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不能叫他埋骨大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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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弦断了，卓宁也没了弹琴的兴致。每日她就是坐在明光殿前的回廊下，晒着太阳，对着满庭的春花发呆，话都懒得说上几句。
刘彻仍旧每日下了朝来看她，有时陪她用朝食，有时只是默默地站在旁边看她发呆。卓宁不理他，却也知道他那飞扬恣肆的凤眼中，盛上了越来越多的沉郁和烦恼。每当这时，卓宁就忍不住在心底暗笑，他的样子，实在像想摘玫瑰却又对满枝的尖刺束手无策。
她不知道刘彻这样关着她，到底要干嘛。一入这皇宫，卓宁觉得自己身上的生气似乎都被这阴沉沉的宫殿给吸光了，一点也没有积极的想法，甚至不确定是否可以做些事，改变自己的处境。
实在是太消极了。
然而没法不消极。假如跟那个人在一起从此成了一场望尘莫及的梦，卓宁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可以让她再去努力努力。
虽然每日定时吃着饭，也安静地喝光所有呈上来的补品，但是卓宁还是一点一点的消瘦下去，整个人变得黯淡无光。她不觉得自己是在惩罚刘彻，因为从没有想过他会在意。然而一天，刘彻来陪她吃早饭的时候，突然就摔了碗筷，勃然大怒，将卓宁拖到铜镜前，吼道：“你看看你这样子，你打算憔悴而死吗？好，那你就继续憔悴下去，看朕会不会心痛！”
卓宁瞟了眼铜镜中的女人，那小巧的下巴确实越发尖了，整张脸脱去了圆润，有了棱角，一双乌黑的眼睛显得越发的大而深幽。卓宁的心揪了一下，除了不想爱上男人，她更加不想让自己变成怨妇。可是她有变成怨妇的趋势了，至少外表上是如此的。
可是，有什么关系？目前她可不想活得朝气蓬勃。她搞不懂身为帝王的刘彻见惯天下美女，为何非要她不可。假如他是喜欢她曾经的样子，那她就只有将那种样子毁灭。
卓宁挣脱刘彻的掌握，轻轻抚了抚衣袖，什么话也没说，继续到廊下去晒太阳了。
气得刘彻砸烂了明光殿中所有能砸的可以稀里哗啦响的东西。但他到底没有砸烂她，即使最为盛怒之时，他也没有动她一根手指。从这一点上来说，连卓宁也不得不佩服刘彻的君子风度和帝王的傲气。
刘彻奈何不了卓宁，却有别的法可想。仅仅过了一天，他再次来到明光殿时，满脸高深莫测的笑容，凑到卓宁跟前，笑嘻嘻道：“卓宁，你猜朕今天做成一件什么事？”
卓宁旧例是不理他。他也不恼，自顾自地接下去，“朕打算联合西域小国，共同抵御匈奴。本来打算派司马相如出使西域，替朕与各国打通消息……”
卓宁的眉头终于不受控制的皱了一下。刘彻看了，心里既痛，又有些恶狠狠的快意。
“朕在朝堂上征集人选时，张骞非自告奋勇要去。朕就特封张骞为出使西域使，不过呢，司马相如还是逃不过，朕命他为副使，一同前往。你说，朕这个主意妙不妙？”
卓宁转过头来，盯着刘彻看了一瞬，确定他根本不是开玩笑，而是圣命已下，于是再难淡定，明眸里燃起愤恨的怒火。因她明白，司马相如绝不能去西域。因为这一去十年不归不说，史载最后回来的也只有张骞与甘夫两人，相如若真同去，却不在回来的两人之中，也许就此埋骨在那荒蛮的大漠了。
不能因为她，将那个玉一般的才子葬送！
卓宁咬紧牙关，拼命阻止自己去求刘彻。因他那双闪亮的眸子正直直地盯着她，就等着她自投罗网。她知道他的条件，却不想满足他的条件，即使为了司马相如，也不能勉强自己留在这深宫中。
卓宁觉得心绞成了一团，痛苦却没有头绪，无法排解无法梳理，只能狠狠地吞咽下去。这股邪火散不去，一下子就攻入了她日渐虚弱的身体。夜里，卓宁就发了高烧，呓语不断，昏迷不醒。
卫子夫比谁都清楚，这位青琴夫人对陛下的重要性，一咬牙跑去宣室殿，让内侍叫醒了刘彻。
刘彻外衣都来不及穿，蹬上鞋子急匆匆跑来明光殿。
宽大的卧榻上，锦被下的那个人如此娇弱苍白，不断地打着颤，额头滚烫，四肢却冰凉。刘彻抓住那双葱白的手，喊道：“卓宁，卓宁，你醒来！朕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卓宁双眼紧闭，秀眉皱到一起，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合。刘彻赶紧凑近了去听，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几句：“……不该留在这里……文君……若是你……怎么办？”
“夫人怎么变成这样？”刘彻对侍候的宫人大吼。
“回陛下，夫人入了夜就睡下了，睡时还好好的，不知为何半夜发起烧来，不一会儿就烧得糊涂了，不断呓语，奴婢怎么也叫不醒夫人。”卫子夫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答。
“她……她可曾叫谁的名字？”刘彻喃喃问。
卫子夫很想抬头看看天子的脸色，陛下这话问得如此紧张又固执，让她也忍不住跟着心酸，却实在没胆看他，只更低地垂下头去，回道：“夫人没叫谁的名字，只是好像不断地说怎么办。”
刘彻怔了一下，回过神来突然踹了卫子夫一脚，怒道：“谁说她烧糊涂了，混账东西！”
这一脚虽说并不十分疼，卫子夫却觉得心里一凉，她虽然是歌伎出身，陛下曾经也宠幸过她啊，当初她在平阳公主府高歌一曲，他也曾经惊为天人的呀，趁着更衣迫不及待地就招幸了她。为何仅仅一宵春梦，转眼就如此薄情！而这位青琴夫人，不过是一介商贾之女，还是别人的妻子，陛下却待之如珍如宝，百般呵宠。同为女人，命运为何如此天壤之别？更可恨的是，这青琴夫人却视陛下的宠爱如粪土，如此不屑一顾，叫她们这些眼巴巴地盼着龙泽雨露却不可得的女人情可以堪！
“愣着干什么，快去看看太医怎么还没到！”卫子夫一瞬间爆发出的怨恨，被刘彻一声大喊吓得踪影全无，立马爬起来跑出殿去寻太医。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不能叫他埋骨大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