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花开，一念花落》美猴王光光

3、我来到你的城市（1）

　　“孩子们，准备接驾啦！”焦阳4号回校，是四个人中最后一个到校的。本来是打算1号就回来的，可是无奈老妈各种美食诱惑，车票一再改签。
　　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学，往日热闹的校园里只能看到零星的几个人，因此四个人走在一起，浩浩荡荡，是格外醒目的。回到宿舍，三个人火速瓜分了焦阳带来的红烧鸡爪，酱肘子，糯米莲藕等一大堆吃的。
　　看着她们一个个狼吞虎咽的样子，焦阳不禁觉得好笑。尤其是刘姿含，平时吃个汉堡都要跑上五公里的人，竟然吃得最凶猛。焦阳递给她们一人一瓶水：“你们三个是一个暑假都没吃饭吗？”
　　“焦阳，阿姨做的菜真的太好吃了！”于婷婷嘴里塞满了肉，焦阳半天才听清楚她的话。
　　刘姿含说：“是啊是啊！尤其是这个糯米莲藕，我吃了好多家店都没找到这个味道！”
　　吴涯一遍啃着鸡腿一边说：“不过焦阳，看来你暑假里可没少吃，你看你的脸圆润了不少！”
　　女孩子最忌讳的两件事，一是年龄，第二便是体重啦！焦阳一把捂住自己的脸跑到洗漱台，对着镜子嘬着嘴，左照照右照照，然后又跑到刘姿含她们面前：“你看我胖了吗？真的胖了吗？”
　　刘姿含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嘬嘴的时候鼻孔不要外翻好吗？我都看见鼻屎了。”
　　“咦！刘姿含你能别这么恶心吗？等我吃完行不行？”一旁的于婷婷做出呕吐的表情。
　　刘姿含对她翻了一个白眼：“你上次还一边抠鼻屎一边吃汉堡呢！”
　　吴涯在一边附和道：“对对对！我也看到了，她还捏在手指上玩了一会儿。”
　　焦阳实在是受不了她们的恶趣味，再一次冲向洗漱台，这一次不是照镜子而是呕吐，虽然她什么也没吐出来。她洗了洗手，又洗了洗嘴巴，外加鼻孔，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床上：“你们全部解决掉吧，我吃不下。”说完便裹着被子睡去了。一大早就赶着去车站，奔波了一路又拎了这么多东西，确实有些累了。剩下大快朵颐的三个人暗自比着“耶”的手势。

　　学校9月7日正式开学，新生要到14号报到，焦阳她们利用这几天为各自系里的迎新工作提前做准备，吴涯则备战几天后的全国大学生计算机竞赛。
　　每年的迎新工作都是由刚升入大二的学生来负责，焦阳觉得这样的传统挺好的，看着一张张新鲜的面孔，自己刚入学时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仿佛尤在昨天。
　　报到那天她没有让父母送她来学校，自己拉着两个拉杆箱就欢天喜地地乘着高铁来了。
　　军训的日子是最艰苦，最难熬的，高强度的训练让懒散了两三个月的他们一时难以适应，何况N市素有“火炉”之称，各种因素加起来导致军训的第三天就有四位同学陆续倒下。学校领导不断给教官施压：“现在的学生大多数娇生惯养，身体素质实在太差，急需加强。”收到指令后，教官便火速落实：早上提前半小时开始训练，夜训增加一小时，所幸中午可以多休息半个小时，也算是给几近干涸的心灵一点小小的安慰。每次看到有同学因为中暑被校医带走，焦阳竟有些羡慕。她心想自己以前身体不是挺娇弱的吗？连天气转凉都会感冒，而且抵抗力差，如果身边有人感冒发烧，第一个中招的一定是她。可是怎么现在就变得这么……结实了呢？她想一定是一直坚持跑步的结果，都怪纪博文！她在心里默默埋怨他。
　　不过后来老天爷好像也可怜他们，到了军训的最后几天，天空时不时飘起阵阵细雨，虽然他们并没有因此停止军训，但是心情却因此滋润了很多。
　　焦阳特地查了未来半个月的天气预报，很好，都是阳光明媚的大晴天，也没有台风过境的打扰。她跟于婷婷两个人一唱一和：“真羡慕他们这一届，阳光这么好，都没有坏天气。”
　　“是啊，这样他们就能晒得均匀一点了。”
　　说完两个人肆无忌惮地大笑出声。有路过的学弟学妹怔怔地看着两个学姐，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大一新生的军训果然在连日的高温天气下圆满结束了。走在校园里，只要是看到咖啡和巧克力肤色的学生必是大一的无疑了。
　　国庆假期结束以后便要开始筹备十月中旬的迎新晚会，这本是属于大一的孩子们的聚会，理应是由他们自己负责筹办，但是N大的传统是“一老带一新”，所以刘姿含焦阳他们作为“老一辈”要来带这些“新人”。刘姿含依旧负责舞美，而焦阳则是搭档一位大一的男生主持。去年的迎新晚会她也是搭档当时大二的陆涛学长主持，后来她和于婷婷还加入了陆涛的社团。

　　晚会结束后是例行的演职人员的聚餐，席间刘姿含喝了不少酒，吃完饭还吵着让焦阳带她去唱歌。焦阳没有办法，只能拖着她沿着江边走一走，吹吹风。
　　刘姿含明显已经喝醉了，她的脸庞红润微醺，额前的碎发随风飘扬着，焦阳把她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以保持她身体的平衡。
　　她红着脸笑呵呵地说：“焦阳，我没事儿！”焦阳更加确信她喝多了。刘姿含今天只穿了一件无袖印花连衣裙，手臂已经冻得冰凉，焦阳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在身上。
　　“焦阳，你真好。”她趴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说。
　　“靠在我的肩膀上睡一会儿吧。”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焦阳，你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我不喜欢你们吗？你，婷婷还有吴涯。”
　　焦阳摇了摇头。她从来没有觉得刘姿含不喜欢她们，只是每个人性格不同罢了。刘姿含是属于外冷内热型的，而且比较独立，习惯独来独往。吴涯是学霸，每天图书馆教室食堂三点一线，张口C++闭口JAVA，她们完全听不懂。宿舍里平时就剩下她和婷婷，两个人又都是学汉语言文学，自然走得比较近一些。
　　“因为我嫉妒你们。”她轻轻地说。
　　焦阳很吃惊：刘姿含怎么会嫉妒我们？相反的，她们羡慕她更多一点。她人长得漂亮，朋友也很多，她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和鞋子，父母把她像公主一样宠着，她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在她们看来，女孩子梦想的一切她都有了，她不需要嫉妒任何人。
　　“我嫉妒婷婷比我活得纯粹快乐，我嫉妒吴涯有自己热爱专注的事业，我嫉妒你有真心爱你的男朋友。”她把身上的外套分给焦阳一半，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刘姿含继续说，“你知道男孩子为什么会追我吗？你知道为什么我有那么多朋友吗？因为我漂亮，因为我爸有钱，我妈有权。”
　　焦阳只知道刘姿含的爸爸是当地挺成功的企业家，妈妈在水利局工作，她们宿舍的人从来没见过刘姿含的父母，开学报到那天是她家的保姆和司机送她来的学校。于婷婷还开玩笑说她是“腐败的资本家”。今天她说出这样的话令焦阳很是吃惊。
　　“我讨厌我那群所谓的朋友，他们势力虚伪的面孔让我恶心！我讨厌那个家！冰冷肮脏。我也讨厌我爸妈，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房子只是个免费的旅馆！焦阳，你知道每天独自面对冷冰冰、空荡荡的房子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当你受委屈时却只能抱着一条狗寻求安慰是什么样的感觉吗……”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是不停地抚摸她的头发。
　　以前她们总是羡慕刘姿含，羡慕她光鲜夺目的生活，可是如果不是刘姿含今天晚上跟她说出来，她或许永远都不知道刘姿含隐藏在光鲜外表下的孤独的内心。或许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那一面，或光鲜夺目或凄惨暗淡，无须羡慕别人的人生，只要过好自己的每一天，这便是幸福的吧！

　　她们席地坐了很久，刘姿含的心情终于慢慢平复。焦阳突然想起了纪博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他，大概是太久没见了吧，自从分手以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联系了。
　　她对刘姿含说：“姿含，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纪博文分手吗？”
　　刘姿含眯瞪着漂亮的眼睛看着她，摇了摇头。
　　“我们在一起一年，我一直觉得当初决定在一起的时候就过于草率，直到现在我也记不起我们当初是如何在一起的。大概是年轻人特有的冲动吧！我以为时间久了我会慢慢爱上他，可是时间越久我就越是清楚地感觉到我对他的感情并不是爱。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刘姿含点了点头，反问她：“那你觉得什么是爱呢？”
　　“我想，最起码当我面对那个人的时候我会不由得心跳加速，跟他说话会脸红，看不到他我会非常想念，想起他会忍不住笑，想要和他分享所有美好的事物……和他在一起什么都想做，哪怕是再无聊的事应该都会变得有趣吧！”
　　“所以你觉得纪博文他不是那个人？”
　　她摇了摇头。
　　“你知道去年光棍节，你喝醉的那天晚上说了什么吗？”刘姿含问她。
　　她摇头：“我问过你们，可是你们一直不说。”
　　“那天晚上你喝醉了，嘴里一直喊着'寒冷，寒冷'，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你觉得冷，于是给你盖了被子。可是你把被子踢开，然后翻身紧紧地抱住，你说'韩冷，我想你'。”
　　她怔怔地坐在地上。
　　刘姿含继续说：“那个时候我们想，'韩冷'应该是对你来说非常特别的人吧！本想等你第二天醒来好好审问你，可是你前一天醉得不省人事，醒来后浑然不记得前一天晚上自己说的梦话了。于是我们三个人就一致达成默契，不再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毕竟当时你还有纪博文在你身边。”

　　焦阳是一直把他藏在心底的，藏的很深很深深却不知原来那么浅。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N市吗？”
　　“别跟我说你是看上了这里的发展前景！”
　　焦阳哭笑不得：“他在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陈奕迅的歌，喜欢歌里的歌词。焦阳自认不是什么文艺女青年，可是当她第一次踏进这所校园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奔向学校的行知书店买了一叠明信片。从中挑了一张，图上画的是火车站的一隅，她刚刚下车的地方，她在明信片的反面仔仔细细地写下：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