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生生世世做朕的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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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卓宁烧退了，人却一直昏睡着，怎么也唤不醒。刘彻的怒吼响彻明光殿，太医战战兢兢地把了一遍又一遍脉，最后硬着头皮回复，青琴夫人大约有些忧思过甚，伤了心脉，乃至血流不畅，昏睡不醒。
刘彻一听就恼了，什么叫忧思过甚伤了心脉？她才进宫多久，至于忧思过甚吗？在朕的身边就这么让她痛苦吗？他气得恨不得将太医统统拖出去杖责，回头望了望悄无声息地躺着的卓宁，终是气乎乎地骂道：“还不快去开方子！”
卓宁自昏睡中醒转，精神却仍是恹恹的，常常整日躺在床上，不言不语。刘彻找来了各种各样好玩的东西，想逗她开心，她却连一眼也不看，对刘彻的话也置若罔闻。
“卓宁，你是故意的是吧？你故意要朕难受！告诉你，朕是很难受，但你用糟蹋自己的身子来惩罚朕，达不到你想要的目的。你信不信，你就这样死了，朕马上追封你为皇后，入朕的陵寝，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做朕的女人！”刘彻的声音不大，却坚定不容置疑。卓宁放在被子下的手不由揪紧了床单。
刘彻看到那又密又翘的羽睫颤了颤，心里一阵激动，放柔了声音，接着道：“若你肯好起来，朕可以不让司马相如去西域，还可以提拔他、重用他。朕知道他很有才华，堪当重任。只要你肯给朕机会，朕答应你，绝不逼迫你，朕可以很有耐心，一直等到你接受朕。你说好不好？”
你说好不好？她还有什么话好说？卓宁心里苦笑。尽管她很不屑用糟蹋自己的身体来威胁刘彻，却有意无意地在病倒的时候利用了这场病。她本没什么特别明确的目的，因为根本不确定自己在刘彻的心目中到底有多大分量，处于何种位置。说到底，她根本不相信汉武帝会喜欢她，喜欢到心疼她生病。不过，如今看来，他对她是真用了情的，不是单纯想要占有她，他可能更想征服她的心，让她喜欢上他吧。
在这场博弈中，她手中空无一子，所凭持的不过是他的用情。如今，倔强如他也让步了，卓宁却有些惶惑，她一直将他对她的心意视而不见，不听不看不入心，他这一让步，却让她再也无法铁石心肠下去。
日后，要如何还这份情？
卓宁心内思绪翻涌，面上却默不作声。刘彻眼巴巴地等她回应，等来的仍旧是无动于衷，不由又急又怒，一把将她从锦被下捞起，扯过厚披风裹住，打横抱起，快步往外走去。
卓宁受惊，挣扎着想要下地，无奈那双紧抱着她的铁臂坚硬如铁，刘彻面上怒气腾腾，她不得不将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刘彻将卓宁抱到百尺摘星台上，将她放到一张软榻上，挥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处校场，道：“好，卓宁，即使你一点也不爱惜自己，一点也不顾念朕的心意，难道你也不顾念他了吗！你要眼睁睁着他为了你去死？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
卓宁放眼望去，那校场中央，一群青衣人正团团围住一名紫袍男子。那男子手持青锋，挺立在场中央，墨发已经有些零乱，遮挡住他饱满的前额和斜挑的剑眉，只有一双乌黑的眼睛从发丝间露出来，闪着狠决无情的锐光。
相如！卓宁的心一下子揪紧。还未待她出声，司马相如突然动如闪电，扑向他左前的一名青衣人，刀剑相击的声音入耳不绝，只见那身紫色身影幻成一道紫烟，伴着阳光下夺目的剑光，在场中飘忽往来，左冲右突。那群青衣人被带动得迅速旋转起来。那道紫烟固然迅捷强势，那数不清的青衣人却前仆后继，层层叠叠，绵绵不休。饶是卓宁不懂武功，也看得出来，这不是普通的切磋，而是真刀真枪的拼杀。司马相如武艺再高强，也无法凭一人之力，突破近百名青衣人的包围。
卓宁心内着急，不自觉攥紧了手，紧紧盯着场内，连大气也不敢喘。那紫烟速度越来越慢，终至于静止。不少青衣人被同伴抬出，包围圈薄了不少，却仍旧牢固。司马相如以剑拄地，袍袖衣襟被割裂成片，一缕发丝待剑气静止后飘然而落，苍白的面上，一缕鲜红的血迹从紧抿的嘴角缓缓淌下。
卓宁忽地站了起来，起得急了，头晕目眩，差点跌倒。刘彻赶紧抱住她，原本是一怒之下才带她来这里，如今看了她苍白失色的样子，却又心痛难忍。
“你别急，他没有性命之忧。”刘彻叹口气，柔声道。
卓宁急急看向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紧他的手，哑着嗓子问：“怎么回事？”
“司马相如妄想以一人之力，挑战大内侍卫层层精密的护卫圈。连着十余日，一日不落，失败了就再来。朕不得不说，朕还从未见过一个人的武功高到他这样出神入化，也从未见过一个人的意志可以刚强到他这样百折不挠。若他是一个剑客，那他可以纵横江湖，难逢敌手。但他挑战的皇宫卫戍，每个青衣护卫都是顶尖的大内高手，也许这里面没有一个人的武功高过司马相如，但他们讲究的是团体作战，合起来就是铜墙铁壁，拼杀起来只许死不许输。今日入场的只有八十几人，一个桂宫的护卫就有数百人，你说，司马相如不是以卵击石是什么？而且，他不是偷袭，不是暗侵，是明目张胆的挑战，若他不肯停下来，结局只有一个死！卓宁，你想眼睁睁看着他去赴死？”
卓宁狠狠掐住刘彻的手背，很想对他大吼，想眼睁睁看着他赴死的是你，是你这至高无上的皇帝！
然而她只能忍住，拼命吸气，才勉强道：“请陛下让他停下来。”
“你还不明白吗？能让他停下来的只有你。朕若下令，他就得死。朕不想下这个令，朕不想让你恨朕。卓宁，告诉你吧，朕对你是不会放手的。当年朕第一眼看到你，就想要你，此后心心念念，从未断过。若能放手，早就放手了。如今你既入了朕的明光殿，朕就断不会放你离去。你与他，今生再无可能。你必须要他死了这条心，对你，对他，只有如此，你明白了吗？”
卓宁直直看着场内，司马相如一手捂胸，几次想要再冲起，却终究力不从心。卓宁心里一阵绞痛，她与他，今生再无可能？本以为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想逃也逃不开的命运，却谁知上天还没有凡人固执，随时都会给你另外一个命中注定。她不在乎坚持下去会有多苦，却不想他为她去将一腔热血空抛洒。明知不可能，为何还要拼命？
假如，她与他真的不可能在一起，那不如放手，让他去走他该走的路，去做他该是做的事。这难道不是最明智的选择？
唯一的遗憾，当初相守时，为何没有珍惜，一任时光白白流逝。人都是这样，总要等到失去时，才知拥有的幸福。
“我有一个条件。”卓宁捂住胸口，那里似乎跟他一样，受了伤。
“你说。”
“除非我愿意，不然不要逼我侍寝。若陛下不肯，我就从这摘星台上跳下去，与他一起去死。”
刘彻半晌无语，愣愣地看着卓宁，眼里闪过激动、狂喜，既而又被一股恼怒盖住，他狠狠地一拍栏杆，“何必说死！朕有什么不能答应你！”
卓宁却再无半声言语。她的目光，柔柔地看向那紫色的人影。相如，原谅我，我不能让你就这样自寻死路。男女之情不是生命的全部，与其相如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刘彻被这样柔软的目光刺得心头一痛，二话不说，上前仍旧抱起她，下了摘星楼，往校场走去。
“现在就去让他死心！”
“陛下！现在我这个样子，如何让他死心？”
刘彻低头看去，她一脸病容，我见犹怜的样子，确实只能让司马相如心痛心急，如何能让他死心？
“放心，既答应了陛下，我一定会做到的。”卓宁淡淡一笑。
刘彻被那笑容迷了眼，那淡得几乎无痕的一丝笑，是这么些天来第一次从她的脸上看到。他怔怔地道：“哦。那我送你回去吧，这里风还是太大。”
卓宁仍旧一笑，一缕青丝被风吹到她的颊边，在那里微微摇啊摇。刘彻突然就地蹲下来，将她放在双膝上，腾出手来，将那缕撩得他心痒难耐的发丝别到她耳后，手指轻轻流连在她的腮边。
一阵脚步声响，校场中的护卫小步跑过来见驾，忽啦啦跪了一地。密密的青衣人身后，司马相如直直站着，目光越过层层俯跪的身影，投向那被天子珍而重之的抱在怀里女子身上。那削瘦苍白的容颜，是他自己同样削瘦苍白的写照，那玉颜上的微笑，是他梦里最想采撷的花朵，那波光潋滟的明眸，曾经只把他凝望。
如今，她的眼中，倒映的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一个是英俊帝王，一个是绝代佳人，他们两两凝望，眼中再无他人，再无他人。
一口鲜血自他强抑的心口喷出，他喃喃地唤了声“宁儿”，巴望她能看他一眼，直到他无力地倒在地上，直到他的眼睛无力地合上，她的目光也不曾转向他半分半毫。
宁儿——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生生世世做朕的女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