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好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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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好事
群魔乱舞。
这个词语用来形容此刻的浮世绘町再合适不过。
奇拉快速的将网上点击量最多的帖子翻了翻，扫了几眼那些看像素就知道是手机抓拍的“大新闻”配图，奇拉了然。
这么不加掩饰地就从黑暗里冲出来了？
还真是迫不及待啊……已经到了连妖怪都不再避世隐藏的节骨眼了吗？
她果然还是觉得，事情的进程还没到那个地步啊——你看，叶王大人不是，还什么都没有开始做吗。
奇拉关掉手机的亮光，再次将自己彻底阴于黑暗。
“黑暗可是好东西啊，”她戳了戳自己怀里胖乎乎的食忆貘，“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候可千万不要轻易抛弃啊，想那些妖怪一样不珍惜的话，迟早会后悔莫及的。”
她挥舞着怀里小东西肉呼呼的两个前肢，自顾自玩的挺开心，半晌，见怀里的小东西根本不理她，也就没了兴致。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呢？
她只是想要将那份可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的记忆找回来而已，至于这些躁动的妖怪……如果可以真不想淌这趟浑水。
虽然考虑到她现在唯一的线索——目前正处在漩涡中心的奴良陆生，这个如果似乎并没有可能成真。
除了暗中观察，见机行事，奇拉似乎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无语凝噎。
同一时间，东京无人岛。
小小的岛屿几乎没有现代文明的气息，除了选手聚居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照明——本就荒无人烟的西海岸此刻更是接近一片漆黑。
少年坐在一块高高耸起的礁石上，一开始就命令自己的持有灵隐去身形的他几乎完全隐藏在黑暗里。
星光当真是暗淡，甚至到了令人不安的程度。
“我记得你应该是不喜欢——更不擅长占星的。”
早就接近他的那个臭狐狸的化身终于发声。
“占星？”
说话的是凭借几个小时前的“亮眼”表现让不少人深陷梦魇的罪魁祸首麻仓叶王。
比白日要冰凉得多的海风喝着海浪拍击礁石的节奏扑在少年的身上脸上。
他轻笑。
“现在的星空？”
少年并没有回头。
白色的狐狸在黑暗中轻车熟路的顺着少年厚实的披风爬上少年的头顶。
仰起它那比起少年来说袖珍不少的小脑袋，狐狸蹲坐下来和身下的人注视同一片天空。
“的确……这样的天空已经没有办法用来占卜了啊。”
几分钟之后，安倍晴明的声音再次飘进传入少年的耳朵，略带欣喜的。
繁星暗淡，命途隐匿。
他花了几分钟试图去捕捉规律，可是依然是无功而返。
如果连那个安倍晴明都无法捕捉的话，世上怕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捕捉了。
行星运行固有规律，人间祸福自有对应。
自古以来，阴阳师凭借占星一术自星轨星相之中窥伺天机。
而现在——
星轨混乱，星相破碎。
乱得完全，碎得彻底。
“真是……好消息啊。”
他感慨。
暗示未来的规则被打破了，自此，再也没有可以预测的未来，即是说，所有的一切都会想脱缰的野马一般。
“再也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了……吗。”
少年笑了。
于黑暗之中，无声地。
“确实是好消息啊。”
这曾经灿烂的满天繁星如今病怏怏的样子——简直就是在为他们声援啊。
考虑到混乱的可能原因，可以轻易地得出结论：世界的崩坏怕是已经开始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不过想来……了结一切的日子不会远了，应该是来得及的。
“你不是自己请缨去帮我盯着那孩子吗？”
少年突然转换话题。
“这个时候跑回来？有状况？”
自己白天的表现对那孩子似乎造成了不小的冲击，要是有什么意外……也不是不可能。
“我对你这个‘回来’的用法很满意哦。”
顾左右而言其他，狐狸抬起他的爪子又落下，想不不经意地拍了拍少年的头。
随即，他的爪子停在了空中。
“你和那孩子的气息太相近了！”
相近到让他有些错乱。
说着，他又一次放下爪子，在少年头部刚被他拍了几下的地方揉了揉——
于是安倍晴明成功的将麻仓叶王的头发揉成了乱糟糟的模样，虽然这或许并不是他的本意。
少年将蹲在自己脑袋上的那只不安分的狐狸摘了下来。
“所以？”
他将它抱在胸前。
“唔……”狐狸窝成一团，“十分动摇呢，那孩子。”
他说。
“缘由怕是某人今天那肆无忌惮的表现吧。”
“肆无忌惮？”少年笑道，“远远算不上啊——这只是开始而已。”
“总之——今天晚上还是让他一个人待着比较好，”狐狸不置可否，“有的面具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好摘下来啊。”
“……面具吗？”
听见友人的用词，少年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思考什么。
“那孩子大概已经知道了，这具身躯与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斩断的羁绊。”
他说，先前的笑意沉淀了下来，些许严肃取而代之。
“但是……怕是不止如此。”
“更深层的事吗——这难道不是……一切顺利吗？”
狐狸说，声音中染上笑意。
“毕竟……比起被告知的‘真相’，所有人都更倾向于相信自己发现的‘真相’不是吗——那孩子自己主动地猜到的话，无论怎么想都比之后通过他人——甚至是你麻仓叶王之口听闻这件事要好得多。”
“或许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这真的是又一件好事了。”
安倍晴明的笑意并没有感染到麻仓叶王，他声音中严肃的基调并没有改变。
“只是……果然我还是认为还没有到最恰当的时候。”
他说。
“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
黑暗之中，他的目光沿着海面，直向着那依稀能够看到星星点点灯火的岛国而去。
夜晚是平静的，但是只要稍微用心去看就能发现，存在于那里的妖气漩涡——虽不能和不久前在京都上空凝聚的相比，但……这个规模已经不可小觑。
“这个气味……真是令人不快。”
狐狸抬起爪子蹭了蹭自己的鼻子。
身为百鬼之主，身上流着一半妖怪血脉的他自然不会对妖气有丝毫的排斥，但是这股气味……却令他发自内心的不喜。几不可察的气味随着海浪的被带上海岸，如果不是安倍晴明或许这随风而至的丁点气味不会被任何人捕捉。
——但是即使只是这么一点，也足以说明海岸对面发生的事情并不简单。
如果说在地狱与那个痴心妄想妖怪假意结盟时他的味道尚且可以忍受，那么此时妖气的气味已经超出了安倍晴明忍耐的底线。
果然那时借机除掉鏖地藏是再正确不能的决定。
“浮世绘町……”
虽然没办法像怀中的家伙一样敏锐的察觉到飘散过来的微量妖气，但同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少年语气里少了几分沉重与严肃。
“或许会被你说准也不一定，现在真的有可能是最好的时机——一切正好赶上了，一天不早，一天不晚——只要……那边的一切尽如人意。”
这么说着，他的语气却并不轻松——倒不如说，如临大敌。
狐狸却没有说话。
这里他应该询问的，应当毫不犹豫的，用略带疑惑的语气说出“什么意思”这样的话——为了展示他的诚意，也为了将一些对他和他之间信任关系不那么有利，却又无关紧要的事情带过去。
——比如鏖地藏，比如山本五郎左卫门，比如百物语的百鬼夜行，这样的“无关紧要”的细节。
但是，他却没有。
——大概是心虚了？
谁知道。
虽然说麻仓叶戴着面具，但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才是戴着最厚重的那个面具的存在——即使是一个人，也绝不会摘下来的足以将所有真心掩藏起来的面具。
并没有什么动人的隐情——只是本性而已。
狐狸的本性。
“你早该这么做了。”
最终，他说。
——我要是你，早就这么做了。
这句话与坦白——或者从某种程度上说是招供无异。
他知道多少暴露了，还有即将暴露的他参与了多少。
——唔……今夜或许并不适合密会。
感受到少年包含深意的目光，安倍晴明想。
横生枝节。
但是，横生的枝节……未必没有其含义。
至少此刻，他莫名松了一口气。
“如果有机会的话，当然。”
少年说。
不再沉重，却也不轻松。
他厌恶谎言，却从未要求没有隐瞒绝对不存在——但是，对于这样的坦白，他会回以礼物。
没有丝毫的掩饰和隐瞒……以前的安倍晴明是这样坦荡的家伙吗？
还是说……有什么改变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向着他希望的方向，以他期望的方式。
恩，是好事。
又一件好事。
“同志”和“同伴”之间，当真只有小小的一步。
作者有话说
第146章 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