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飘渺暗香影》晚歌未尽

28、相逢

　　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过了燕国的边境，进入楚国。车中有咳嗽声传来，顾放掀开帘子，道，“快到喝药的时辰了，我们在路边休息一下？”
　　白莫离放下手中的书，微微点头，稳婆和稳公留在燕国助玄机先生一臂之力，此时他身边只有白明和顾放，并燕子卫中几人。
　　有两个侍卫帮忙架起了小炉，浓烈的药味飘飞。另外一个侍卫已经开始生火造饭。这几个侍卫要说是飞檐走壁，倒是一顶一的好手，但是做饭，却是勉强能把食物煮熟便是谢天谢地了。
　　白莫离伸手接过顾放的药碗，一口饮下，顾放接过空碗，又伸手把了脉，道，“王爷忧思过重，身体怕是要吃不消。”
　　白莫离点头，却不再言语。一个侍卫端来了点心。他们披星戴月赶车，已经三天没有合过眼，几个侍卫轮班休息，此时已经疲乏不堪。
　　“还有多久到小镇？”
　　“大约还有两个时辰。”顾放说道，他看白莫离又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道，“王爷你从昨日开始便没有吃东西了。”
　　白莫离却挥挥手。顾放知道他想休息了，自己便退了出去。
　　几个侍卫匆匆吃了东西，又回到了官道之上。已经进了楚国的境内，白明便叫车夫放慢了速度。路上却有两道身影从马车边上飞驰而过，一白一蓝，衣带翻飞，白明略有沉思的盯着其中白色身影，顾放却是在心中打鼓。
　　那蓝色身影的不正是舒令墨么？那她身边的女子，必定是百里明玥了。他回眸却见白明恍若并没有看清马上的人，便也缄口不言。
　　白莫离睁眼之时，马车已经进了城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马车边上走。有一些卖着燕国特产的小贩在叫卖，几家炊烟袅袅，马车在一家喧闹的客栈门口停下。
　　顾放首先下车，环视周围，这一条街从一个城门连着另一个城门。人声鼎沸，他回头看了一眼白明，白明自然明白顾放的意思，上前说道，“虽然吵，却也可以隐蔽。”
　　大隐隐于市。顾放点头。一个侍卫上前，搀扶了白莫离下马车。这几日白莫离基本上都在马车之上，皮肤更加白皙，只是眼睛下面的青色越发明显，一件上好的烟罗罩在他身上，竟然有些空荡。另外一个侍卫在店小二的身后从客栈出来。这城镇虽然小，但往来也有大富大贵的人。小二一眼便认出来那羸弱的公子身份不凡，就是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侍卫，那一身的衣料也是价值不菲，他一边打量着这一行人，一边引着众人进入客栈。白莫离身体不适，自是进了客房之中，白明随他进去，另有一个侍卫去点了吃得喝的送上来，顾放则进了后厨之中，寻找熬药的地方。
　　“将窗户打开吧，闷得慌。”
　　白明上前将窗子开了一条缝，白莫离坐在窗边，索性又开了一些。从窗中可以看见下面人来人往的热闹。他支着下巴，望着人群发呆。白明心中知道自从百里郡主，也就是岳明投身于火海之中，白莫离便生了一场大病，喝了大半个月的药，才能够动身回楚国。
　　白明本身不爱言辞，白莫离心中有事，不开口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屋子中，细细听着外面的喧嚣声。幸而不久之后便有敲门声，想是小二送来了热水，白明看白莫离的眼睛还盯着街道出神，便起身去开门。这边，他正与小二说着晚膳的事情，那边白莫离却忽而站了起来，直直奔向门口，冲了出去，白明撇下被水泼了一身的小二，紧跟着白莫离的脚步追下去，却看见白莫离伸手去拉住一个姑娘的袖子，“岳明！”
　　姑娘回过头，一脸惊异的看着白莫离，一点岳明的样子也没有。
　　白莫离失望的松开袖子，拱手道，“在下认错人了，惊扰了姑娘。”
　　那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白莫离，转身离去，白明在白莫离身后半步之处站着，见白莫离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忽而身子后倒，白明上前一步托住白莫离，竟发现他已经晕了过去。
　　白明架起白莫离进入客栈，另一边街角处，一身白衣的百里明玥拿起一把木梳，笑着对蓝衣的舒令墨道，“舒姐姐在看什么？”
　　“没有什么。”舒令墨收回目光，“你早点回去吧，展延他们在边境等急了怕是要亲自寻来。”
　　百里明玥叹了口气，将木梳放下，道，“哎，就知道他们麻烦。大哥也真是的，就这么两步的路程，也要找个人盯着我。”
　　舒令墨嘴角轻扬，扔给了小贩二十个铜板，将木梳拿起来，放到百里明玥手中，道，“喜欢就拿着吧。”
　　百里明玥晃了晃雕梨花木梳，笑道，“自然，舒姐姐买得，我怎么能不收着呢。”她回眸，向正在一边躲躲藏藏的侍卫招了招手，道，“走啦走啦。”
　　舒令墨看着百里明玥的身影渐渐融入人群，不自觉笑了笑，自己则向一家车行走去。
　　遇了两场雪之后，白莫离的车子已经进入了洛川。白辞已经得到了关于白莫离的消息。玄机先生的信在白莫离离开燕国之时，便已经快马加鞭送到了京中世子府中。
　　藏锋看白辞静静看完信，不辨喜怒，只将信放入了一个红木盒子中。那盒子藏锋识得，里面装了天机先生厚厚的一摞子信件。
　　白辞略微沉思，坐在书桌前，写了信，封上他私人印信，着人送去给白莫离。
　　楚国的十二月已经开始湿冷，白辞的屋子中点着两个火盆，将屋子熏得微暖。藏锋出去吩咐人送信之后，回来便看见白辞闭眼倚在榻上，火烛跳动，应着他睫毛下面的阴影。他已经向来人打听了白莫离的情形，为了一个女子形容枯槁，这等事情让他心中不屑。而白辞接了天机先生的信之后便比往日更加沉默，也让他一时摸不清头脑。
　　他刚刚退出房间，便看见锦绣娉婷而来。白辞喜静，她身上也没有女子喜爱的玉石佩环，只带着一个荷包，里面装了淡淡的竹叶熏香。
　　红木托盘之上是一只粥盅，她看着藏锋站在门口，轻声问道，“主上休息了？”
　　“恩。”藏锋扫了一眼她的托盘，道，“隔半个时辰再过来吧。”
　　锦绣点头，藏锋犹豫半饷，开口说道，“你可知主上最近为何沉默寡言？”
　　锦绣看了一眼藏锋紧抿的唇角，笑道，“主上一向喜静，再说，主上的事情那容得我们插嘴？”说罢，也不理会藏锋，将粥盅端去了茶室温热。
　　藏锋哼了一声，转身去了隔壁的暖阁。
　　屋内，白辞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手边的刻着“墨”字的玉佩，反手将它收进了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