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北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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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几个日夜就是林如海定下的合适日子。
黛玉只让人收拾了些四季衣物和些许打扮的首饰，还带了一摞书本以便于路上消磨时间之用。青珠却是除了衣服饰品外还多了一个大箱子，也没见人帮着收拾，青珠在对这件事情上口风也是紧紧的瓶儿似的，想来也不过是这些年青珠四处蹦跶收拾回来的一些个小玩意儿罢了。诸人在问了几句之后也就不在意了，一个小丫头能有些什么大秘密？
等了好几日的贾府奴才们得了林如海的应许，利落的把一干东西悉数搬上了等着的船上，巴巴的等着林家两位小姐上船出发。林如海见状也是不好再刻意逗留时间，只是让平日里就陪着黛玉和青珠的丫头婆子们仔细两位小姐的身子，莫要让她们受了丁点儿委屈，诸如此类叮嘱了一番。
说来，此次北上金陵，林如海并未差太多人跟着，黛玉身边是从小就跟着的王嬷嬷和跟了黛玉几年的丫头雪雁，青珠身边还是红袖添香两个，其他便只有贾雨村和吴敏两个，名义上分别是两个小姐的老师，一行八人，还没有贾府上派来船上等着伺候的粗使丫头婆子们多。一路走走停停，挨了小半个时辰才上了船。林如海站在岸上不动，只说待会儿就回，看着架势，分明是要看到船消失的时候才会回。黛玉和青珠上了船后也不进舱里，心有灵犀的一齐站在船头冲着林如海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泪眼汪汪的说了些“爹爹保重身体”之类的话，一直站在船头望着林如海兀自不肯进船舱。直到船渐渐驶远看不见林如海了，这才让丫头扶着进了船舱。
不知是真的林如海选的日子好还是其他的什么因由，这一路行来还真就没碰见什么大风大浪的，船底压仓的物件也多，除了比岸上更大的风外，走着竟与平地没什么差别！
黛玉在船上，想着离了自个儿的家，时不时就泪眼汪汪哭上一场，幸好有青珠在身旁，倒是没钻那牛角尖。无论如何，黛玉毕竟是大了青珠一岁，身为姐姐自然是有爱护幼妹之心，每每想到这点黛玉便又会坚强一些。林如海在她姊妹二人离家之前虽嘱托说过让青珠多照看自己这个体弱的姐姐，想来除了让青珠这个跳脱的丫头收点儿心外还有让自己少想些有的没的事情吧。青珠似乎也没有在家中那般肆无忌惮整日见不着人的野马一般了。只怕也只是因为这船上地方不大，且船上大多的人又不熟悉的缘故。每日陪黛玉坐一会儿之后青珠就找吴敏听讲去了。
船上几乎是人人都有那么多多少少的事情做，只贾雨村一人除外。他现今身份依旧是黛玉的先生，只是黛玉上了船之后精神不好，他便也顺水推舟只让黛玉精神点的时候抄抄典籍，自己落得个一身轻松。这日，贾雨村站在船头，一脸的意气风发。忽而来了兴致，又是念那句求个好前程的诗句：“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天下姓贾的人家何其多，即便全是五百年前是一家，隔了两代之后便疏远了，更遑论这么久时日。岂不然，这天下皇姓全都是国姓爷了？贾雨村与金陵贾家虽然有那么点儿关联的事情，也只是比没有强了那么一点儿罢了，此次得了林如海的荐书，嘴上虽说着怕自己身份低微了高攀不起贾府，心中是如何暗喜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雨村先生倒是好志向！”吴敏不知何时从贾雨村身后走到他身边，与他齐身站着，笑道。吴敏此刻头上戴了遮挡用的带纱斗笠，一身朴素灰衣迎风而动，颇有一番侠士的潇洒风范。相比之下，贾雨村一身为了这次北上特意定制的几身精致衣服倒是落了俗套。
贾雨村眼角余光瞥了下吴敏，而后遥遥看着宽阔江面，顿了一顿爽朗笑道：“慕安兄客气了，天下男儿那个不是心怀大志？雨村这又算什么好志向？”贾雨村是心高气傲之人，这一船人都没有入得了他眼的，不过此时一则是受了林如海的照顾举荐，再则是要靠着贾府这棵大树寻个好出处，表现自然是谦虚了些，看上去也不过就是普通读书人的自傲一般。
吴敏在林府上的时间比他长了不知多少，又是二小姐青珠的启蒙老师，平日里打扮虽看不见什么名贵的东西，那身不凡气度自然而然就把人提上去了一个档次。因黛玉和青珠平日所学不同，贾雨村和吴敏见面机会并不多，又因着吴敏经常在外走动，两人见面说话的机会更是少。只是见林如海那般看重吴敏，贾雨村对这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在存了三分戒心的时候也不失了礼数，称呼之间还是叫的表字。不过到了金陵和贾家搭上，得了一官半职之后还是否这个样子……贾雨村思及此处，只是挑眉一笑。
吴敏和贾雨村并立船头，说了些有的没的，又谈了几句诗词文章，不咸不淡恭维了几句后便抱拳告辞。转身走得几步，吴敏突然停下脚步，扭头对着贾雨村道：“雨村兄，这船头站着自然是意气风发的潇洒样子，也要小心穿得少了着凉，还是进船舱里暖和安全……”吴敏留下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转身走了。至于吴敏的眼神，因为斗笠面纱的遮挡，贾雨村倒是一点没看见，只是心中没来由的一凉，心下戒备更是多了几分。
只一点贾雨村不明白，自己和吴敏无论如何也说不上有什么仇恨冲突的，为何总会有种吴敏处处针对自己的感觉？想了两天，贾雨村仔细观察了吴敏，却又没见吴敏真的做些什么针对自己的事情出来，便把这心思压了下去。
船上虽是无聊了些，不过青珠的注意全被沿岸上与苏州扬州不同的风土人情吸引，一路行来竟没有丝毫累的感觉。眼见着快到金陵，运河中舟楫也是渐渐多了起来，沿岸叫卖的小贩喊着各具特色的口号，热闹景象自是不用多说。正当青珠思考着自己乘坐的这艘大船如何才能过这繁忙河段之时，已有人来知晓青珠，说道是：“二姑娘，前面河段拥堵了些，大船是过不了的，还请暂时下船去好生休息个晚上，小的们明儿个一早就把船上东西收拾好，改乘小点儿的再上路。”
其他人俱已是被通知到了的，青珠也不是什么刁蛮无理之辈，自然没什么意见，同黛玉上了停在岸边的轿子，往安排好的地方去了。
因着随身只带了几身换洗衣服，全由跟着的王嬷嬷收着，其他大件儿的行李也自有人收拾，巳时还未到，青珠已经是无事可做百无聊赖了。黛玉这些日子在船上颠簸，少有休息得安稳的时候，现已经早早上了楼歇息去了。青珠转了一圈儿，好容易找到了正在写着些什么东西的吴敏，耍赖撒娇终于说动了吴敏放下手中事情，另又唤了一个熟悉这块儿地方的仆人带路，趁着这个时间去逛逛这个和苏州扬州大不一样的地方。
青珠从巳时一直逛到未时，这才意犹未尽的回到旅店中，上楼前还拉住吴敏，兴奋道：“先生，我今儿个才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平日里看着书上写的这些个地方风俗特点，只觉得神奇，全当故事笑话看了，转眼又忘。现今这一番走动，怕是想忘都难。”见吴敏脸上既没有露出劳累神色，也没有显出感兴趣的样子，青珠这才压低了点儿声音，道：“想来这做生意，南北怕是会有大不同吧！”
吴敏站定，看了一眼青珠，语气中是说不尽的感慨，道：“不然你以为我答应陪你出去是为了什么，现在才想明白么？莫说是南北，就只是一个地方，经历不同的人也是有大不同的。想要做遍天下人的生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听得此言，青珠也没有什么沮丧，反而是愈发兴奋了。做遍天下人的生意，只是想想便叫人热血沸腾情难自禁！脸上一时也浮现出掩饰不住的神往之色。青珠自小跟着吴敏学习，吴敏的手段见识得再多也不过了，是以从未生出过什么商人便天生低人一等的想法。继而又不由得想到吴敏之前落魄的样子，对着吴敏展颜一笑道：“若是有那么一天，我能买下这天下，便全都送给先生！”那时候，先生你就不用连祖宗给的名字也藏着掖着，行走在外更不用遮遮掩掩，这天下，谁惹了你，我便买下来送你任你处置！
吴敏不知青珠心中所想，只以为是小姑娘一时不懂事的大话，当下也不甚在意。只是他对青珠这番表现也是满意非常，这般小的孩子能有这番想法气魄，已经是出乎了吴敏的预料。等年龄稍微再大些，多走些地方，青珠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自然，吴敏心中所想是无人知道的。这天下世道，女子能干出什么大事情来？历朝历代也只一个武皇，天下数不尽的女儿才华再大，说句打脸的话，这嫁出去了之后也只能成为夫君的陪衬，哪里还会有什么荣耀在？只是，在这角落里，有一个自称无名的人，满怀希望的看着那个还小小的姑娘，等着她震惊天下的那一刻！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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