?”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呢,无毛彩凤不敢置信,下一个满月噌噌跑至殿外,今夜的天界异常晴朗,一弯玄月静静挂在半空。
“如此看来,时日不多了,”梅掌司相信,点了点头,“待天亮,就进谷。”
等阎王殿又恢复了宁静,阎王爷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看着一地狼藉,“崔判官,以后入夜了就将殿门落锁吧。”省得他一把年纪了,还要成天担惊受怕。
“是。”崔判官领命的同时,犹疑了一下又问到,“阎君,属下有一疑惑不解,不知当不当问?”
阎君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问吧。”
“就是关于逐仙谷,属下记得从那儿走出来的……最后的结果不是死的死,就是疯的疯,阎君为何要……对他们说……”崔判官在思索该怎么启口,骗?当着阎君的面,这话……
“呵呵,你是想说本君为何要骗他们是不?”阎君睨了他一眼。
崔判官赶紧摇头,诚惶诚恐,“属下不敢。”
牛头马面正费力地将殿门往里合拢,这阎王殿近千年只关过那么几回,如今又要关上了,阎君苦笑着摇头,“因为,本君说的是实话。他就站在那,难道你没看见吗?”
他?崔判官不解,再细一思量阎君的话,脱口而出,“难怪。”恍然大悟。
崔判官明白了,阎君却沉默了。
一朝成仙,一夕成魔,那些触犯天条惹怒天颜的神仙……不好对付哪。
逐仙谷,本身并无秘密可言,日子长了时间久了神仙都太闲了,以讹传讹使其变得神秘了,如今倒成了天庭的忌讳。
思及此,梅墨清不由感到好笑,再瞧瞧香案前发呆的身影,“我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她该走了。“非去不可吗?”声音弱不可闻。
“你在怕什么?”视线在她手中的青色尾羽上短暂停留—那时候她送他的,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处,尾羽上有无毛彩凤的部分灵力。
“那个地方听说,很可怕。”百花园里,听月季说的,月季不会骗她,连阎君和掌司上仙自己都承认。
可怕?嗯,算是可怕吧。“我替你去了。”内丹刚取回没多久,她的确会不安,所以他并未逼迫她,无毛彩凤是非去不可的,本体还在那里面被拘着呢。
“你,别去了。”
这丫头到底懂不懂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那无毛彩凤救了她一命,还不是为了掌司殿的安宁!脸色沉下,梅墨清忍住,不愿过多苛责她。
“我……去。”
青色尾羽被她抓得死紧,都能听见附在上面的无毛彩凤元神的哀嚎—心疼自己最后的一根毛。
阴郁一扫而空,“嗯,还有两个时辰快去歇着吧,”梅墨清顿觉心情大好,“把那尾羽留下。”
将尾羽在他的书案上放下,林纷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像个游魂,一步一挪往外走去。
“梅掌司,你要留我吃晚膳吗?”无毛彩凤的元神若隐若现,很是期待—梅掌司只一个眼神,他又乖乖闭上了嘴,隐去前忍不住最后又嘟囔了一句,“还是林纷的屋子好……”梅掌司的眼神太犀利,另外半截直接咽下。
天色刚蒙亮,林纷已等候在殿外,一夜无眠,取回那根尾羽,她就该上路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火楹儿,匆匆而回连个话都没唠,今天又要匆匆而去,两天都未到,她竟开始怀念初来掌司殿的时候了。至少那个时候,她还能常常见到……
门打开了,有人走到她跟前,对她说,“走吧。”
木讷地点头,伸手去接尾羽,却—“还不走?”掌司上仙正看着她。
“那个,毛……”他还没给她,怎么走?
“带着了。”在他的衣袖里躺着,无毛彩凤睡得正香貌似与自己没多大关系,梅墨清也是无语了,瞪了林纷一眼,“还不走?”
“……我认识路,不用送了。”难不成当着他的面再哭一回?还是边走边哭吧。分别总是来得特别快。
她是没睡醒吗?叹气,这难受的样子是做给他看的吗?又叹气,自从她来了掌司殿,他叹气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我陪你们一同进谷。”
不期然,看到一双水雾氤氲的眸子,惊愕、惊喜、又惊恐?!梅墨清受不了地大步向前,“还不快走?!”
“来了来了来了!”
飞快地擦去悲伤的情绪,林纷的心里像是乐开了花,嘴角的弧度一个劲的往上。
西天门外放眼望去,荒芜。一片黄尘漠漠,寸草不生,云雾笼罩下两座荒山左右分立,走得近些了才看清,其实是一座山,只是中间像被天雷狠狠劈开了一道裂口,瘴气丝丝缠绕徘徊在裂口处。逐仙谷就在这片荒芜之中,寂静无声。
这儿没多大变化,除了这瘴气来得奇怪,“你们是在哪儿遇袭的?”梅墨清问她。
指了指身后,林纷答道,“那儿,没走这么近。”他们那天打得不可开交,手脚并用只差用嘴了,可他们也没离这谷口这么近。
梅墨清没料到事态可能并是他先前所想。原以为他们误入山谷,惹怒了哪位被逐上仙,拘了无毛彩凤的本体稍作惩罚,毕竟无毛彩凤的元神并未受损。可眼下,这谷口荒凉西门外本属偏寒冷,并不会使瘴气聚集,这瘴气又是如何出现的?而且,他们遇袭处离谷口有段距离,竟出了山谷行凶?!
收起思绪凝神结印,布下一道结界,笼住二人,“跟紧我,别离开一步。”他,不得不重新打算。袖袍被轻轻扯住—
坚定的眼神告诉他,她真的死都不会放开,半步也不会。
穿过瘴气,走进裂口,一路可见的除了枯桠断枝,只有怪石崚峋。凌乱的山石被岁月削尖了棱角,如芒刺梗在喉咙口,看得林纷说不出的凄凉,扯住袖袍的手不由又紧了紧。
亦步亦趋,林纷不敢停下脚步,不敢再多看分了心神,牢牢地跟随在掌司上仙身边。
“哟~梅将军啊?稀客哪!”
一声清脆嘹亮的呼喊,打破了山谷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