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听》领让望

3、第二章

　　苏年找的工作是肯德基的小时工。早上九点上班，她要做的就是等顾客点单，然后下单结账。
　　很简单的工作，除了要一直站着，还要应对一些小朋友的心血来潮。
　　比如现在一个小姑娘正指着点单器要油条，还必须是那种两条拧在一块的大油条。
　　旁边和她一起工作的服务员已经笑抽了过去，边颤颤巍巍的点着自己的单，边调侃她。
　　“苏年，记得顾客至上哦。”
　　幸好还没到中午高峰期，她有足够的时间来和小朋友解释为什么肯德基不卖油条，还要有准备去解释肯德基早餐和早餐店早餐有什么不同。
　　可惜，这两样都是她的最讨厌。
　　可惜，这个小姑娘还没来得及像别的小孩子一样哭闹起来，就有一个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纪少语，不准乱点餐。”
　　苏年愕然，抬头就对上了那双同样清冷的眸子。
　　纪少言也是微微一愣，今天纪家老太太生气，把蔡妍和纪父急召了回去，他等纪少语从床上磨叽着起来之后已经是这个时间点了，索性带她出来开开荤，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苏年。
　　纪少言很快反应过来，朝她点点头，然后从容点餐。
　　苏年却变得心不在焉，不时在工作空余转头向他坐着的位置看过去。
　　小姑娘坐在他对面，兴奋的手舞足蹈，然后他轻轻抬眸，小姑娘就立刻一副乖巧的样子吃着前面的东西，等他低下头去后，纪少语就又恢复了本性。
　　来来回回几次，苏年看着突然就笑了起来，让一边的服务员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她。
　　“苏年，你不是累傻了吧？”

　　纪少言吃饭很快，吃完后就拿出手机玩起了小游戏，纪少语咬了口汉堡，看他一眼，精神抖擞的叫道：“纪少言，提问。”
　　纪少言抬头看她一眼，有些漫不经心：“回答。”
　　“提问，你能不玩游戏吗？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玩这种弱智游戏。”
　　纪少言没立刻回答，而是加紧按了几个键，等界面上出现通关两个字的时候才回答她：“回答，我玩游戏就像你玩恶作剧一样，虽然年龄不符合，但是的确很高兴。”

　　好吧，纪少语内心吐槽，她永远也说不过哥哥，但是今天一切的目的都不是目的，最重要的是那个女孩是谁。

　　“提问，为什么今天的鳗鱼汉堡这么难吃？”
　　“回答，你可以选择下次不吃，但这次不许剩下。”

　　“提问，你看那边排好长队，为什么每个人都挤向那个姐姐的点餐口？”
　　纪少言抬头看了眼，果然苏年前边的队伍比旁边的两支都多出来不少人。
　　他噙着浅笑：“回答，因为姐姐态度好。”

　　纪少语心里贼笑着，哥哥貌似上钩了，趁热打铁的追问：“提问，你怎么知道那个姐姐态度好的？你认识那个姐姐？你可以适当的交代一下和姐姐认识的过程，还有，刚刚她又往这边偷看了一眼。”
　　纪少言就算再心不在焉，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所以及时的止住了话题，挑眉看她：“我记得，纪家家规有一条是食不言？”
　　纪少语撇嘴：“人家好奇嘛，妈妈给我找了那么多嫂子你都不愿意，可总得有一个吧，是这个吗？”
　　她瞥着小眼瞅苏年，仿佛纪少言已经介绍这是女朋友一样。
　　纪少言实在不知道为什么纪家的教育会这么极端，能同时教育出来他和纪少语这样的孩子，但此刻却只能端起哥哥的架子教育她：“你一个小孩子，天天瞎捉摸什么。”
　　纪少语还是不死心，扯着他胳膊小声叫：“哎哎，你别转头啊，那个姐姐又看过来了……要不然等下你送我回家，然后就来和姐姐约会吧！”
　　纪少言没理她，只是把自己的胳膊从她手里抽出来，说道：“赶快吃，等下要送你去补习班。”
　　纪少语毕竟是小孩子闻言便苦了脸：“哥哥，可不可以再翘了下午的课？”
　　答案自然是不行，他已经做了让步让她早上睡懒觉了，如果再让步，纪少语绝对会更加得寸进尺。

　　苏年这里很快就迎来了高峰期，应接不暇的点单结账，等她好不容易等到可以喘口气的时候，再抬头，那桌的客人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人了。

　　她微微走神，但很快被客人拉了回来。
　　“一个香辣鸡翅汉堡，一份小薯，一杯中杯可乐。”
　　她飞快的下单，又向客人重复了一遍，然后叫道：“下一位。”

　　到快下班的时候，同事抢先把自己面前的点单机关掉了，然后笑嘻嘻的冲她打招呼：“今天我有事先下班，你帮忙顶一会儿，辛苦了啊。”
　　苏年无所谓的点头，示意她可以。
　　虽然临近下班，但还是有客人匆匆忙忙的进来，苏年又连着点了三四单，才算是真正的打烊了。

　　其实七月底的天气还是燥热的，苏年走出店门之后就感觉像是突然从冰水跳进了火炉里。
　　热。
　　她立刻拿手挡了阳光，不让阳光射进眼里，然后眯着眼打量着，走哪条路回家，阴凉会更多一些。

　　纪少言就隔着一条公路，看着她左顾右盼，直到她发现自己。
　　苏年惊诧于他还在，然后冲他示意性的点了下头，没说话。
　　红灯，整整六十秒。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车海，纪少言也第一次无视了交通规则，一步步从对面走了过来。
　　苏年放下手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走过来。
　　“上午纪少语调皮，不好意思给你造成了困扰。”纪少言轻轻落落的把纪少语拿出来当借口。
　　其实他说的也是实话，因为在他打断纪少语的前一秒，苏年的内心是想把她推给隔壁的服务生。
　　她抿抿唇，满足他：“没关系。”
　　纪少言笑，提出邀请：“要回家吗？我送你回去？”
　　苏年看他，内心挣扎了一下，点头。
　　“那就多谢了。”

　　徐钰果然还没回来。
　　苏年打开房门，示意他等下，然后弯下腰给他拿拖鞋。
　　鞋柜上还整齐的摆着三双拖鞋，苏年的手在唯一的男士拖鞋上停顿了下，略了过去，从旁边拿出了一双新拖鞋，递给了纪少言。
　　纪少言点头说了声谢谢。
　　屋里陈设很简单，入眼的只有一张大沙发，唯一出彩的是前面的一个大阳台，地上铺着一层厚羊毛毯，乱七八糟的摊着几张画纸，旁边还支着一张大画板。
　　纪少言换了鞋，学着苏年的样子把自己的鞋放在了鞋柜第二层。
　　“你平时都在这里画画？”纪少言说着就走向了那三十平米的大阳台。
　　这里是经过再装修的，采光很好，纪少言略略环视了一眼，得出一个结论：苏年真的是掌上明珠家中宝。
　　苏年还站在门口，看他过去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情，张口叫了他的名字。
　　“纪少言！”
　　纪少言已经差一脚就可以看见画板了，听她叫自己，转过身来半开玩笑：“我忘了，应该先征得你的同意的。”
　　幸好纪少言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拒绝，不再往前走，反而转了个方向朝她走来。
　　苏年象征性的扯了扯嘴角道：“都是平日练笔时瞎画的，等下次有什么好作品的时候再让你看。”
　　纪少言笑：“我只是外行，不过我认识一位大师，对绘画有些研究，你到时候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带你去认识一下。”
　　苏年总是在提起画画的时候才会神采奕奕，她也笑：“是吗？”
　　纪少言解释：“顾青林听说过吗？”
　　苏年没想到他提到的是顾青林。顿了下才敢继续开口。
　　“那个，平生只画一枝梅的顾青林顾老师？”
　　纪少言点头。
　　这哪里还是大师，简直就是传奇了吧？
　　顾青林老师一直是苏年崇拜的老师，他也是极少数年纪轻轻就获得极高声望的老师之一。
　　苏年这才低低喃喃了一声：“顾老师一直是我的偶像。”

　　苏年泡了一小壶的茶端了出来，趁着茶水散热气的时间里，纪少言接了个电话，是纪父打来的。
　　寥寥几句，苏年却听得异常清晰。
　　她端起茶抿了一口，再抬头纪少言已经挂了电话。
　　“你的专业已经选好了吗？”毕竟纪少言已经毕业了，现在自然能随手拈来话题。
　　苏年点头：“第一专业是金融专业。”
　　原来苏父是负责管理营销，徐钰负责出纳会计，她选择金融专业也算是子承父业。
　　“那你说，如果我现在办公司最需要的是什么？”他话峰一转，直接问了苏年这个问题。
　　苏年不解，虽然她刚才听到了纪少言的电话内容，可这种问题不是应该像刚才电话里那样和他父亲去讨论吗？
　　“资金。”她回答的言简意赅，因为纪少言刚刚的电话明明白白地是在向他父亲申请资金。
　　纪少言笑：“这个是所需的，但不是必须的。”
　　苏年看他，纪少言已经轻松解释她的疑问了：“必须的是一种耐心。我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但都不是被打倒的原因，一定要耐心的等待成功的到来。”
　　苏年愣了愣，笑了。
　　她好像明白了。
　　人生艰难不过一段时间，耐下心，去等待，终究会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