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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第一章

      扶央又梦见那人。
      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
      泼了冷水往床上一躺却又睡不着了,扶央想起刚才的梦,那人的眉目居然如此清晰。

      那人离家已七年有余,她心里头记着的,还是从前那副样貌,当年年幼,自他离家便每日坐在门口望着,哭过闹过病过,须臾两年也就死心了,那人恐怕是不再回来,这些年,她以为已经忘的差不多,谁料一场迷梦,那人又清晰了面目。

      明明是六月暑天,她却觉得冷,扯了被子盖上也依然颤颤发抖。
      “小姐,小姐可是醒了?”
      外头奶妈敲门,扶央坐起来,越不敢开门,这几日别苑不安宁,她听见一点声响都心惊胆战的,来到别苑才几天,谁想到就发生这种事,一行二十人,如今还剩十六个,说不定下一个莫名死去的便是自己。
      “小姐?”奶妈没有听见回应,又喊了一声,扶央这才披了衣裳把们打开。奶妈似乎也有些冷,瑟缩着背脊,对她说道:“别苑来人了。”
      来人了?
      扶央松一口气,“奶妈先去准备,我换完衣裳就来,咱们去看看,来的什么人。”
      奶妈听她如此说话,应了一声,便关门走了。

      高家几代经商,到扶央父亲这一辈儿,家业已然不小,如今她已经过了十八岁,身体不好,便从家里搬到别苑来住,别苑一向空着,先前也没有接到信儿说有人要来,这才好奇起来。

      说起来,扶央这这年纪也是该出嫁了,原本也定了一门亲事,可是未婚夫七年前离家之后便再无音信,之后也再没能说上人家,她身子越来越差,只能来别苑修养。谁想到刚到别苑便下起大雨,而且这几日不晓得冲撞了什么神仙,每日都有人丢了性命。

      别苑外头有一座桥,那桥在他们到来的第二日便垮了,这才叫天意弄人,想离开别苑却也出不去,雨停了这几日,原本以为能想法子,可是就剩下这几人,根本架不起一座桥来,此时听见来人了自然欢喜,只是不晓得外头的人是如何进来的。

      扶央穿好衣裳就准备出去。
      明明早就过了五更,天色却不见亮起来,四周沉浸在一片蓝盈盈的微光之中,像是一个寒冷的梦境。
      “奶妈?”
      扶央喊了一声,不见回应。
      别苑一片清冷,四周不见灯火,安静的像是沉睡的梦魇,没有早炊,没有鸡鸣,远处的山林,也笼上一片蒙蒙的蓝。
      扶央等了半晌,不见一人。
      “奶妈?”
      再唤了一声,依旧无人回应,实在诡异,刚刚还在的奶妈居然不见了,扶央到正屋前,大着胆子推开门,里面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没来由的心慌,扶央边走边叫人,发现偌大的别苑,居然除了她就没有一个人。
      想到这几日发生的怪事,扶央怕得厉害,跌跌撞撞的往别苑外头跑。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天依然是刚起来时看到的模样,不曾出太阳,那蓝盈盈的天色依然,一直没有改变。

      不察觉间,空中雾气越来越重,扶央更加惶恐惧怕,渐渐的,她已经看不见前头的路,眼前一片白茫茫,远处的山,近处的房屋,统统看不见了,仿若被无形的动词催促着,扶央奋力的跑,也顾不得方向,终于被什么东西绊倒,扶央整个人砰一声扑到地上,摸索着爬起来,突然发现前面有个人影在动。

      那人影,似乎越来越近了。

      “谁,你是谁?”
      无人回答。
      扶央怕的心要崩裂出来,那人却是更加靠近了。

      第二章

      “谁在那!站出来!”
      沉静,死寂。

      扶央心咚咚的要跳出来,他慢慢后退,突然,嘭一下撞到什东西上,回头一看,一个干枯的树干。
      长吐一口气,树干而已。
      想到什么,扶央回头,那个人影更近了。
      雾太浓,虽然那人明明离得很近,但是就是看不清楚,扶央心慌,究竟是什么人?他要干什么?别苑的人都去了哪里?这个人是别苑的人吗?还是……

      渐渐的,人影越来越近,扶央靠在树干上不能动弹。直到,她看清那个人的脸。
      不可置信,扶央瞪大双眼,男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突然间心如刀割,扶央久久凝视着这个人。

      “杨家哥哥?”
      七年不见,他还是那个样子,俊逸的脸少有表情,长发披在肩上,蓝色长衫干干净净甚至让人看不到一丝儿的皱褶。
      “哥哥?”
      “是我。”
      男人靠近,伸出双手轻轻将刚吓坏了的女孩抱在怀里,深呼一口气,久违的味道。
      扶央也有了半晌的沉溺,不过很快恢复,猛力推开他,“哼!抱歉,你是谁,我不认得你!”
      “央儿生气了,是哥哥不好。”
      眼角微酸,扶央差点掉出泪来。
      那几年,她没日没夜想着这人回来,一天等,两天等,一月一年的等,她以为自己淘气惹了他生气才走了,每日责怪自己,她以为他是不喜欢家里定的亲事,这才不曾留恋的走了,每每伤心难过,想着只要他回来,她便同家里人说,别再勉强他。可是七年过去,这人杳无音信。
      “央儿受苦了,往后,哥哥永远同央儿在一块而,可好?”
      “哥哥。”终于隐忍不住,扶央哭起来,“哥哥这些年去了哪里?”

      “别哭,这些年,哥哥有事耽搁了,不过每日都想着娶央儿过门。”男人心疼地抚摸着扶央哭泣的脸,这孩子伤心,他晓得。
      七年不见,扶央已经不再是整日调皮耍赖的小女娃娃,往日才到腰一般的孩子,如今只比他矮了一头。
      此时大雾已经渐渐散去,原本看不清楚的事物,也慢慢能见了,远处的山有了朦胧的轮廓,而他们所在的,竟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凉之地。扶央牵着杨才越的衣袖,问道:“哥哥怎么
      在此地?”

      “乃是兑现旧友承诺。”
      “承诺?”
      “七年前我与一同伴游玩到此,谁料变故突发,我那旧友一夕暴毙,便埋在此处,可怜他心系家中,要我千万带他回家,可惜事发突然,我竟不晓得他家在何处,查访多年无果,便想着,带了他回家,便将我家做他家吧。”

      “原来如此,真是可怜人。”
      “央儿同意?”
      “哥哥的决定,央儿自然听从的。”
      男人噙着笑意,轻抚扶央柔软的长发,“时候不早,咱们先挖了我那旧友的尸骨出来。”
      “好。”
      扶央任杨才越拉着往前走,她也不看地,只满心满意地看着男人的背影,七年的分离,似是前世今生一般,若不是手上牵着的触感,竟要当做夜梦一场了。
      不知觉间,两人来到一处荒野,此时四周已然清清楚楚,那蓝色迷雾早已散去,旷野里是一片清幽。
      将一个锄头递给扶央,杨才越说道:“有劳央儿挖他出来了,当日情急,不曾有棺木,央儿小心一些。”
      “哥哥放心,央儿省得。”
      虽说是个女子,扶央从不曾拿过锄头,但此时却也顾不得,她拿着锄头便开挖,只小心着不要伤了旧骨。哥哥站在一旁看着他,眼神沉沉,也不知道想起何事。

      若放在往年,扶央是决计不会如此的,两人从小定亲,他从前对她万分疼宠,事事由着她,从不让她辛苦难过,更别说自己站在一边,而让她辛劳了,不过那是旧事,扶央如今只想着处处依他,怎会在意这一点的辛劳痛苦。
      “挖到了。”
      扶央看见泥土里已经露出半截布料,便更加卖力的开挖起来,渐渐的,衣裳尸骨全然露出来。
      时隔多年,那尸骨已是看不清原本面貌,全身上下,也不见得任何标识物件,莫名的,扶央泪流满面。
      “央儿为何伤心?”
      “只想到,哥哥受苦了。”
      男人叹口气,将痛哭不止的未婚妻拉过来抱在怀里,“从前的央儿哪来这些许的眼泪,如今不是要同哥哥一道回家了吗?合该高兴才对,哪里该哭呢。”

      “哥哥说的极是,只是看见这人,便没由来的伤心起来,也不晓得为何。”
      “我的央儿,真是心软。”

      第三章
      “爹爹,娘……”
      扶央一到门前,便兴奋地拉着哥哥进门,“管家,快来,哥哥回来了。”
      高家大院儿还是从前的模样,如今正是盛夏,院子里的梧桐树叶子又青又大,树下乘凉,正是合适不过。

      管家听见声音,远远的便高兴起来,“少爷唉,您可回来了,怎得也不提前送个信儿,老爷和夫人多担心呀!”
      “管家,哥哥回来了,快快去跟爹娘禀报。”
      老管家这才看见杨才越身边的扶央,待从上到下打量一番,竟是惊得一下瘫倒在地。
      扶央看的好笑,“管家高兴的都要惊着了。”

      说着也不管他,只招呼小丫头赶紧拉他起来,自己带着杨才越去堂屋报喜。
      高老爷与高夫人也听见儿子回来的消息,这会正高兴着在堂屋里等着呢,谁晓得一下子蹦进来两人。
      “你看,谁回来了!”
      原本笑容满面的高家夫妇,待看清来人的面目之后,手中的茶碗,竟是哐当一下掉在地上,摔坏了。
      “爹,娘,杨家哥哥终于回来了,你看把你高兴的。”
      就连父亲也因突然的惊愣在当场,对于这个惊喜,扶央是万分得意的。

      “央儿先去休息,我多年不回家,正要同爹娘请罪。”
      “是该请罪。”扶央想了想,便告了退,自己出了堂屋。
      待他一走,原本和蔼的男人,脸上却是笑了,那笑,竟是没有过的邪魅惑人。
      “爹娘一切安好?儿子多年不在身边尽孝,往后定会好好补偿……”
      听他如此说道,高家夫妇却是面如死灰。

      顺着走廊,扶央往自己的住处去,发现房间门锁着,大约不晓得她突前回来,竟是一个服侍的人也没有,院子里也空荡荡的,连往常开的繁盛的月季花也败了。
      “不如去叫管家过来收拾,也好打断父亲跟母亲的教训,哥哥不要被教训的太过了。”想到此处,扶央又往回走。
      “那不可能……明明是管家亲手……亲手……”刚到房门外,便听见里头争吵的声音,扶央没再迈步进去,反而站在那里听他们说什么。
      “亲手勒死,然后亲手埋尸的?”
      男人轻笑道:“不用怕,我不过是回来了,你们依旧是我爹娘,我不会拿你们怎么样的,爹爹,您怎么吓成这样了,居然尿了裤子,真真失礼。”

      扶央听得清晰,此时正如醍醐灌顶,难怪哥哥这许多年不曾回家,竟是被人害了!原本还不明白,他们离开时,别苑怎的就一个人也没有了,而且见到他们的人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别苑那么大的雾,还是蓝盈盈的,原是哥哥受难的去处?

      可是如今这个,当真是杨家哥哥?扶央心中千丝万缕,竟是不知如何动作,这天大的奇事,实在不能相信。

      当天夜里,扶央不曾睡熟,听见响动便跟着起来了,只见杨才越踩着朦胧的月光进到南边一间大房,那里头一口黑色棺材,安静停放着,男人打开棺材,里面空空如也。
      “来人,钉起来。”
      “是。”老庄带着两个人,开始将棺材死。
      越是看得真切越是惶恐,原来带回来所谓旧友的尸骨,竟是哥哥的?

      扶央哭成了泪人儿,哥哥居然如此的命苦。
      回想起来,父亲跟母亲的确是不同意他们的亲事。
      高家世代经商,家中确有不少浮财,可惜膝下只有一女,这便收养了原本杨家的小儿子,说是当女婿养着。
      所以杨才越也没有改名,两人一起长大,直到她十岁那年,哥哥已经十八岁,家里却另为他寻了一门亲事,说愿意将他名字改了高姓,只是跟扶央的亲事,就这样作废,扶央自然是哭闹着不同意,杨才越同样心中不甘愿,有一段时日,家中就不曾安宁过,为了他们的亲事,吵得快翻天。
      也就是那之后不久,哥哥便出门了,如今想来,他当时的确是说了不久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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