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花开，一念花落》美猴王光光

2、从开始到现在（2）

　　那天晚上，焦阳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纪博文，梦见他们还穿着宽松的白色校服，依旧坐在高三（1）班的教室里。不知道其他同学都去了哪里，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纪博文在给她讲一道物理题，他用笔一边在草稿本上画各种受力图一边给她分析思路和算法，第一遍她没有听懂，他又耐心地重新讲起。窗外吹来一阵清风，带来纪博文身上好闻的淡淡香气，不知道是他用的洗发水或者沐浴露的香味，还是他妈妈在给他洗衣服时放的金纺。焦阳忍不住闭上眼睛细细感受，淡淡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突然班主任拿着教鞭冲进教室，对着他们两个大喝一声：“不准早恋！”吓得焦阳一个激灵，从凳子上摔下来。
　　醒来时焦阳发现自己原本盖在身上的薄毯不知何时已被踢到了地上，一摸额头，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焦阳下床拾起地上的薄毯向窗外掸了掸，重新躺回床上。
　　认识纪博文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梦见他。
　　焦阳的脑中又浮现出白天时纪博文的脸，他说：焦阳我们分手吧。他说的很平静，但是焦阳想他一定是怨她的，怨她不喜欢他。她并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她给不了他想要的那种喜欢。

　　纪博文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过去的日子里他爱上一首歌，《我是真的爱你》——“我初初见你人群中独自美丽/你仿佛有一种魔力/那一刻我竟然无法言语；我全心全意等待着你说愿意/也许是我太心急/竟然没发现你眼里的犹豫”
　　他喜欢这首歌，他觉得歌里唱的不就是他自己吗？可是他沉浸在前半句的幸福中，却真的没有发现她眼里的“犹豫”。
　　自从跟她在一起，他变得很矛盾。有时候他会祈求时间能够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因为他有太多的事情想要跟她一起做，他怕时间不够。他知道，是自己太贪心，可是他就是贪恋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可是有的时候他又希望时间能过的快些再快一些，恨不得一眨眼就是一年，知道他们都白了双鬓，他才敢相信她是真的属于他。可是时间终究是没有如他所愿，它没有快一些或者慢一些，还是自顾自地滴答，滴答，滴答，直到他发现原来她真的不曾属于过他。

　　焦阳离开以后，他一个人久久地坐着，回忆曾经的一幕一幕。他想起自己刚才红着眼睛问她为什么当初会跟他在一起。她想了很久却没有回答，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恐怕更加不记得曾经，她也问过他相同的问题：“纪博文，你为什么会跟我在一起？”
　　“因为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他恨不得脱口而出，可是他忍住了，开玩笑地说：“水到渠成！”
　　当时纪博文还想：这丫头是不是在怪他还没有跟她表白过？他心里计划着一定要找个正式的机会好好跟她表白自己的心意。
　　她叫焦阳，他的好哥儿们三木说她是骄傲的小太阳。纪博文想：没错，她就是我的小太阳，她照亮我，温暖我，我愿意一辈子围着她转。我爱她！
　　表白的话他在心里早已说过无数遍，可是她却始终都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吗？还是不愿知道？因为不知道就可以不接受。
　　那个时候大一开学没多久，他给她打电话，她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说：“是不是又感冒了？”
　　她吸着鼻子说：“没有，一直坚持跑步。”晨跑是他们两个共同坚持的事情，一开始是他硬拉着她跑，因为她身体不好，每到换季或是天气转凉都会感冒，后来慢慢地也就养成了习惯。知道她一直坚持，他很开心。“就是，有点儿想家了。”她说。
　　她的声音轻轻的，像小猫的尾巴轻轻地挠在他的心上，痒痒的却也暖暖的。“明天周六，你今天睡个好觉。下周，我去看你。”两人挂了电话，他的脸莫名红红的。
　　当初填志愿的时候，焦阳报的是N大，她说N市毕竟是省会城市，机会肯定多，而且她也想出去看看。纪博文笑她：“是啊是啊，我们上海这座小庙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啦！”焦阳不好意思地笑了，但是N市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纪博文也不再取笑她，反正上海和N市离得并不远，坐高铁也就两个多小时，而且他相信四年之后她一定会会回来的。

　　挂了电话，他拿起手机上了网上订票网，当天的高铁票已经卖完了，只有夜里的几班“绿皮火车”，他竟然订了一张。直到坐在拥挤的车厢里他才笑自己的疯狂，其实明明可以乘第二天早上的第一班车去的，还可以去福州路的那家店给她带她最爱的生煎包。她说她吃的所有的生煎只有福州路上这家的味道最正宗，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味道都差不多。她说“你不懂，这是一个吃货的自我修养”，哈哈！后来每次他路过那家店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的打包两盒。三木每次取笑他：“哥们儿，你现在可是变成二十四孝男友了啊！”他不理他：“你倒是想'孝'还没人可'孝'呢！”是的，不管做任何事，只要是为了她，他都甘之若饴。
　　纪博文对焦阳好是人尽皆知的，而且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于婷婷常说：“焦阳，你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月老，所以他千挑万选送你一个纪博文。”
　　颠簸了一夜，几乎未眠，第二天一早，他出现在她的宿舍楼下。她晨跑回来看到他，惊讶的字不成句：“你……你怎么……”等她反应过来，他已走到她眼前。其实她什么都不用说，只要抱着他就够了。
　　纪博文一米八三，焦阳穿着跑鞋勉强到他的耳朵下。
　　“傻瓜，我来看看你。”他伸手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纪博文总是喜欢摸她的头顶，焦阳觉得如果有一天她秃了，一定是拜纪博文所赐。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刚刚跑步跑得太快导致大脑缺氧了，因为她的脑子空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半张着嘴。
　　“我还没吃早饭。”他摸摸自己的肚子，“好饿。”一副小可怜的模样跟她撒娇。
　　她这才想起他一定是赶了一夜的路，今早才抵达学校：“走，我们吃饭去。”
　　他牵起她的手，她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是心疼吧。用力地回握着他。
　　他们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添福记，那儿有他们都爱吃的小笼和馄饨，味道非常正宗。纪博文是真的饿了，吃了一大碗馄饨和一屉小笼，焦阳也吃了一大碗，两个人都觉得格外满足！吃完饭他们沿着街道闲逛，就像一般的小情侣那样。
　　焦阳送纪博文去车站，他拉着她的手叮嘱：“跟同学和室友好好相处，有空我会再来看你，你要照顾好自己。跑步要一直坚持，但是如果太累了也不要勉强自己……”他说了很多，无微不至，有些她记住了，有些左耳进右耳出了。她不知道该答些什么，只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傻啦？”他又摸了摸她的头，她抬起头对着他笑，他也笑。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明亮又干净。
　　焦阳看见笑意从他的眼角一点一点隐去，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在他明亮的眼中一点一点放大，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近，喷在她的脸上，暖暖的，痒痒的。她知道他要做什么，这是每一对正常的情侣都必经的过程。可是在他的唇落下的前一秒，她竟鬼使神差地低下了头，他软软的嘴唇落在她额前的碎发上。
　　焦阳不知道该怎么办，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只能抬起头对着他笑，她知道自己一定笑得很不好看。他也对着她笑，可是她能感受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尴尬和无奈。
　　焦阳也不知道自己在躲闪些什么，明明只是情侣之间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亲吻，她却始终做不到。
　　纪博文轻轻抱了抱她：“再见。”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包围着她，经久不散，她在他怀中点了点头，手臂圈住了他的腰身。
　　纪博文放开她，转身走向检票口，没有回头。焦阳轻轻地挥手：纪博文，再见！声音微不可闻。

　　纪博文独自坐着，桌上摆满了整整齐齐的菜品，十分精致，都是她最爱的。他想，或许他们的结局在很久之前就注定了吧！从开始到现在，她从来不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