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所付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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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渊再见到洛芷时，是在北梁关押重犯的铁牢里。
已换上了犯人所穿衣物的洛芷被粗粗的铁链锁在了木架上，与其他关进铁牢的重犯唯一不同的是，她不会被重刑逼供。洛芷脸上的表情如以往一般，看上去很是单纯无辜。听到有人走近，洛芷微侧过脸，对上裴渊冷肃的目光，她的眼神有了一刹那的波动，但很快便归于静止。
她脸上露出的笑容仍是显得纯真无暇，她说，“陛下是想来看一看我，还是来质问我的？”
裴渊负手而立，静静地注视着她，“你是这么想孤的？”
洛芷愣了愣，随即失声笑了起来，“澧兰与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请陛下放过她。”
玄色龙袍里的手慢慢握紧，裴渊问道，“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话要对孤说？”见洛芷的目光变得疑惑，似是奇怪他竟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脸上的表情变得更为冷峻，“那好，洛芷，既然你没有什么想对孤说的，便为孤解答几个疑问吧。”
洛芷未加思索地点头，“说说看。”
“孤听师父说过，那位司琰公子死于东齐185年，而那时的你，还未出生吧。既然如此，你又是如何认识他的？”洛芷张了张嘴刚想回答，裴渊已接着说道，“别先忙着否认，你见到师父那天晚上，睡梦中说了梦话。你管那位司琰公子，叫‘小琰’。更早的时候，你醉酒之时，也曾唤过‘小琰’这个名字，你说你喜欢他。”
“孤也曾想，你与师父给的画像上那名名唤‘星芷’的女子如此相似，或许是巧合，但你认识以你的年纪不该认识的司琰，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联系。于是孤派人去东齐调查一下，很可惜没有查到任何消息，你家祖上，没有一位女子，与你长得如此相像。你家祖上，也不会有人认识来自江湖的司琰。可凭你那几句梦话，孤可以断定，你是真的认识他，你会梦到他，会叫他小琰，绝不是巧合。”
洛芷脸色不变地听完裴渊这一段话，朝他扬了下下巴，“所以呢，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裴渊摇头，“孤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孤在等你给出解释。”
洛芷忽然笑道，“你已经有了结论吧？让我猜猜看。本来你的确是没有得出什么结论的，或者说即便有也不敢相信，只可惜后来见到我可以控制藤蔓，你便想若是我是妖怪，那么一切都能说得通了。我是妖怪，可以活得很久的妖怪，所以我才会认识死于三十多年前的司琰。你是这样想的，对么？”
裴渊袖中的手越攥越紧，他也笑道，“你是吗？”
洛芷看着他，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裴渊，“那你觉得我是吗？”裴渊移开了视线没有回答，洛芷自嘲地笑道，“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朝廷上下应该都在请旨，让你尽快处死我这个妖怪，省得我危害北梁，对不对？”
“你说得不错。”裴渊皱紧眉。
自从那天受到惊吓的几个侍卫跑走后，“洛贵妃是妖怪”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后宫。不到半个时辰，朝臣们纷纷入宫请求裴渊处死洛芷。后宫中的嫔妃们更是哭哭啼啼地求裴渊尽管杀死妖怪，还北梁后宫一片宁静。裴渊差不多可以猜到，华音宫会闯入凶犬，目的便是让众人得知洛芷有法力，进而处置了她。
虽然知道了对方的目的，可是……裴渊与洛芷四目相交，却始终猜不透洛芷的心思。他深呼吸一口气，“你与星芷，究竟，是什么关系？”
洛芷闻言不由得挑了挑眉，那明显就是你终于问了的意思。“我和星芷的关系？”她低眉浅笑，纯真中透着些许无辜，“裴渊，认识你这么久，我好像从来没有自我介绍过呢。我姓洛，名星芷，星月的星，兰芷的芷。”
似是被一道雷电直接劈中般，裴渊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便僵在了原地。
以后的几天里，裴渊都没有再来过铁牢。洛芷的嘴边带着讽刺的笑意，她望着地面，裴渊啊裴渊，要怎么处置我，你也快点给个话好吗？就这么晾着，你不舒服，我不舒服，你的朝臣妃子们更不舒服。
这事估计是没有转机了，只是……我要怎么从裴渊手上把那枚扳指拿过来？洛芷微合上眼睑，想着裴渊经常戴着手上的那枚碧玺扳指。她本早就可以想办法从裴渊那里把扳指弄到手，却偏偏想要在这里多留些时日——醴兰是她不能轻易舍下的，裴骏那孩子也很得她的心——才一直没有动手。因为按照SA的规定，任务完成的那一刻，他们的灵魂会回到原本世界的身体里去，这个世界的身体则会立刻死去。
结果落到现在这样的局面，那要如何让裴渊把扳指交给她呢？
洛芷想着扳指的事，也很担心澧兰的现状，但想到以裴渊的性格来说，该是不会让一个无辜的侍女受到牵连。却不料……
“吱吱，吱吱吱。”
洛芷疑惑地低头循声望去，铁牢外的一处阴暗墙角，两只灰色的小老鼠正冲她叫着。她不由得笑问，“你们找我？”
一只小老鼠点点头，“吱吱吱吱吱。”
“你是说有只小黄鸟让你来找我的？嗯，找我什么事？”
另一只小老鼠跟着一起叫了起来，“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洛芷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你们……”她深呼吸一口气，“你们说……说的……是……说的都是真的？”
两只小老鼠又是一阵“吱吱吱”。
洛芷的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束缚住她身体的铁链也跟着发出了响声。
澧兰。
默念一遍这个名字，洛芷面含怒气，毫不犹豫地动起了手指，淡绿色的光芒萦绕在指尖，数条藤蔓霎时拔地而起，飞向她的手臂，缠上了铁链。
急促的铁链响声引来了守卫的狱卒，一个狱卒厉声道，“安静点！”然而……当几人看见铁链被弄断后恢复自由身的洛芷，都吓得全身发抖，“你你你你……”
洛芷的指尖绿光闪烁，粗粗的绿色藤蔓绕在她周围，那场景怎么看都不免让狱卒们想到这位贵妃被关到铁牢里的原因：她是妖怪。
“快！快去禀报陛下！”有人慌忙喊道。
洛芷眯眼，身侧的藤蔓“嗖”地飞了过去，缠上狱卒们的身体。其中一条勾出了狱卒腰间的钥匙，送到洛芷面前，洛芷接过，打开了铁牢，大步跑了出去。
一路匆匆跑回华音宫，碰上的侍卫们，大多数被她直接用藤蔓束缚住，另一部分则被赶来援助的小鸟和蜜蜂绊住。“嘭”的一声，洛芷一脚踹开了华音宫的殿门，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醴兰，少女身上的斑斑血迹令她心颤。那只澧兰最宠爱的猫咪糖果歪着脖子躺在澧兰身侧，俨然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洛芷飞快地跑了过去，藤蔓体贴地挡开了醴兰周围的宫女们，她顺利地到了澧兰身边，腿一软，径直跪在了醴兰的身侧。
“洛芷！你居然从牢里逃了出来，你竟然……快去告诉陛下，洛芷逃狱了！”
身后有一个尖厉的女声传入了她的耳中。
洛芷顾不上理会，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澧兰揽入怀中，视线所及无一不是红肿的伤痕和鲜红的血迹，“澧兰……澧兰你醒醒，是我，我是洛芷，澧兰……”
怀中的少女费力睁开了眼睛，洛芷泪光盈盈的双眼印入她的眼底。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公主，你，还好吗？”
洛芷的手指轻触上澧兰的脸，冰凉的液体落在了上面，“我很好，真的很好，可是你呢，澧兰，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澧兰凝望着洛芷，嘴边露出的笑意一如往日般温暖。
“公主，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少女的脸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扭曲，“公主，我没事的……别难过……”
视线里洛芷的脸变得模糊，澧兰想，终归还是有点不甘心啊，上次一别竟真的成了永别……
真是可惜。
四殿下，若有来生，你能否给我一个跟在你身边的机会？
洛芷看着怀里的人带着安然的笑意沉沉睡去，那双眼，再也不会睁开了。她的嘴唇颤了颤，却终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澧兰。
她记得初见之时那个小女孩明亮的眼睛和温暖的笑容，那是她来到这个时空后，遇到的第二个让她觉得安心的人。遂上前握住了对方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眨眨眼睛，“我……”
洛芷“嘻嘻”一笑，“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名字，以后，你就叫澧兰吧。”
“为什么？”小女孩露出疑惑的目光。
洛芷亲昵地拍拍她的脸，“沅有芷兮澧有兰，我是沅芷，你自然就是澧兰啰。”
小女孩看着她，脸上绽开了明朗的笑容，“好啊，沅芷公主，从今天起，我是澧兰，你的澧兰。”
洛芷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下，陵羽谦曾对她说过，这世间的一切事物皆是有所联系的，我们作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对未来产生难以预料的影响。也许某些时候，还会为曾经所做的事，付出我们承受不了的惨痛代价。
所以，小谦，澧兰就是我付出的代价吗？
“洛洛，有太多的事情，我们无能为力。”
是啊，澧兰是我在乎的人，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因为我而死。我这样，我这样有着常人所没有的能力的人，果然是不应该存在的吗？若没有我，若我不曾来到这个时空，澧兰她……
另一个时空，静立在宽大屏幕前的中长发女生睁大了眼睛，“羽，星芷的状态好像很不对劲！”
容颜绝美的男生走到她身后，修长的手指搭上女生的肩，缠上了一缕发细细把玩着。他的唇角边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语气意味深长，“别担心，她是洛洛。”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19 所付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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