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美人醉》鹿小夕

7、人界一游（二）

　　七、人界一游（二）
　　“若是失去法力，刚才怎么护你。”烨珞居然承认的这么痛快。
　　“那你怎么不驾云带我回清源山，非得劳什子的走着回去？”我转过身来莫名其妙的问道。

　　烨珞没回答我这话，却缓缓的站起身子说道，“你若想回去，便随我走回去，否则，就留在幽莲居。”

　　我气结。居然有这么不讲理的人。

　　烨珞说完便去拢了拢干草，自行睡下了。
　　我无法，只好也拾了干草，在洞中的另一旁躺下。

　　心中却是汹涌，我定得让烨珞驾云带我回去。

　　深夜，我正睡的朦朦胧胧，不知所以，忽觉手腕发热，想睁开眼睛却不知怎的睁不开。

　　再回过神来时，便只见眼前雾气蒙蒙。
　　我只一个人，孤身向前走着。

　　走了半晌，穿越了薄雾，不意眼前出现的景色竟是幽莲居。

　　然而这幽莲居却有些不像我之前到过的那个。

　　竹屋前还摆了张竹桌，上面置了套甚精致的茶具。这些是我以前没见到过的。
　　而那池塘边似是有人。

　　箫声丝丝入耳，熟悉异常。

　　模模糊糊看去，妖孽的容貌，果是烨珞。依旧穿着那身白袍。看起来那么圣洁无暇。

　　目光移到旁边，有一女子在起舞。
　　那女子又是谁？
　　紫色衣裙飘舞，似一只紫蝶。

　　花倾城，舞倾城？

　　紫蝶翻飞，迷了谁的眼。

　　我揉了揉眼，用力的想要看见那女子的容貌，却不知为何怎也看不清。

　　我正想走上前去看个明白，伴随着清脆的一响脸上忽一痛。

　　我猛地睁开眼。

　　却是梦醒。

　　烨珞那厮正拍着我的脸，一脸的好奇。“你前世莫不是只猪？”

　　我正想看美女却被打断，心里不由得生了些闷气。“你不是只会和女子吹箫跳舞么，还来管我作甚。”
　　见到一个女子就要吹箫跳舞，美男果对谁都是一般好的。

　　又或者如我之流只是烨珞用来怀念这女子的替代？

　　火气更盛。

　　泠郁便只是泠郁，怎能做他人的影子。真真气煞我也。

　　却见烨珞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郁儿，你说我和哪个女子吹箫跳舞了？”这声音也有些奇怪。

　　“就是……”这女子我还真不知道是谁。“反正就是一袭紫衣，瞧着背影也算是个清秀丽人。”
　　咳咳，这话确是有点虚心。那女子估摸着能比我好看上个千八百倍。

　　可烨珞先是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却笑起。“郁儿这是醋了么？”

　　你才醋了，你们全家都醋了。

　　“是否真有那女子？她究竟是谁？”我却想知道与烨珞这么亲近的女子会是谁。想必也是魔界数一数二的美女吧？

　　烨珞意味深长的瞄了我一眼，“是位故人罢。”

　　可那女子似乎和烨珞默契的不行。只是故人？
　　我又为何会梦到他俩？

　　这事儿绝计没有这么简单。

　　这天是个大晴天。云瑶仙子想来是偷懒了，万里碧空，一丝云彩也无。
　　昨日已走了一天，这山怎的还未走出去。
　　眼见着葱茏树木茂盛生长，藤蔓环绕，周围那翠绿翠绿的树在我眼前似已晃了许久，亮的我头有些发晕。

　　脚边的野花也耷拉着脑袋，没甚精神。
　　我自嘲一笑。
　　我是想家了才不禁难过，可你一朵小野花又是想谁了？

　　很是颓唐的走着，冷不防眼前兀的冒出了一片红，让我着实惊喜了一番。细细看来，还是我熟悉的事物。
　　正是那殷红殷红的凌霄花。

　　可这又诚然不是清源山，便连这花也没有清源山开的热烈。

　　我迎着花海，愣愣的站了会，见着娇艳欲滴的花瓣，如烈焰红唇般的热情，让我心思百般翻转。
　　“烨珞，清源山后山也是一片凌霄。开的那么好。”我背对着烨珞忽然开口，见到这花让我忆起了往日的一些事。

　　我忽的回头一笑，“你会耍剑么？”笑意里却有数不尽的悲凉。

　　烨珞瞧到见我的笑，很是认真的盯着我瞧了瞧，黑色的眼眸更加深幽。
　　随即唤出了一把剑，当即舞了起来。
　　我屁颠屁颠的跑到一棵树下，佝偻着身子，作偷窥状。

　　烨珞刚舞了一式，见我这样子便停了下来。
　　“郁儿，你这是做什么？”

　　我摇了摇头，“过去我便是这样偷看大师兄的。”

　　之前在清源山的每个早上，我都会这样偷看他练剑。
　　我知道他其实早便发现了我，只是懒得理我。我很欣喜，因为他没有赶走我，他给了我一丝机会可以这样近的看他。

　　但又想起这次的胡闹，回去后，他会不会嫌我又闯祸？更加讨厌我？不仅闯了虎山，现在更与一只魔走在一起。
　　他会不会以后连这样偷偷看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有些害怕，害怕连这点能与他亲近的办法都没有了。

　　这样想着，便一个冲动，想让烨珞也耍耍剑，看看……会不会有些像麒颜。

　　只见烨珞眼里分明闪过了愤怒……还有一丝心疼。

　　看了烨珞这样子，我呼吸一滞，胸口也是不可抑制的有些烦闷，我有些……讨厌自己。
　　刚说不愿做别人影子，就让别人做，委实不该。

　　烨珞就是烨珞，我怎能让他去扮麒颜。

　　烨珞的脸色变了又变，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只听见他凉凉的语气，“离了麒颜你便不能活？”他牙缝里挤出了一句。

　　我没想过。

　　这问题有些高深。诚然我很很喜欢大师兄，可是大师兄不喜欢我也不是一天两天。我也没见自己有想自尽的愿望。
　　可人间表达情深的戏文不都是殉情么？若我说离了麒颜我还是能吃能喝能睡，会不会显得喜欢的不够深？
　　我正纠结于他这突然抛出的问题，猛地一抬头却发现他的表情比我更纠结。

　　似是想恨不能恨，想爱不能爱，痛苦不堪。
　　莫不是最近食欲不振，肠道不畅？
　　在人界混久了，倒也偷师了两把医术。我暗自思忖着回去后给他抓几副消食的仙药。

　　忽然又发现，我似乎从来没说过大师兄的名字。他怎会知晓的如此清楚明白。清源山虽说不是什么小门小派，但能这么清楚的知道一个大弟子的名字，委实有些奇怪。

　　“你怎知道大师兄的名号？”一个没忍住就问了出来。

　　烨珞只冷哼了一声。

　　收起剑，脚上一发力，瞬移到我身边，一把把我收在怀里。
　　一双凤眸狠狠盯着我，似是要把我看穿。
　　眼神凌厉却有一丝温柔。

　　手上竟狠辣，握住拳头一发力，一股劲风袭来，满山坡的凌霄花拦茎折断。旁的树木狠狠摇晃，树叶簌簌落下。
　　一片萧索。

　　我心里打了几个突突。烨珞这厮果然不好惹。想了想那雾妖的下场我便打了不知几个寒战。
　　我深深的感到不安，以后定要注意注意自己的言行，莫要一个不顺毛，把自己的小命无辜丢掉。

　　我稍稍抬起头，望着烨珞，狗腿的笑了笑，“烨珞，我错了。以后我定不再念着麒颜，不再惹你生气了。”

　　烨珞哼了哼，收了法术。
　　果然顺毛很重要。

　　先前目光被花儿吸引，没注意其他。这时望着突兀的山坡，我才发现山后面隐隐约约有些炊烟飘着。

　　终于到了人界。

　　我欢欢喜喜的提了提鞋，整理了整理衣衫，准备一冲到底。
　　烨珞这回也没再拖沓，紧跟着我也向那村庄前进。

　　奔波了一个时辰，我们终于一鼓作气，走到了镇子口。

　　镇前一树桃花开的浓烈，香气扑鼻。
　　树前立了块牌子上写着五丰镇。

　　然而这镇子却没有这名字五谷丰登的样子。

　　镇里的房子看起来都不是很高大，想来是个不太富裕的镇子。
　　处于人仙魔交界，精气散乱，富贵不起来也是正常。

　　我与烨珞走在街上，满路却都是乞丐。皆眼底发黑，气息发虚。起先以为是瘟疫，可走近才觉出实是妖气缠身。

　　看来这镇子是被某个精怪盯上了。

　　走了几步，却有个小孩子突地跑过来撞在我身上，随即顺势倒地。

　　我对这种事见的多了，每次与二师兄遇到了，也只是扶起他，责骂几句便算完。

　　这么小就出来做小贼，家里一定有难处。
　　我身为一小仙子，秉持着清源山济世度人的教诲，遇到这种情况每每会放了他们。

　　而这事诚然不是什么好事。因善财童子定下的规矩，神仙赚点凡间的银两并不容易，须和凡人一样劳动。这使得荷包被偷让我心疼的很。

　　是以无法装出一副慈爱的表情。

　　然而烨珞却好像以为我生气了，冷冷瞥向小孩，语气吓人的很，“这么小的孩子便出来偷盗，家里是怎么教的？”
　　小孩一惊，起身要跑，烨珞像捉小鸡一样一把把他拎了起来。
　　这小孩见烨珞抓住不放，大哭起来。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对烨珞摇摇头，烨珞却不放人。

　　“哥哥对不起……娘要没了，我没钱治病……”小孩哭累了缓了缓气儿，一抽一抽的说道。
　　果然是有什么苦衷。

　　烨珞皱了皱眉，面色却柔和了些。

　　既遇到了便不好不管，我让小孩儿带路，决定随小孩去看看他娘。我瞄了眼烨珞，烨珞只叹了叹气，却也没说什么。

　　左拐右拐，终于拐到了一户人家。
　　我与烨珞在门外站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这宅院。

　　且不说这房屋破败不堪，从门外便感到了一股浓烈的妖气，比街上那些乞丐的邪气更甚。

　　烨珞拂了下我的天灵盖，我隐隐感到有层结界环在我周围。
　　这回烨珞似是放了心，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可以进去。

　　推开门，一股子霉味儿便扑了上来，看来这屋子许久没打扫过了。

　　再往里瞧去，果有位妇人躺在床上，生气几已没有。
　　这小孩见到娘亲，立马跑了上去，嘤嘤的又开始哭起来。

　　妇人费力的睁了睁眼，见是孩子，有气无力道，“阿福，今儿讨到钱了么。”

　　阿福吸了吸鼻涕，“对不起阿娘……今儿阿福不争气……什么也没讨到……不过遇到了大哥哥大姐姐，他们给了我钱还说愿意帮我……”

　　我马上走上前去，妇人这才注意到我俩。
　　我也才发现，这妇人虽已毫无生气，面相破败，却实是个美人脸。怪不得受妖气侵蚀如此严重，看来这妖怪也是偏爱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