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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四十七、淮国双姝 ...

  •   正处兵荒马乱的时局,在北淮两国国界处,青洛衣和白夕入住了一个小村落。
      说是满地荒夷也不为过,整片黄土遥遥望去,只有丁点大的一个小村,而整个村落里寥寥可数才几户人家,一个独眼的婆婆持着一灯如豆,步履蹒跚地将他们引进了自己的小屋。
      婆婆的面容难掩狰狞,右眼被凹空一块,露出黑漆漆的一个窟窿。整张脸,皮肤褶皱像一块块摇摇欲坠的鱼鳞片。整个身子,松松垮垮的,跟火柴棒子搭出来似的。她手上的灯摇摇晃晃,走路的时候时不时朝后看看,怕把人给带丢了。

      绕过她家的小院,推开陈旧的木门,白夕和青洛衣彼此互望了一眼。
      婆婆嘶哑的声音:“就在这里将就一天吧,这是以前我两个闺女住的小屋。”说着,朝门外欲晓的绯色天际望了眼,又道:“天要亮了,我要下地忙了。两位,你们的——”
      青洛衣了然她的意思,丢了一片银叶子过去。
      独眼婆婆笑呵呵接过银叶,转身,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青洛衣说:“我出去一下。”

      白夕递了个随意的眼神,他便走了出去。门外听到马儿长嘶一声,白夕再次感慨他的马儿一路辛劳,甚是可怜。

      青洛衣退出后,她信步整间小屋。发现窗口纸窗上贴着两张歪歪扭扭的红纸剪的福字,想是这位老婆婆两位闺女初学女红之作。走到床榻前,虽不及青洛衣在北国营内的羊毛毯子来得舒适,不过倒也整洁如新。两日未眠的疲倦顿时涌上心头,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身子软软地倒了上去。

      ◎◎◎

      一觉睡到晌午。
      白夕从榻上跃下,走出小屋。
      烈日如火,满地沙尘飞扬。到处找不到那位独眼婆婆。再探寻其他人家,想打听点方土人情的,却意外发现整个村落里没有一个人,只有空荡荡的一间间小屋,一个个小院。
      她摸出了腰际的化妆镜,红色的指针僵直在原地,抖颤不停。
      嗅着空气里干涩的沙土气息,她苦笑:“妈的,跑到鬼村里去了。”

      赶紧跑回小屋,收拾行装。两个包袱一并背上肩头,走到村外,她倒是想等青美人的。可是,左顾右盼,如果等到天黑就遭了,她还不想成为第一个被众鬼撕裂的落魄鬼司。
      想着想着,她不由自主搂紧了包裹,朝着西方走去。
      淮国处西,赤国位东。她的目的是赤正烈,只不过,她得先赶往淮国购马。
      至于钱的方面,不成问题,权当她替青美人散财吧,谁叫他把家当都丢给她保管了呢。

      脚才迈开没几步,后面传来渐进的马蹄声。白夕摆出一脸的笑意盈盈,只见青洛衣一脸漠然地跳下马,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包裹。他走到她面前,目露不悦:“你就那么急着卷铺盖跑人么?”
      白夕眨眨眼,敢情青美人是误解她了:“我不是故意要抛弃你的……”
      青洛衣漂亮的眉头顿时纠结:“抛弃?”
      白夕点点头,指着他后方,隐隐消失于地平线的那个村落:“那里,不怎么干净……”要和他解释鬼神之说只怕需要功夫,干脆找个传统点的说法。

      乱世果然人才辈出,经由白大鬼司言简意赅的解说后,青洛衣一点就通,算是接受了她的解释,回头瞥了眼这在贫瘠黄土上的落后村庄,摸了摸下巴:鬼村……是吧?
      两人再次上马,他将那个黑色包裹系在脚边,回头对着白夕道:“我送你去淮国购马,然后你自己去赤国。我们两清。”分道扬镳吧!

      “两清?”白夕踢踢那个黑色包裹,硬梆梆的似乎不是甜糕,“原来你还记得当日在北营,是我提醒你被出卖的事啊?”
      青洛衣挥下一鞭,倦怠的马儿勉强扬起精神,踩着一片沙土朝着西面跑去。
      “我只是不想横生枝节,毕竟,你是个来路不明的家伙。”
      家伙?白夕挑高眉毛:“狐狸……哦,不对,青洛衣,你记好了,我叫白夕,清白的白,夕阳的夕。”
      青洛衣肩膀微微抖动,方才沉郁的心情似乎被少女轻快的语调渐渐抚平。

      ◎◎◎

      淮国,四面环山,处西南面,土地富饶且民风淳朴。
      白夕初到此地,根本难以想象,些早还是苍茫无际的沙地,转眼间竟成了如此繁荣的风土民情。
      她开始思索冥王要她来到此地的最终目的。毕竟,能够靠一个人的意念构造出这般完整的土地、政治、经济,包括每个独立的人格以及生死轮回的传统模式,实在是强大的过于匪夷所思。在冥界,她还未曾遇到过这样厉害的人物。
      难道说,冥王一直都保留实力么?不,她摇头,他没有必要那么做。
      她隐隐感觉到,冥王背后,还藏着个了不得的人物——至于是谁,只能等她完成这次的任务再回去细究了。

      青洛衣将马交给店小二,两人走进客栈。
      才跨过门槛,青洛衣便回头对她说道:“客栈后门出门右拐,有个马厮,里面大概有十几匹马,匹匹都是上好的千里马,姑娘你尽管选。”选完,赶紧走吧!他瞅着白夕抱在怀里的包袱,里面揣着他日以系命的糕点——性命掐在别人手里的滋味真他妈不好受。

      白夕笑容可掬:“好,我这就去。”说着,象征性地搂紧了怀里的包袱,踏着轻快的步子朝客栈后门跑去。

      青洛衣不简单!
      伸手抚过一匹马儿的后背时,她再度沉思。
      淮国这一路,她都有留意市集上的买卖。不难看出,淮国的市集以丝织业、琉璃制品为主,人来人往的集市上,随处可见装扮不一的商人来往采购。而青洛衣在北营内的琉璃屏风,她曾经细细打量过,即便她是外行,也都忍不住啧啧惊叹这上好的手艺。
      而此刻,她扫视整个马厮,如青洛衣所言,这里陈列的马儿都是上好的千里马,只是,寻常客栈里会有如此多优良的马种么?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这里是青洛衣的地方。只有在自己家,才可以随心所欲地安排一切。

      “怎么,还没选好?”青洛衣提着来时的那个黑色包裹,慢慢踱步过来。

      白夕睇了眼他手里的包裹,淡笑道:“你马不停蹄地来回跑,就是为了这个?”
      青洛衣面色一沉,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将手里的包裹放置在地,蹲身打开上面的死结,黑布渐次翻开,露出了一颗头颅。
      白夕俯身一看,竟是当日射她一箭的赤兔。
      “你回赤营了?”他竟然单身潜进赤营?
      青洛衣颔首,苦笑道:“既然王善会出卖我,那么那个人一定是下了决心要我死。兔子是从小跟在我身边的,自是不可能出卖我,也就所以,我……忍不住回去替他收尸了。”
      白夕不由对他有些改观:“你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就是回去捡颗人头?”
      青洛衣弯腰,翻叠黑布,将赤兔的头颅包裹完备,复又提起,珍重万分地提在手里。
      “兔子家里还有一个老婆和两个儿子,自打他跟了我上战场,就没回过家……不管怎样,我得给他家里人一个交代。”
      白夕敏锐地抓到了他眼里闪露的一抹哀色:“他的家人在淮国?”
      而不是在赤国?
      青洛衣没有回答,他察觉到白夕话里几分试探的意味。

      “自古胜者生,败者亡,我只求无愧于心便可。”说罢,一个转身,青洛衣迅速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拒绝回答,那么,90%的可能性被她归类到默认。
      青洛衣在淮国还有势力。说不准,他在北国也该有一定的人脉,不然,不会坐上副将的位置。赤国的皇子在淮、北两国培养势力,这说明什么?白夕扯平嘴角:“最烦这种尔虞我诈的宫廷内斗了,唉,赶紧走人,赤正烈,你得等我。”说着,心情舒畅地窜进马厮,千挑万选的,总算相中了一匹浑身雪白的马儿。“跟我的小老鼠一样,白绒绒的。”她扬起笑,手不停的磨蹭白马的脑袋。

      白夕牵着马找到客栈外正在观望的青洛衣,将装有甜糕的包袱递回给他:“喏,两清!”
      青洛衣的目光看到白马时微微一滞:“你确定选这匹?”
      白夕摸摸白马的脑袋,点头:“嗯,这马看上去就很温顺,适合我这种新手。”
      一边招呼客人的小二闻言,忍不住插嘴道:“这马——”
      青洛衣打断道:“无妨,她喜欢就好。”

      白夕第一次骑马,禁不住兴高采烈,撑着马鞍一个翻身上马。动作是漂亮不错,不过,“看上去很温顺”白马可不乐意配合,仰起脑袋一声长嘶,硬生生要将白夕摔下马。
      好在白夕反应够快,拽牢了马脖子,整个人被迫悬在了半空。
      眼角的余光瞟到青美人正笑得酣畅淋漓,白夕咬咬牙,提起一脚猛地踹上了马屁股。
      这一踹可不得了,白马顿时如离了弦的箭,猛地奔了出去。

      晃当!一声巨响。

      青洛衣赶紧跑了过去。
      只见他刚从南面褚国引进的良种白额驹遍身鲜血地倒在地上,黑黑的眼珠子徒然无力地眨着悲恸。边上一辆锦织铺盖的华丽马车被撞翻,车边站着一位衣着鲜丽的红衣女子,梳着端庄的华云髻,眼中满是惊慌之色。女子身边的侍女娇喝道:“谁家的马?!那么不长眼!难道不知道红夫人在车上么?”

      白夕已在相撞之前就跳下了马,滚到了一边的胭脂铺子后头。听到一个丫头那么嚣张,低声暗笑:“谁家的女人,那么不长眼,难道不知道是我白大鬼司在学骑马么?”

      青洛衣当即识相地避开这场纷争。挤出人头簇簇的好事者,正巧瞥见罪魁祸首正躲在一边掰着手指碎碎念。

      当机立断,他选择避开这个更大的灾难。

      白夕不巧望见他从跟前走过,爬起身,追上几步,拍着他的肩膀,道:“喂,再借一匹马。”

      “就是她!”人群里一声怒喝,“我看见就是她骑着马撞了夫人的车!”

      青洛衣恨不得将肩膀上的那只爪子剁掉!

      白夕无辜地眨眨眼:“我不是故意的……”

      红衣女子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方才的花容失色很快被一抹软到酥骨的笑容所掩盖:“原来是青先生,近来有什么好的货色啊,我正想亲手给欧阳做套衣服。”
      青洛衣推开几乎粘到他身上的白夕,温和有礼地道:“最近从波河国引进了一批丝绸,夫人喜欢的话,可以到我南面的那家新店挑选。”
      “那就多谢先生了。”红衣女子注意到了白夕,其实她这样挂在别人身上很难不给人注意到,“方才骑马的那位是你朋友?”
      “对,对!”趁着青洛衣表情僵硬,白夕连忙点头应道。

      末了,青洛衣只好清清嗓子,谦和地道:“我这个朋友出生荒夷之地,从小就野性难驯,唐突了夫人,实在不好意思。”

      ◎◎◎

      红衣美女走掉以后,白夕跟着青洛衣回马厮找马。
      这次她学乖了,决定开口求教:“喂,这里哪匹比较乖?”
      青洛衣鼻子里轻哼了声:“得罪了红玉,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活着走出淮国。”
      白夕不解:“她有那么恐怖?”

      “淮国曾经一度选过两次花魁,红玉是上届的花魁,而这届的花魁是她的孪生妹妹红钗。两人共侍一夫,正是当朝的太子欧阳天宇。前个月红钗突然病殁,欧阳心痛之余,红玉便更加得宠了。”

      “有个侍女不小心打翻了红玉的黑鱼汤,结果被砍去了双手送进了疯人院。白夕,保重。”青洛衣笑道,找了一匹赤马牵给了她。

      ◎◎◎

      白夕没有走出城门。
      倒不是被青洛衣的话给吓怕了,而是城门口赤裸裸悬着一具女尸。
      女尸双目圆睁,正是刚才站在马车边娇喝的那名侍女。
      也就所以,她立即掉转马头,直接朝着南面最大的那家绸缎庄跑去。

      以前在冥宫玩的时候,玫兰常骂她变态、恐怖、暴力。现在想想,真该把玫兰也拖进这个该死的RPG游乐场,让她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变态、恐怖、暴力。
      唉,回头想想,其实外在世界里的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里的鬼,他会彻底扭曲人的内心,使得一个人发狂发疯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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