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下部）》逍遥游

13、浮生如斯

　　死亡，好似一个很长的梦。
　　原以为会痛，会伤，抑或是会放松，会解脱，可统统都不是。原来死亡是想象中的鞭笞，是幻想中的糖果，只有亲身经历，方知那不过是水般的平静，即不苦涩也不甜蜜……

　　那是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水般的平静中，我嗅到了彼岸花的香气，漫山遍野的曼珠沙华妖娆的向我招手，缭绕的水汽中若隐若现的是奈何桥的微笑，我轻轻的迈开我的脚步，如张开翅膀的鸟儿，跌落到一个柔适无限的怀抱，耳边呢哝着喃喃的低语，搅扰了水的平静，怅然的睁开双眼——这是死亡的味道，还是梦醒了？
　　眼前是水晕般的朦胧，惶惶中逐渐现出清晰的影子——头顶，是一方黑绸般的夜幕，点缀着斑斓的星子，耀的我恍惚。
　　熟悉的影子如缓缓地流水，浸润着记忆的门，撩拨着我的神经，无论如何逃避，它依旧是我生命中如影随形的痕迹。
　　于是我张开因逃避而紧闭的双眼，撞入眼帘的果然是这双眼睛——如永远深不见底的墨潭，包罗万千，却化不尽其中的寂寥。
　　我苦笑，一抹腥甜将我淹没——始终是逃不掉的，还好，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水儿——”唐忆轩的声音憔悴而破碎。他抓起我的手，轻轻地放到他的脸畔。“我不会让你死的！”清凉的泪水浸湿我干枯的手。
　　我已不必挣扎，不必追问…… 嘴角吃力的上翘：“轩，何苦？” 浮生如斯，缘生缘死，爱恨纠缠，都头来都是瞬息烟云而已。但是，就是有很多人都参不透啊。我参不透，他亦参不透。
　　空洞的眸透过他，看向远方。他的痛呼于我好似另一个世界的声音，而我的灵随着我的选择飞向远方，那个有他的远方……

　　这一次梦会醒，下一次也许机会将永远逝去。
　　我淡淡的说，我愿睡去。

　　“属下参见主公！”
　　座上人的憔悴仍掩不住骇人的霸气。此刻他做在黑影中，座下的人看不清他的脸色，正好似没有人能猜透主公的心思。
　　“我交待你的事办得很成功！”
　　“承蒙主公夸奖，这是属下分内的事！”
　　“只是成功的有些过！”冷笑划过俊朗的脸，即使看不清，仍是彻骨的寒冷。
　　座下的人，仍是端端正正的跪着，不带一丝惊慌，从容淡定。
　　“属下不懂！属下只是按照主公的吩咐办事！”座下人答得淡定又坦然。
　　唐忆轩盯着她看了良久，有那么一刹他都要怀疑脚下的人是不是真的不懂？可是邪佞的笑立时浮上嘴角，“有意思，有意思！看来我当时还真是没看错你！”
　　唐忆轩缓缓起身，走到殷萼华面前，一把捏住殷萼华的下巴，“你是个聪明人，不要做出什么让你后悔莫及的事来！”
　　“请主公放心，属下不敢也不会！”
　　“真的吗？”唐忆轩和蔼的说，“可是你最近擅自作主的事是不是多了些？”
　　“属下只是想达成主公的愿望而已？”
　　“哦？”唐忆轩真的乐了，“我的愿望？还是你的愿望？”
　　“水姑娘不是已经回到主公身边了吗？”
　　“哈哈——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不过我喜欢！”唐忆轩温柔的看着殷萼华，嘴角微微上翘，凑近殷萼华的耳边“我喜欢聪明人！”
　　唐忆轩背身，淡淡的说“那么聪明人，限你一天之内，找出解蛊的方法！”
　　“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是吗？”此时唐忆轩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抚摸着殷萼华的秀发，像个慈爱的父亲。

　　不知何时，外面零零散散的飘起雪来，雪落无声，却缠绵着亘古难尽的寂寥。
　　片片雪花携着风飘进殿内，落地不化，原来这殿冷的连雪都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