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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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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微不得不叹服于路念白的智谋。毕竟李琰本来就是个熊孩子,把一部分锅往他身上甩一甩也不会有人在乎。
今日,最乐呵的恐怕要非长安城的百姓们莫属了——多么千载难得一见的画面啊!打了胜仗从边疆班师回朝的将军瞬间变成了被人用武器指着脑袋的“囚徒”,走了一路如同游街示众一般。
“小子,爷爷总有一天让你不得好死。”赵湛粗鲁地咒骂着。他这样骂了一路,都口干舌燥了,可路念白依旧淡定,一句话都没回应。
说实话,路念白一点都不害怕得罪这个人。原因也很简单:一来,就算是他真的要记仇报复,那么李琰也会尽全力来保全自己的,而赵湛是不可能斗得过李琰的;二来,以这个人的办事能力和政治嗅觉来看,他一定是不可能有什么大出息的。所以那些虚张声势的威胁多半只是色厉内荏的表现罢了,并不会引起什么真正的后果。这样的人他在部队里面见的海了去了。
经此一役,白若微看路念白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她也觉得很奇怪,因为若放到以往,如果有人看见了她尴尬无力的场景,她真的会比较想杀人灭口。而面对路念白,她却丝毫不会厌恶,反而对他有点敬佩。
他们以这个架势进了宫城,每个人都很讶异,或者有其他各种强烈的情绪。唯有路念白一直很淡然,脸平得如同冬日的湖面。
按照路念白之前的串供,店主一五一十做了证,白若微也在一旁帮腔。路念白让碧檀偷偷跑走去和李琰通口气,没想到她动作还挺快,不一会儿就把李琰拉到皇帝面前来了。
淮南王算是资格比较老的藩王了,皇帝不想得罪人,故而说了几句和稀泥的话,又“各打五十大板”了事。
“哈哈哈哈……”所有事情都解决以后,大家各自散了。李琰和路念白屏退了所有下人,两个人单独走在宫里狭长的甬道上。李琰这时候才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
“笑你还怪聪明,关键时刻知道撒个小谎。”
“情势所逼喽。”路念白耸耸肩,“对了,赵湛那个人什么样,殿下今天自己也见到了吧?”
李琰旋即恢复了严肃,点点头:“嗯,看上去真是个好大喜功又扶不上墙的阿斗。”
“我得出的结论也一样。”路念白道,“这是个火坑,还是劝公主殿下莫要跳比较好。”
“你都知道了?”
“郡主告诉我的。”路念白道。
“白若微啊……”李琰抬起下颌,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你们今天是怎么碰上的?”
路念白道:“我本想带着碧檀在章台街守株待兔,可半路上遇见了郡主,她说她也是为了昌邑公主去调查赵湛的,问我们要不要跟着一起去看好戏。”
“看好戏?”
“是了,看好戏。”路念白漠然道,“可惜最后事情的发展和郡主一开始的预想不太一样。”
“哈哈哈哈哈……她白若微自诩聪明,也有马失前蹄摔惨了的时候。我怎么就没在现场呢?”李琰笑得喘不过气来。
“殿下和郡主前世是有什么过节吗?”
路念白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让李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过节吗?换个词吧,他们之间那些恩怨纠葛足以称得上是“孽缘”了。关于白若微前世对自己做的那些坑爹事儿李琰倒是没有忘光,可他也不太想要想起来了。
“好吧,卑职多嘴了,不该过问的。”路念白道,“不过还是想提醒殿下一句,白若微此人不简单,她的城府绝不是一个寻常十几岁小姑娘所能达到的。还需多加提防。”
“你说的对,她是不简单。”李琰叹了一口气,正色道:“她有野心,并且是一份丝毫不逊于男子的野心……你以后会渐渐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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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想容这些日子的主要任务可以被分为两类:白天,乖乖去麒麟殿罚抄写;晚上,在闺房里冥思苦想如何帮昌邑公主对付这即将到来的婚事。
这件事情若是公主自己说一个“不”字就能解决的该多好?
叶想容本以为这件事情的破局之法在于告诉公主赵湛他不是一个良人,因而不要贸然听从皇帝的意见选择他。可谁知道这姐妹俩一交流,她发现李琳本身也并不喜欢赵湛,只是难以违抗父母之命罢了。
如果李琳一个公主都没法为自己的事情做主,那么自己又能怎样帮助她呢?想到这里,叶想容就觉得有些头痛。
看着铜镜里那张无能为力的脸,叶想容沮丧地打了打自己的脑袋……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谁呀?”
“是我。”
“阿昌哥,你进来吧。”叶想容唤道。
王昌轻轻推开了门,把手里端的餐盘放在了叶想容身后的桌子上,柔声关切道:“容儿的胃口还是不好吗?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是有一点点……”叶想容道。她在迟疑应不应该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同王昌商量。
“要是解决不了的话,其实可以找我。”王昌道。
叶想容心一沉,想:反正阿昌哥是她最信得过的人,纵使是不能给什么实质性的帮助,说不定也能提一些建设性意见出来。
“阿昌哥,你坐……”想容拉了把椅子过来,放在了王昌身边。
“说吧,什么事情啊?”王昌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大的年纪,也开始有需要瞒着大人的心事了。”
“其实这件事跟我没什么直接联系,但作为唯一的知情者,也只有我能阻止事情的发生了。”叶想容道。说罢,她便将赵湛和昌邑公主的事给王昌复述了一遍,但修改了一些细节,比如她是怎么知道赵湛真面目的。
王昌思忖片刻,道:“上次群书小少爷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啊,容儿。怎么想法突然改变了?”
“我也是最近才听说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哦?听谁说呀?”王昌笑问。
“听……”叶想容一时还没想到说辞,她压根就没想到王昌还会追问下去。
“该不会是越王吧?”王昌道,“容儿,你知道的,越王殿下本身就不喜欢赵家的人,这很难保证不是偏见。”
“哎呀阿昌哥,不管怎么,我这消息来源真实可信。嫁给定西将军对公主来说没什么好处的……就是不知道我应该如何提醒她。”叶想容道。
王昌纤长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侧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其实一开始我是不赞成你们参与到这件事里来的,毕竟皇家的事情不会有咱们这些老百姓想的这么简单。但你既然和昌邑公主感情甚笃,一定要帮一帮她的话倒是也有办法——去找越王。”
叶想容道:“越王……找他真的可行吗?”
王昌条分缕析道:“可行的。越王是昌邑公主的胞弟,再怎么样也会对公主的幸福稍有顾念。而且他不是也很不欣赏赵将军的为人吗?”
“也对……”叶想容道。李琰贵为越王,调兵遣将的权力可比自己大多了。可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李琰这个人究竟靠不靠谱。在她心中,李琰坏事的次数可比成事的次数要多得多。
“莫要担心,越王说不定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不牢靠,你先去找他说明来意吧。归根究底,这是他们的家事,他应该更上心才是。”王昌劝慰道。
叶想容觉得有理,皱了一上午的眉头顿时被抚平了,道:“多谢阿昌哥!从小到大也只有你能每件事都站在我的角度上考虑了……”
王昌摸了摸叶想容的脑袋,笑道:“谢什么?这是我的分内之事呀。对了,我还得说一句,这事情最好先别让群书小少爷知道。”
“是了,我三哥哥那性子,被人一煽动就起来了,自然不能让他知道。”叶想容道。
次日,叶想容再去麒麟殿之时心中早已想好了说辞。
麒麟殿中没有师傅的身影,只有在里头忙着校阅李琰功课的桑玠和外面把守的沐展昀。
“叶姑娘。”沐展昀朝叶想容打了个招呼。
叶想容微微颔首,朝沐展昀回了个礼,问道:“今日新太傅不来吗?”
沐展昀迟疑道:“呃……时先生他,可能有点事情,一时来不了吧。”
“时先生?时戎大学士吗?”
“是了……”
叶想容刚想再开口问什么,却被沐展昀抢了先。
“剩下的卑职就不知道了,对不住……”
李琰的新太傅居然是时戎?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世在许太傅离开之后,接管李琰的是太学的一把手、五经博士梁懋申。
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出错了?——这已经不是她重生后第一次怀疑这个问题了。
“喂,你在门口站着干什么?不敢进来啊?”李琰看见叶想容,高声唤道。
叶想容听到了,立马走了进来。她一句话也没多说,坐在了前几日所坐的位置上。
“越发大胆了,见了本王都不行礼……”李琰托腮,做无辜状看着她。
叶想容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因一时思绪混乱而忘记了行礼,立马道:“殿下恕罪,臣女刚才在想别的事,所以走了神儿……”
李琰一脸饶有兴味:“什么事情啊,想得那么专心?说来听听。”
“臣女是打算说给殿下听的,不过……”
“明白了。”李琰对身旁几个服侍的宫人道,“你们都先下去吧,出去的时候把门儿带上。”
“是。”
桑玠忙道:“那我也……”
“不必,你又不是什么外人。是吧,容儿妹妹?”李琰道。
叶想容点了点头。
“殿下可听说过定西将军赵湛?”
“最近刚刚班师回朝的那个大老粗吧?他回京的那天,可是被我的人把火铳架在脑袋上押回来的,我能不知道这事儿吗?”李琰抱起了手臂,语气当中充满了轻蔑与嘲讽。
……可着这两个刺头已经交过一次手了?不,前世分明不是这样的……
“喂,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李琰拿手在愣住了的叶想容面前挥了挥。
“殿下,臣女就直接说了吧。臣女听说这位定西将军的品行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好,而且昌邑公主似乎也没那么钟意于他……”
李琰闻言,心中甚是欣慰——他就知道容儿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定不会弃姐妹的幸福于不顾的。可他还是假装思索了片刻,然后道:“其实本王也不喜欢他。他这个人,还够不上当驸马的资格吧……”
“那……殿下打算怎么办呢?”叶想容问。
“自然是不能让这件事成了。”李琰道。
桑玠听闻,像往常一样对他的说法表示了强烈的抗拒:“殿下,皇命如此,有些事情不是咱们可以违抗的……”
“哎呀阿玠哥,别这么慌张嘛,事在人为对不对?”李琰笑道,转而又变为了一种神秘的神态,对叶想容道:“其实我心中已经有了个计划,只不过需要旁人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