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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穆千】繁花拂箭录 ...
穆千,少习弓技,随其父林猎,偶遇白虎,其母遭恶狼围击,命危。少千心定无惧,三箭却狼,幼虎怀恩追随,名皓。虽女子,然性豪飒不拘,膂力过人,寻常男子尚不能及,善弓,百步穿铜钱等闲。年十五,得将军陆夔赏,籍军,随夔征战。次年,于北荒巡视以虎单骑救燕王世子驾,大功。后于北荒领虎牙军,执白虎旗……
景繁,景国公嫡次女,幼入为燕王世子伴读,少保亦称其能。繁机敏有谋,寡迟疑,武如燕轻,然力不足,擅暗器。时帝立玄衣亲侍,行督察职,繁方十四,师从玄衣指挥褚琚三年,后为玄衣侍,服玄袍,执碎金刀……
景繁到虎牙军里立刻就感受到某些诡异的恶意,她一身利落玄色劲装,眉目精致骄矜,把周围瞪着眼睛身体绷得跟弓似的的兵卫们当做无物。
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玄衣侍。玄,深赤至黑,本朝天子服黑,接近黑色的服装终归不是寻常人可以穿的。天子亲卫,必须层层筛选。个个家世条件优秀,没有黑历史,品性优良,多少有点身手,最重要的是,得聪明。
然而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理解这群全能系高富帅白富美却为国家机关打工的,毕竟搞情报工作的从无关者的角度来说是富有神秘色彩的,而从被监视的当事人角度来说,无异于背后跟着个变态……
谁乐意自己眼里的巾帼英雄背后跟着个变态呢?哪怕是个漂亮的妹子也不行。
一只蓝眼睛的黑纹白虎温顺地躺在门外,看到不是穿着士兵服的来者,先是睨了一眼,而后警惕地抬起头来,喉咙里发出低吼声。玄衣侍镇定地拿出个油纸包,提出一只炸鸡来放到白虎面前,白虎沉默地盯了美食一下,然后装作不知地放行了来人。
离着老远守卫帐篷的两个警卫互相对视一眼。
怪将军的老虎吗?卑下不敢……
玄衣少女进去前扫了远处的警卫一眼,利如寒霜刀刃的目光如有实质,硬生生让他俩打了个寒战。
“穆将军。”景繁抱拳。
穆千对这略江湖习气的动作惊讶了一下,就二人品阶,本来是她要先行礼的,这么一搞反而有些乱来。
然而她也只是纠结了一瞬,站起来抱拳回礼。
“繁奉命监察将军一段时间,多有冒犯。”景繁见穆千有些紧张,好笑地走到她的书案前,双手撑着桌面,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本侍不会打扰将军工作生活,请将军跟平常一样就好。”
“……”穆千手指捏了一下笔杆,“若有失察,请景侍卫多多提点。”
“那是自然。”景繁眯着眼睛笑。
次日,早上穆千到校场时景繁正叼着个馒头居高临下看着训练中的士兵,面无表情,一会儿定定地看着下面的人群,一会儿又把眼珠子晃到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嘴里塞着馒头鼓着脸,活像某种贪嘴的动物。
穆千只是看了她一会儿,回头找人来安排了下工作就下去巡视了。
玄衣侍卫抱着碎金刀又吹了会儿风,总算把硬邦邦的馒头啃完,又费劲地咽下去,也没抱怨什么,往穆将军去的方向慢吞吞地踱过去。
射箭并不是张弓搭箭就完了的,力道,准头,周围的风向,风力,目标远近,羽箭重量等等都应该在考虑范围内。
玄衣侍冷眼看她为练习弓技的士兵指导,放下铁鞘刀,随手拿了旁边一位的弓,又回身抽了另一位走兽壶里的箭,利落地搭弓张弦,用铁质箭尖瞄了一下对面的草靶,又猛的向上一抬,“嘣”的一声,路过的一只飞禽应声哀鸣落下。
旁边看她动作窃窃私语的士兵目瞪口呆。
“中午给将军加个菜。”玄衣侍卫一脸淡定地还了弓,那边的穆千回头看了她一下。
玄衣侍卫用食指悄悄摩挲了一下刚刚被箭尾蹭得发红的指背,拿起旁边的刀继续抱在怀里过去“监察”穆将军。
穆千一路该忙忙该走走,本在跳脱吵闹年纪的侍卫敛着气息默默跟在她后面,气质和她怀里那柄黑色铁鞘刀一般无二,也没初来时的招摇。只是穆千时不时觉得她老盯着自己,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衣服穿反了。
“景侍卫喜静?”
景繁收回装模作样看着远处的视线,面无表情地回答她:“也不是,繁不想打扰将军工作。”
“……随便说点什么吧。”穆千有些头痛。
景繁抿着唇角不易察觉地笑,又偏过头思考了一下,说:“穆将军可有喜欢的人?”
……一上来就问这么隐私的问题真的好吗?!
穆将军还是坦率地说了:“尚无。”
玄衣侍卫却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她的答案,只是自顾自地说:“繁仰慕一人已久。”
……姑娘,按你的身份可以直接上门逼婚的。
眼看着这会又要陷入冷场,穆千主动开口问:“不表明心意吗?”
皇天在上,她其实并不想打听国公嫡女的私事的。
景繁没看她,只是说:“我等她自己开口说好。”
……等等少女,好像哪里不太对啊?
穆将军表示自己是猎户出身,不能理解有钱人家闺女的想法,真是,太费解了。
“听说将军十六岁的时候救了燕王世子?”
“啊,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毕竟是八……还是九年前的事情了。”穆千捏捏耳朵,“燕王世子当时应该是误入狼道了。”
穆千看景繁沉默,顺便跟她解释:“狼道,就是狼群迁徙时必经的道路,游牧民族带着货物做买卖,放牧,都会注意时间,赶上狼群迁徙会很危险。燕王世子正碰上最后一波了。”
“当时使团竟然连护送的卫兵都寥寥无几。”景繁面色严肃,隐隐有些阴沉。
堂堂世子,又是跟着使臣,竟然连能跟小股狼群对抗的卫队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谁在其中使坏。穆千也不清楚这里面的浑水,只记得后来听说某些臣子贬的贬砍的砍,时间久远也不甚清晰了。
那现在景繁提起来是怎么回事?
暗示些什么?
中午的时候两人混在士兵里吃午饭,景繁开了小灶,弄口小锅随便撒点盐和花椒炖早上打下来的鸟,穆千觉得如果玄衣侍总指挥知道她拿碎金刀切肉一定不会高兴的。
有人眼巴巴地注视这边,景繁意思意思给了点儿就一口不让了,穆千一开始还有点拘谨,后面直接被馒头夹鸟肉收买了。
“没想到景侍卫还会做吃的。”
“这算什么,烤的比较好吃,我以前跟着师父就常常打山鸡吃。”
难怪那剔肉功夫那么娴熟……
景繁眯着眼睛:“这地方鸟还不少,我以为北荒都鸟不下蛋呢,以后可以时不时开小灶。”
“……”
“说到师父……等他回京我就得走了,这次他去冰原,我身体不太好不让跟。”
穆千奇怪这小姑娘能吃能喝能打,精神头不错居然还是个带病的,于是问:“景侍卫……是得了什么病?”
景繁倒是愉快她第一反应不是问师父的事而且关心自个:“也不是特别严重,体质偏寒,冬天会很难过。”
“北荒的冬天雪很大。”
“师父说冰原有漂亮的雪狐狸和雪狼,连水面上厚厚的冰都是水蓝色的,风像刀刃一样,可是居然还会有人住在那里。”
穆千只能安慰道:“身体调理好就能去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穆千也渐渐习惯工作时有个人在旁边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有时候还会暗示性地提示几句。景繁到后面几乎脱离一个“监视者”的职务,只是穆千有时候会奇怪:为何会专门派了这么个人来跟着官职不高的自己?
距离北荒入冬还有两个月,这几天边境的北蛮有些骚动,附近也有农民遭到劫掠的消息,穆千组织了人马加强巡逻,那天正好碰上小股北蛮强盗。
穆将军一直以远程射杀出名,景繁算是彻底见识了。
没有人能靠近她半丈之内。
刚开始有人看她持弓,于是举着腰刀冲上来。穆将军瞬息间拉紧长弓,特制的金属箭柄抵着拇指上的扳指,松弦,瞬间击进敌方眉心。
驱马赶过来的景繁提了沾血的碎金刀看仰面落马躺在两尺外的死人,看到没入颅骨半截的铁箭咋舌。
这样气势的穆千跟平常为文件头疼纠结和混在士兵群里喝粥啃馒头的样子不一样,剑眉敛起双目微眯,举弓带着雷霆之势,旁边还带着只专恐吓马匹的白老虎,使得周围气压都低了好多。
“穆将军。”
穆千没看她,自顾自拉紧弓弦,搭上普通木柄羽箭,上扬音调“嗯”了一声作回答。
“结束后比一场吧。”景繁舔了舔虎牙尖。
“……”
等盗贼消停了,穆千分别装着木箭和铁箭的两个走兽壶里的弓箭还没消耗多少。
然而这比试似乎要往后拖了,因为在那之后没几天,景繁就接到了一封信,让她回去。
穆千打算送她一程,出城时景繁快她一个马身,穆千夹了马腹想追上去时,玄衣侍卫突然加快速度,而后迅速回身,“叮”一声抽出铁鞘里的碎金刀。
穆千下意识提起长弓,连珠箭下玄衣侍卫顶着点点木屑奔到近前,三把银白飞刀却更快地逼至将军面门。穆千刚横过弓身,银光迎着天光一闪,竟是突然退了回去。
景繁哈哈大笑着骑马掉头奔走,三根银线收回袖内,她背着穆将军晃了晃夹在指尖的三把银刀以示告别,就这样离开了。
穆千好笑地看她扬着尘土骑马远去,不去管旁边根本没反应过来的士卒,带着责备地看旁边无动于衷还卷着舌头打了个哈欠的白虎。皓皓这段时间被玄衣侍卫用吃食收买,眼见着过了生长期还胖了一圈。
可惜老是悄悄摸摸投喂炸鸡的饲养员已经跑远了。
两人再见面已经是过年后了。
穆千提了两次职,跟随上峰入京。
过年前下了场大雪,这时候渐渐融化,几骑还带着只黑纹白虎从官道至京,快到城门时,穆千凭借良好的视力看到路中央有一红衣人牵着骑黑马在那等候,远远的看不清面目。
“大人有让人迎接吗?”穆千侧头问上峰。
对方表示没有:“或许是等别人的。”
待再近一些,白狐裘,桃花眼,红袍绣着黑线碧桃花的景侍卫伫立路中。
“景侍卫怎么在这等?”
景繁弯下腰来摸摸皓皓的耳朵,然后笑吟吟地说:“估摸着穆将军到了,又恰好在城北,就出来等着了。”
景繁这身打扮明显是以私人名义在等,况且以她国公嫡女的身份,不向莫将军这个头儿而是向感情较好的穆千打招呼也是应该。
莫将军于是先问好:“景侍卫,久仰了。”
“莫将军安好。”
几人进城是因为携带猛兽被阻拦了一下,景繁亮出腰牌让门卫放行后就借口有事要跟他们分开。
“景侍卫。”
“怎么了?”
“皓皓能不能拜托景侍卫几天?”毕竟整天带着这么一大只还是不太方便。
景繁答的爽快:“没问题。”
玄衣侍里也有人养猛兽猛禽,海东青,猎犬,蛇之类。姑娘们也有养松狮,狸猫,八哥之类娇小可爱的宠物。皓皓这么多年也没娇生惯养,有时候甚至得自己去打猎,可比小姐公子家里养的东西要容易。
褚琚看小徒弟兴冲冲跑出去又跑回来穿了狐裘连告辞都没说就骑马狂跑出去,这会儿又带了只老虎回来,吓了一跳。
“徒儿这是?”
景繁这会儿倒是想起礼节来:“回师父,这是朋友拜托弟子养几天的。”
“朋友……穆将军么?”
“是啊是啊。”景繁点头如捣蒜。
褚琚看这猛兽安安静静的,只好说:“友人所托,那就好好照顾着吧。别让它伤人了。”
皓皓其实并不是特别凶,平时都懒懒的爱理不理,跟大猫似的,比起凶残地捕杀猎物它更喜欢玩儿恐吓,也就外表看起来凶恶,处久了挺好玩儿。而且这家伙好收买,景繁在北荒时明里暗里给它投食,皓皓就记住她了。
景国公府不在京城,景繁大部分时候住褚琚府上一个小院里,有时候跟着褚琚忙起来就住玄衣侍都尉府的厢房。
既然带着皓皓,也好方便穆千找来,景繁就直接住都尉府了。
一连几天穆千都忙着赴宴没找来,这边景繁逗了懒洋洋的白虎玩儿会,就被褚琚叫去议事厅,和众玄衣侍接了事,出府去了。
景繁脑子里来回几串名字和官职,挑了个虾米去处理。其他的大鱼,还是交给其他人去办好了。
天子脚下晚上还是比较热闹的。穆千点了壶酒坐酒楼上小口小口喝着,心里被这一小壶桃花酿的价钱贵得直肉疼。对面楼上突然窜过的黑影引起她的注意。
偷儿坐在房梁上借着月光看手里一沓账本,嘴里时不时啧啧作响,检核完毕后往衣服里一藏,关好暗格,翻出屋子,又细细把瓦块铺上,慢条斯理,小心翼翼。
穆千出门没带弓,只是随身一柄短刀,此刻就抵在偷儿刚刚直起来的腰上。
偷儿也不慌张,腰身反而往刀刃上一撞,布帛割裂后金属互相摩擦出声,三把银刀反挑起反应不及的穆将军的下巴。
穆千对付蛮族多年,可是也是上战场持弓持刀征杀熟练,这会儿贴身又不欲伤人,灵活机变上居然落了下风。
“穆千?”
“景侍卫?”
景繁吐了下舌头把刀刃收回袖子,穆千问她:“怎么出来偷东西?”
“大鱼收网呢,我这不是补网窟窿呢么。”景繁看了下腰间的裂缝,“还好穿了甲衣,要不就不止废件衣服了。”
穆千还要说话,景繁止住她:“我还有地方得去,你要有事可以去都尉府等等,或者明天找我也行。”
“那再会吧。”
玄衣侍听天子命令办事,虽说手段不正当,可是穆千还是能理解。
次日景繁就见到了穆千,毕竟办公务,好歹还是穿的正式点,不是狐裘红袍,也不是夜行服,甚至比在北荒时穿的玄衣还要多几层,配饰上也复杂精致点。
皓皓这时候还蹲在廊下看笼子里的八哥,冰蓝色的眼睛里不住的渴望。
这八哥叫哥儿。
“皓皓天天蹲这看哥儿,一开始哥儿还怕,现在倒好了。”景繁摸完白虎耳朵又去戳八哥的金丝笼子,哥儿张嘴就说:“碎怂!碎怂!!”
穆千没忍住“噗”的一笑,景繁眯起眼睛,袖子里伸出一柄小刀:“给爷来句好听的!”
银光一闪哥儿又开始扑腾:“繁爷!繁爷!”
景繁这才觉得差强人意,收起刀刃。穆千已经抱着皓皓笑的浑身发抖。
穆千第二天就离京了,景繁这次不是狐裘红袍了,而是一身深赤至玄的披风,在积雪融化北风猎猎的风里展成一面旗。穆千骑得慢,时不时回头,直到彻底看不到了。灰白色的云黑褐色的土,茫茫天地间似乎再没有那么个人会远远地盯着自己的背影。
随行的几人觉得这个在年少时就以女子之身震慑北荒的白虎将军又恢复到如同狼王般的孤傲气质来,而不是女孩子间相处的温和柔软,又或者是军人那样豪爽无忌。穆千扬起马鞭纵马狂奔,突然对将要开始的战争有些惶惧起来。
再过一段时间,景繁怎么请求褚琚都不让她去北荒。而这时她已经能笑着对诏狱里的官员下刑,一身红袍绣着桃花,再映着铁牢外明灭的火光,活脱脱就是一把灼人的地狱火。再后来她出师,可褚琚依旧是指挥使,景繁不辞职就得听他的,好生憋闷。
京城玄衣侍按着圣意一点一点蚕食了某派系,某天一举拿下,连坐,居然牵扯进不少有罪或无辜的人,更是落下残忍凶暴不辨忠奸的骂名。而北荒那边,先是爆发战争,而后被打回去,追击,议和。
穆千自回北荒后便每个月送来一封信,报喜不报忧,而其中,皓皓占了巨大的篇幅。景繁总得揣摩这背后穆千想写又不好意思写的事是什么,比如皓皓今天家餐说明她去打猎了皓皓今天不能出门说明她去讨论军情不能带着它去吓唬人了之类的,简直劳心累神。
却又,甘之如饴。
其实景繁自有消息渠道,穆千经历的事,不说事无巨细,至少胜仗败仗斩敌受伤她还是能知道的。
穆千打完仗已经是春末,南下办事,途经京城述职,去了趟玄衣侍都尉府却没找到景侍卫,有个肩上站着海东青的玄衣侍为她指路,说景侍卫在城郊月老祠。
月老祠有棵老桃花树。
穆千到的时候景繁正在后院桃花树下填土,周围花瓣落了挺多,枯的烂的上面又铺了层新的花瓣,月老祠的红娘也没去打扫。桃花树上挂着许多许愿木排,还有红绳风铃什么的,这时候风一起,丁零当啷的甚是好听。
算起来穆千也有二十五六了,只是常年打猎习武没人家看得上,再加上平时作风豪爽彪悍,也没跟小姑娘似的纯真烂漫地玩闹过,这会儿看着满树迎风飘扬的红绳,还有树下拄铲的人,又想到那人已经有仰慕的人了,不由得有些小惆怅。
“穆千?”景繁耳朵灵,穆千刚到月亮门那就转头看过来了。
“路过京城,来看看你。”
景繁指了指地上刚刚踩实的土:“刚刚埋了罐酒,过几年就可以喝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诶对了你跟我来。”
月老祠不太大,进门那就有管占卜之类的红娘,景繁把她拉到个红娘面前,对着姑娘说:“糯糯,给我绑根红线吧。”
穆千只感觉她拉着自己的手因为体质有些凉的慌,这时候听到这话,耳朵乍然烧了起来,那红娘显然是相熟的,拿了红线笑得揶揄地过来就要给她们绑上。
“这……”穆千也不阻止,只是面色泛红。
景繁眯着眼睛晃了晃幺指上的红绳:“穆千不喜欢繁?”
穆千摇头,突然明白前几年她说的那句“繁仰慕一人已久”,红着脸问她:“我……我有什么地方值得景侍……景繁仰慕的吗?”
话还是在桃花眼怒瞪下勉强改口的。
“普安三年,穆千单骑救下燕王世子及其伴读,然景国公以嫡女受惊重病,无法面谢,由嫡长子出面礼金银布帛。”
穆千这才想起十一年前狼口下救出来的浑身是血的孩子,当时有援兵赶到,人多之下竟没注意到是个女孩子。
“想起来了?”景繁侧过脸斜着眼睛看她,“繁回程前已经得了风寒,重伤下奄奄一息,兄长也是低调,愣是没让穆将军记住。繁却是记了十一年。”
“我……不太善于记这些事。”穆千解释道。
“罢了。”景繁也不太在意,“繁记着就行。”
“你……只是想报恩吗?”
“并不是。”
穆千刚刚觉得有些欣慰,这孩子就补了一句:“反正你也没人要,繁就接收了吧。”
“没人要……你不是人吗?”
景繁闻言大惊:“还会顶嘴了。”
穆千只是笑。
两人离开月老祠,远处两匹马系在树下,轻轻嘶鸣着互相蹭着脖颈。
穆千脸上还有点未褪去的红晕,景繁扯着红线迫她稍微弯下身来,然后在她左颊上亲了一记。穆千讶异之下还有点怔愣,景繁贴近她的耳廓说:
“过几天灯节,繁请你喝桃花酿……”
红娘糯糯站在月老祠的桃花树下,拿了块刚刚刻上字的木牌,攀着竹梯找了个地方把它挂了上去,然后又替友人往养着锦鲤的池子里丢了枚许愿的铜钱。
灯节。
这几天倒春寒,又下了场小雪,雪花刚落地就融化了,鞭炮炸碎的红纸溶化在雪水里,把原本青色的石板路染得艳红。
玄衣侍卫无聊地坐在酒楼三层,看着楼下街道挂满的灯笼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手扒着喝了三分之一的酒坛子心里满是不快。灯火亮如白昼,照得她白衣上的银线熠熠生辉,隐隐是只狐狸扑兔的图案。
楼下有两个男子穿着做工精致的便服在面具摊前挑面具,景繁睁大眼睛看他们拉着的手,看他们二人买好面具后相携而去,眯着眼睛舔着虎牙盯着那对低调秀恩爱的情侣开始冒坏水。
桌上刚刚封好的酒坛子被一掠而过的人影顺走,景繁惊觉起身,追了上去。那人戴着白虎面具,躲闪着食客飞快穿过厅堂,景繁不敢放出小刀,只是追着。
那人翻过窗边围栏,踩碎几块瓦片后落到酒楼后的暗巷,然后提着酒坛子回身,拥住了跳下来的追捕人。
“也不拿满坛的来,不太够喝吧。”
景繁弯着眼睛笑,抱着她说:“你来的太晚了,这是惩罚。”
穆千也不摘下面具,又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个白狐面具,给她戴上:“这个适合你。”
景繁看她的老虎面具,笑道:“皓皓看到这个面具会很开心的。”
玄衣侍卫戴上面具后只露出一对艳若桃花的眸子,还有唇瓣和小小的下巴。
穆将军忍不住扶着她肩膀吻了她一下,然后往明亮的巷口走几步回头示意她挽住自己肘弯。
景繁呲着虎牙笑,然后跑上去挽住她:“猜灯谜去?”
“走。猜对了有酒喝。”
“那是我的酒。”
“你的就是我的。”
“不对不对,是咱们的。”
“这个好,关公巡城涉水归……”
※百合
※古风,半文不白,有参考明朝官职及锦衣卫,不可考据
※都是扯的
※前几天在看来自远方大大的《清和》,突然特别喜欢狼和狐狸这种设定,可是大大写着写着……就没出现草原狼和草原狐狸这俩词了好惆怅。于是抽空写了这个,徒弟弟说想看百合的。角色塑造方面不太好,?情节也有点生搬硬凑,有些是用了早几年写文的灵感,当初灵光一现的东西一直没能写完,这时候凑了凑,就这样了。
※祝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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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穆千】繁花拂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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