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老百：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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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城一人一骑赶去金陵项儿岛时，已经是十五日最后限期。
项儿岛并非是真的海岛，而是四面环山下的溪水尽头。位于金陵东郊十里地开外。百川子当初救她后一直避于此地，一来怕凡俗诸事纠缠，二来这里依山傍水，风光无限。加上他在山口外略施阵法，普通人也闯不进来，渐渐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雅趣和清幽。
花满城一入内谷，就到处乱窜喊着百川子的名字。
百川子正在溪边打坐，听见她的声音眉头一皱，却也暗松口气，幸好总算还来得及。那小人儿已风驰电掣般闯到身边，飞扑着从面前紧搂着他。百川子被她撞得险些倒在溪水池内，没好气的推着某人身子道：“为师没死也被你给撞死了。”花满城这才放开他，四下检视一番，见他只是面色苍白，并无什么要害，一颗心才收回肚子里，捶了下他的肩头，屁股未动坐在他腿上，道：“老百，你吓死我了。”
以为来不及，一路跑倒了几头畜生。还好她轻功不错，运气狂奔，总算赶到了。
百川子未动声色，稍稍挪腿叫她坐的舒服些，连日赶路又风餐露宿的，本来就不大的面颊愈显消瘦，眼睛里还汪着未干的水渍。知道她是真的担心，这才缓缓开口道：“你不跟四阿哥南下，怎么跑来我这里？你忘了师父已把你输给康熙爷。”
花满城从怀里掏出连日奔波得来的结果，丝绢手帕内包着的正是那七颗宝蓝珍珠，鸽子蛋大小的同色珠球，献宝似的捧到师父面前，说：“老百，东西我给你找来了。你说说看，这些个珠子是要来干啥的，我可跟他们借的哦。你不会用来磨成粉涂脸上吧。老百，你脸色看上去很不好，那个劫是不是渡过去了啊。我们家老百可是雷都打不死的，才不会有事呢。”
一路上又要担心师父是否安好，又要斗智斗勇将老十三甩在半路，委实真叫她心神疲惫。这时见到并无大碍的百川子，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疲劳感陡增，脑袋靠在师父的肩膀上，神色有些倦怠。百川子望着丝绢内的什物，心里也是一阵感慨，这丫头到底是没有白救，他从中挑了枚珠子放在日光下仔细打量，道：“德妃娘娘怕是被你缠得烦了吧。”
花满城露齿一笑，说：“没呢。我叫十四阿哥帮我的。”其实最难的到不是这个。连太子爷听说她开金口借东西，都二话没说从鱼缸里舀出珠子给她，反倒是向来关系不错的九阿哥，一听说是她先是避着不见，后来干脆说东西没有，有也不给。花满城把身上的金叶子金瓜子都掏出来给他，还把存钱的票据也拿出来给他，老九仍旧一句话，门没有边儿也没。又转托八爷出现，老九才稍稍松口，收了她全部家当，还叫她欠下个要求，这才把珠子给了她。
钱财可以再赚，老百可就只有一个。
反正吃到肚子里也有吐出来的时候，她肉疼不了几天。迷迷糊糊中还记得追问：“老百，大劫过了没啊？”
“嗯。”百川子低低应了声。
花满城这才放心伏在他肩上，慢慢沉入梦乡。百川子抱起她往溪水尽头的小栈走去。也许是刚刚病发过，又路途辛劳，手上的人轻若无物。趁她沉睡，百川子在她心神间游走一番，察觉她体内果然有股宝气抵抗他的深入。看来燕青所言不假，却又担心不知将来是福是祸。望着埋在被褥中的小小人儿，心里不免有些难过，这具身子支撑这么久，的确超过他当初的预料。
花满城虽然平素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就只有他深知，她有多么惧怕一个人孤零零活在大清。当初若不是自己心神异动，凭他让她入世轮回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就是贪念那么一点点，才把她留在这世，好在她只是性子骄纵些，并无其他害处。把她转托给四阿哥也能叫他稍稍宽心。大抵是能护一时是一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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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城一觉睡醒，百川子正在溪边钓鱼，她托着脑袋冲窗户外望去，山明水秀间白衣白发的师父的确秀色可餐得过分些。跟着老百这么久，真是幸福啊。虽然老百对她也是诸多隐瞒，但那个人是自己在这里最熟悉和亲近的师父啊。
她想，如果这辈子就跟师父两个走南闯北，也是好的。
“老百！”花满城整个人伏在窗口，冲百川子招招手。
百川子稳着手里的鱼竿，头也不回道：“说。”
花满城撑着脑袋，想了想才说：“我在清风楼见到鱼落雁了，她叫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去见她？”
“你让四阿哥在仓夷等你，还不走？”
“咦，我不是才来，你就要赶我走。老百，你该不会又藏着谁吧？”说话间，以至他面前，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百川子伸手拉她在一旁坐下，问：“四阿哥待你可好？”
花满城一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不高兴，说：“咱们都知道他是未来的雍正皇帝，你该不是真把我丢给他吧。”
“我问你，他待你可比往日？”
“师父，满满还是想跟你游山玩水，要不咱们就去行走江湖，仗剑闯天下，不然，再来弄个华山论剑，夺了天下第一，然后你做武林盟主，号令群雄莫敢不从的。你如果烦了呢，把盟主的位子给我坐坐也好啊。到时候，天下二分，康熙再怎么着又能奈何。”花满城想着能跟师父游历一番，总比屈死皇宫好过千百倍。
“不可。”百川子寡淡的说。
“呀！”花满城抚掌大叫，“老百，你该不会真的瞧上康熙，一门心要跟他搞基吧。”
百川子轻咳两声，丢了记白眼给她，“小满，师父这次不能随你回京，你自己回去。当然你若是在京城待得不开心，就回谷里走走。”
“那我也不回去！”花满城盘腿一坐，耍起无赖。她心里跟明镜似的，金山银山都不比师父这座宝山，跟着师父才有肉吃。百川子不回京，她可就真正失了靠山，哪天万一康熙秋后算账砍了她的脑袋，岂不是冤死她。再说了，谁也不能保证师父会规规矩矩待在项儿岛等着她。
要让反清复明的那帮家伙找到老百，以此来要挟，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她可就两边不是人了。怎么都不划算。
百川子摸摸她的脑袋，轻笑说：“小满，你忘记师父跟你说的，经历情劫方可得道，你要留在师父身边躲一辈子？”
花满城摇摇他的胳膊，嘟着红呼呼的小嘴，反反复复念道：“小满不要成仙，小满不要历劫，小满只要师父。”
以前这么撒娇时，百川子总会举手投降，然后听之任之让她胡作非为。可这一次，的确由不得她，他时无多日，自知不能护她一世，又是师徒一场，自然要将她接下来都安顿好。从燕青的描述来看，四阿哥胤禛却也是可以托付之人。
可怜她前世被一混账老道欺骗，修仙不成又险些误入魔道，才受了诛杀阵魂飞魄散之苦。若非自己当初一意孤行，逆天而为，将只余七魄的她炼化托入凡胎轮回，如今即便只是这天地间无魂的流魄，他也总是能寻着办法让她投胎转世。可说到底，她仍是三百年后的人，大情大势亦不同此时考量，将来灵魂万一归位，势必引起轩然大波。
于是，以为她此般撑不过病发之苦，假以燕青之手了结，趁他还有能力，将她送归轮回。
可惜，因缘造化，原来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了，半分也由不得人。
如今他还能做的，居然是亲手将自己三十年来的辛劳毁于一旦。他要用南海圣物将自己千辛万苦收回的三魂永生永世的封印，让她这样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花满城自然不明白百川子的思绪，吵嚷嚷的要师父亲自下厨。百川子本就纵容她，自然应允，不过却要她答应明日一早前去仓夷寻四阿哥。花满城见他啰啰嗦嗦，一个劲赶自己，想着许是师父刚历大劫怕自己扰他行修，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天一亮就滚蛋。
百川子的厨艺可是连宫里的御膳大厨都自叹弗如。曾几何落魄时，花满城打来猎物，两人沿街烤肉叫卖，那可谓是万人空巷，香飘十里，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不就是个烤肉串么，那么多人挤破头皮抢着要。
这顿饭，百川子思忖可能是最后一餐，委实也用尽心思，将她从小爱吃的都搬上桌子。若非她甚少贪嘴，恐怕又要排去十里铺了。花满城吃得欢天喜地，用鱼骨剔着牙齿，架起二郎腿颠儿颠地说：“老百，要不咱合伙开个饭店，包管赚得荷包满满。”
望着她的笑颜，自己心中虽有隐痛，却也替她高兴，难得糊涂，难得糊涂，不是很好么。
他希望她这辈子都能这么开心，做不来神仙又如何，三魂不在又如何，他只想看着她笑，哪怕是没心没肺的笑。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老百：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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