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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世界是否会崩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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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军纪械岛的影子远远地褪去,但是脑海里,留存着在这那里承受的记忆,就像梦靥,仍然纠缠着我的神经,特别是贝特医生那个变态,只要闭上眼睛,我几乎无法止住身体的颤抖,无限放大的痛楚,从指间蔓延地欺上我的全身,感觉就像巨大的怪物将我咬在嘴里,磕碰着我的骨头,喀喇喀喇地轰鸣不停,就像无数的蚂蚁噬咬着每一寸肌肤,巨大的痛感即使晕过去也无法止住,我想要死,我要死,我不要再承受这样的痛苦,我无法呼吸,蚂蚁,爬上我的脸,爬上我的头骨,咬碎了所有的骨头,将我的脑髓都吞饮得一干二净,好痛,停止,我不要这样,快停止,快停止啊……
我绝不想再去第二次,只要脑海里浮现贝特医生那张脸,我宁愿手脚永远断掉,或者让路奇再折断我的手,我也不要再去尝试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但是,我必须去,我必须去,我,不得不去。
“你学习得怎么样了,蒂洛古?”赤犬看我一直站在船头,放远的视线像是依依不舍,像是眷恋,难道将近三个月的时间还是太过于短暂了吗?
听到赤犬的问话,我将思绪抽回,掩藏在心底的情绪安然地静下,转过身,对上赤犬的双眼,我微微张嘴,回答着:“只是掌握如何学习‘六式’的方法,但是在实践活用上,我还没有什么进展。”
“是吗?”赤犬似乎对我的回答没有在意,直接转身往里面的走廊走进去,我刚猜测着他是不是又给我带什么奇怪的东西,我就看到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甲板,手里捧着一盘植物。
这盘植物,初始见及,我觉得很像猪笼草,但是在这个凶悍的世界,一瞬间脑海浮现的字眼,食人草!我这时意识,赤犬手里的植物就已经开始蠢动,袋子一样的东西张开细长锋利的白牙,沿着牙齿滑下粘稠的唾液滴落在甲板上,我能听到木板被腐蚀的声响,但是这棵植物却像是个小孩子那样四处抬头,最后竟然还挨在赤犬的胸口那里,亲昵地磕碰着他的下巴。
这东西,该不会是赤犬这次要送我的东西吧?
我努力让我的视线对上赤犬的眼睛,从他眼里发闪的期待,我见证了猜想的实现,一股比以往还强烈的无力感让我很想冲过去,抢过他手里的那盘植物狠狠地摔远,但是,我没有这样做,我只是安静地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植物,然后在这棵食人花要在我胸口开个洞时,我使出“铁块”,很顺利地挡住了它的袭击,并且附带地弄断了它一颗牙齿。
“学习的成果还不错嘛!”赤犬对食人草想要从他那里得到怜悯的举动视而不见,伸过来的手,刚想扶上我的头,但还是放了下去,落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拍着,微微带笑对我说:“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蒂洛古?”
“我很喜欢!谢谢您,父亲!”我微微地点了点头,伸出手捏着食人草的叶端,像是爱抚地搓着,视线不再与赤犬有所交集,他也没有纠结我对他的态度,在回程之时,我坐在他的书房里,安静地看书,或者,在夜晚继续独自练习“六式”。
回到伽罗比亚海军基地,远远地,我就抬着头看向我住着的房间,那米黄色的窗台,那雪白色的窗纱,那独自站着的人影,那些被我强迫着封起来的心情,涌动着想要再次捣乱我的心思,但是,我这次只是抓了抓拳头,便义无反顾地往你的方向走去,辛妮!
我知道,我对你的罪孽很沉重,我的心里止不住对你的愧疚肆虐横行,我也很清楚,我无法忘记那个和你在洞里拥紧的夜晚,但是,一切都会结束的,我带给你的绝望,我将会让这一切都迎来终局,即使是让我的手沾满你的血液,即使是让我背负着对你的悔恨活下去,我也不愿意,让这样的你陪我走着这一趟路程。
你,应该有活下去的权利,但是被我剥夺了。
现在的你,是你的意识在支配着,还是我的意志在强迫着你?
我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手在颤抖,在我一步一步地走近你,手里的刀几乎都要从指缝之间滑落,可是我紧紧地握紧,无法松手,你,不应该以这样子活下去,若是一切源于我,我会让这一切结束,对不起,辛妮,但是这样并不是你想要的,只是因为我啊!
从空中挥出的刀锋,闪着银光,我很想闭上眼睛,可是我不能闭上,我要看着你流着血倒下,我要背负着对你的罪孽沉重地活着,我不能让自己以为自己没有看见,就让时间淡忘你的存在,我必须睁大眼睛看清楚,是我杀了你,是我杀死了自己唯一的朋友!
“铿!”
手里的刀被打掉,看着银白色的短刀落在地上,滑落到一边,我觉得浑身的劲一下子卸了开去,双脚发软地跪倒在地上,“太好了,这样,就好了……”无法抑制的眼泪又开始肆虐地破涌而出,沿着面颊滴落在地板上,我无力地往前扑去,靠在辛妮的腿上,想到辛妮如果没有挡开我的刀,想到辛妮就会倒在血泊里瞪大眼睛看着我,我觉得胸口很紧,心脏跳跃得几乎要扯开胸膛闯出来,我很害怕,双手用力地勒着自己的双臂,指甲深深刺进皮肤,但是这样的痛苦根本不够,这样根本不能阻止我的思想,我到底还是应该沉入黑海,无法逃身,无法逃避,对你的罪恶,辛妮。
但是,你想要活下来,你想要活下来!
辛妮,你想要活下来实在太好了……
静寂的房间,我搂着辛妮的脚,低声地哭泣,抽搐的肩膀抖动着,沿着窗台映入的霞光,光亮得刺眼,洒在我俩身上,恍如昨日我俩还在牵手回家,如今,早已不是一个样。
此时我不知,也永远不知,门外早早站着一个人,只是我们之间隔着一扇门,但仅是一扇门,他的心意就已经注定无法传达,究竟还是我,从一开始便已经走错。
当一个人九岁,她的脸上应该挂着笑容,应该获得享受疼爱的呵护,但是,在这里,九岁的我,已经无法露出笑意,甚至,没有任何的表情,我,只需要等待,在一切迎来结束,我,也会死去。