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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四十六、青洛衣 ...

  •   裴大的尸体送走后,当即有人举荐青洛衣暂代主将一职。

      白夕伺机小小打探了一下当前的形势。
      北国五万精兵,赤国才派出一万。
      据说全赖赤国的不败将军赤正烈之功劳。
      赵三穆四,王善李恶,连同青洛衣在内,北国大军目前还剩五员大将。
      没道理退兵,也不能退兵。

      战魄是什么?白夕有时会想到这个问题。是鬼,还是人,还是说,是一种特殊的精神状态?唯一确定的是,赤正烈可以顶着大太阳带队作战,比起那些必须躲在阴暗处作祟的普通的鬼要强悍许多。

      正所谓人靠衣装,青洛衣披上红缨铠甲,本来显得有些削瘦的身骨立即英姿飒爽了起来。
      白夕托着下巴坐在他软绒绒的羊毛榻上,笑容带点玩味。
      青洛衣将披风别好,回过头,不经意对上了白夕的目光。

      “其实,你也有杀裴大的动机。”青洛衣说。

      白夕不以为意地耸肩:“如果他没被你毒死的话,我会把动机付诸行动。”

      青洛衣皱起眉,忽然大步走到她跟前,修长的手指细细擦过她的下颚,似乎在打量一件艺术品,“我一直没有问,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这里的人没有你这种装扮。”

      白夕坦诚地迎向他的注目。
      这个男人是很美没错啦,如果他不那么狡猾的话,就堪称完美了——她还是喜欢把人玩得团团转的游戏。

      青洛衣慎重地问:“告诉我,丫头,你是哪里来的?为什么要去赤国?”
      白夕想起他是赤国的奸细,勉强压下嘴角,开门见山道:“我要找赤正烈。”
      青洛衣神色镇定,不着痕迹地继道:“找他做什么?”

      “收服他。”白夕自信满满地说着,看似柔弱无骨的手霎时伸进他的腰际,在还没触及那块血玉前,被他冰凉的手拔了出来。青洛衣脸色一沉,正要开口——

      “报!”门外一声高喊。
      青洛衣扫了她眼,无声地说:“想活命的话,给我安分点!”
      白夕单手枕着脑袋,干脆斜躺上了他的羊毛榻,好整以暇地低笑道:“做奸细的做到大将军,感觉就跟消防局失火一样讽刺。”

      “进来。”青洛衣负手背着他,帐外走进一名小兵,神色慌乱。
      “粮仓着火了!赤国派人偷袭,用了几百支火箭,把粮仓烧掉了!”
      青洛衣大惊:“怎么可能?!还不赶快派兵去救火!”
      小兵脸一青:“已经——烧掉了!”说罢,压着脑袋跪下:“属下知错!不该喝那些人给的酒!”

      青洛衣当即明了。
      行军打仗一路操劳,将士们警觉心下降,中了计,喝下了敌人伪装成村民派的酒。

      “喝酒的人全部拖到营内,重责五十大板。”良久,青洛衣下令道。

      ◎◎◎

      白夕露出讥诮的笑:“何不直接举面白旗呢?”

      青洛衣冷道:“我是赤国的内应不错!但是这事不是我做的。”

      “切。”白夕想说做了婊子还立牌坊,瞅着他那张五官精致的脸,虽然是多云转阴,不过还是很好看。好吧,她决定口下留情:“是不是所有的粮食都堆在粮仓里了?”

      青洛衣抬眼望向她身后的檀木紫匣,白夕顺着他的目光转移,翻身伸手打开紫匣,看到了满满一匣子精雕细琢的小糕点。随手捏来一块咬了一口,酥酥的草莓口味。“你该不是说,除了这些,全部都被烧掉了吧?”

      青洛衣蹙眉,自从遇到白夕以后,这个动作的频率高得可怕:“等下你同我去查探粮仓,我看那士兵的神色,估计假不了。”
      白夕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同你去?”
      青洛衣走上前,抓住了她啃咬糕点的手:“你吃了我的,睡了我的,自然得付出点劳力。”
      白夕勾起笑,另一只空闲的手抬起细细抚摸他凉凉的脸颊:“亲爱的主将大人,小的遵命。”

      拍开她的手,青洛衣一把将她拽下床榻,直往帐外拖。

      ◎◎◎

      粮仓化为一滩灰烬。
      白夕努努嘴:“还需要查探么?”想想,再道:“干脆求降吧,不然等饿伤了身别人再打过来,会死得很难看的。”
      当然,你是不用死的,她心里补充道,可是我见不得涂炭生灵,我只喜欢看到坏人的头颅一颗颗滚落在地,才不要看到那些哇哇叫嚷的孩子妇孺老人的哭喊——我会头疼,我一头疼容易大开杀戒。
      青洛衣一脸平静:“附近有几个村落,我们组个小队,分散去找粮食。”
      附近?十里外你叫附近?
      白夕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嘴里问道:“买还是抢?”
      青洛衣瞪了她眼:“买!”
      白夕赔笑:“其实你长得一点都不像坏人的。”

      青洛衣不理会她,直接拉起往回走。

      杀人,放火,抢掠,嗯,还差□□。就算是做卧底也是有尊严的,竟然在短短两天之内给他盖了个恶贯满盈的罪状。

      ◎◎◎

      回到帐内,青洛衣将值钱的小饰物纷纷翻出,塞进一个布包,丢给白夕。
      白夕接着沉甸甸的一包东西,忍不住又讥讽道:“做奸细真赚钱。”NND,早知道当初就投靠那些个富得冒油的有着万贯家财的恶鬼了,至少,他们不敢苛扣她的工资,而且还会乖乖给她上缴保护费。哪像冥王,天天扣她假期,还时不时摆出一副阴阳怪气的臭脸。

      青洛衣对她有些无语,却又不得不解释道:“天一黑你便跟我去买粮食。我和赵三穆四、王善李恶四个人商量好了,轮流去购粮,这样赤兵万一再偷袭,营内也不至于唱空城计。”

      白夕抱着钱,幽幽一笑:“看来裴大的死对你打击真的蛮大,虽然表面看不出。”
      青洛衣无力苦笑:“你还想说什么?”
      白夕抱紧了怀里装满金器的包裹,淡淡道:“警惕心下降了。如果你是赤兵首领,你会给北国军队的酒里下迷药还是毒药?”

      “而且,粮仓距离主营并没有隔座高山那么夸张,怎么可能烧起那么大的火都没有警报呢?”

      青洛衣嘴角的笑逐步僵硬:“你想说什么?”

      “公狐狸,你被你的亲信出卖了——”白夕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等到我们两个走出军营,不出十里,估计就会被乱箭叉叉叉。反正前有裴大,再来个青洛衣,死人全部把罪名推到鬼身上去好了,鬼是不会开口狡辩的。”

      ◎◎◎

      夜色迷离,白夕和青洛衣一人背着一个包裹,从容地和各位将领道别。绕出军营后,立即换了相反的方向一路小跑。找到青洛衣准备了很久的马匹,青洛衣纵身一跃上马,朝白夕伸手。

      白夕的手还没递到他的掌心,青洛衣露出迷人的一笑,蓦地收回手。一鞭抽下,马儿低嘶一声。马蹄笃笃,沙砾飞旋,青洛衣扬长而去,留下了灰头土脸的白夕。

      ◎◎◎

      白夕没有露出恼恨的表情。
      至少,目前的情势尚在她的控制之中。
      他要是乖乖地带她一起跑那才叫诡异。

      她回过头看了眼灯火阑珊的北国军营,这才慢条斯理地移步往前走去,朝着西方淮国的方向。
      青洛衣一定不会回北国。
      她摸出了藏在衣襟里的那块暖暖的血玉。
      上面歪歪斜斜的蝌蚪文很像汉字里的“焰”字。
      青洛衣这样华衣锦食的卧底并不多,而华衣锦食又气质高贵的内奸更是罕见。
      如果她这两日的情报没有打探错误,那么,赤国的二皇子,嗯,赤正焰,应该就是这个家伙。
      然后就不难推断出,王善为什么要出卖他了——除了太子赤正烈,谁还有那么大的魅力?
      自古至今,王位之争向来泯灭人性。
      什么亲情、爱情,再纯洁再高尚,都比不过权势给人的优越感。
      可悲,又可叹。

      想着想着,白夕倒生出一抹罕见的同情:在敌国隐姓埋名地做了那么久的内应,到头来,还要给自己的哥哥暗算,青洛衣这只公狐狸也怪可怜的。

      搂紧了肩头的布包,她竖起耳朵,满意地听到渐进的马蹄声。

      青洛衣带着一脸愠怒策马狂奔而来。

      白夕做了个胜利的V字,微笑着把手递给他。

      坐上马后,白夕伸出手环上他的腰,笑道:“你的马真不错。”低眼瞥见马蹄下沾染的湿土,可以想象青洛衣在半个时辰内从几十里外的村落赶了个来回。

      青洛衣强忍着怒意,转身朝她递手:“拿来!”

      白夕乖乖听话,把血玉递还给他。

      青洛衣捏紧了温润的血玉,冷道:“不是这个!”话落,一块软糕塞进了他的嘴中。

      他紧崩的神情这才有了些许平复。

      公狐狸也有失手的时候,譬如,他不该把一匣子的糕点展览给陌生人看——和自己性命攸关的东西怎可如此大意?白夕早就看出来,也算了出来,这只狐狸,每隔六个时辰要吃一块软糕。正常人怎么会有如此规律的喜好?更何况,是在外出打仗,再高的闲情逸致也该适当收敛。这样一来,只有一种解释,他依赖于这种草莓芳香的软糕。
      也就所以,早在出发前,她料准了青洛衣会弃她而去,故而伺机将她装满银票细软的包裹和青洛衣的对调。

      “你是天生这种体质的?”赤红色的马儿果然渐露疲态,想是一路鞭打急赶的后遗症——忆起方才他惨白的脸,白夕更加确信了青洛衣半刻都离不开她后背那个小包。

      “我母亲怀上着我的时候,乳娘在她的发簪里抹上了这种慢性毒药。”

      “无药可解?”

      “倾举国之力,无人能解。乳娘特制的软糕是唯一能够抑制毒素侵蚀我五脏六腑的东西。”

      “她害死你娘,你不杀了她?只是为了保命?”

      青洛衣执握缰绳的手缓缓垂落,低低道:“时刻依靠甜品来支撑生命,我这样和死了其实区别不大,我是很想杀她没错,只不过——她已经跃上枝头成了国母,我单是想要见她一面都已不易,苟延残喘至今,也不过是拼得一个同归于尽的最好下场。”

      白夕没有追问。
      照理,赤正烈是长子,应比青洛衣大上两岁。
      难道说,当今赤国皇后在做他乳娘的时候已经生下了赤正烈?

      天色渐明,晨风带着凉意吹进她的衣襟。白夕不由怀紧了面前的人。
      青洛衣回头,这个妖精似的丫头竟然全然无防备地靠着他小憩了起来。

      “前面有个小村,你累了我们就休息一下吧。”

      白夕睡意惺忪,喃喃地道:“其实活着本身就是幸运的。”青洛衣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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